那羣夥計聞言,停下了手中的事,望向她。
文蘇見狀呵斥道:“混賬東西,韓家的小姐也是你們能怠慢的?”說着抄起擺在一旁的小稱便砸那些??。。人。
一旁的於連音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丫頭這麼機靈?
許是這個刁蠻丫鬟演的太好了,那羣夥計一瞬都有些愣神。
這裡夥計都是經過選拔而來,方纔那張契約,他們是認得的。那張契約不僅是店鋪的契約,也包括了他們這些人的賣身契!
她手上的一紙契約,繫着他們的命運。
“您是大小姐的孩子?”管事的是個尖嘴猴腮的男子,年紀約摸四十多歲。
大小姐應該就是指韓蓮。
於連音點點頭,黑亮的眼睛望向他,道:“熙仁堂這三年來的賬簿拿給我,貼出告示,歇業三天。”
那管事的半信半疑地道:“您可否將那契約給在下看看?否則恐怕難以服衆。”
聞言,她便身手將契約給了那人,文蘇在一旁乾着急——契約不過是一張紙,交給他,萬一撕毀了怎麼辦?
果不其然,那人拿過契約瞧也沒瞧就撕成碎片,扔在了她們的面前。
“來人,將這兩個鬧事的丫頭扔出去。”說罷,看好戲似的坐在凳子上,指揮夥計。
本以爲會看到驚慌失措的臉,卻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你瞧瞧這是什麼?”於連音從袖口處又掏出了一張紙,在他面前甩了甩。
當看清紙上的字時,管事的差點咬碎了滿口黃牙!這纔是真正的契約,方纔那張是假的!
怪自己大意,沒看清就暴露了本性。既然她都拿出來了,那自己就再撕一次!
還沒等他身手,臉上就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力道不輕,疼的他直捂臉,說不出話來。
“你們都是外公親自選的人,我也不便讓你們回家,若是再有誰以下犯上,忤逆我,我於連音可就不是一巴掌這麼簡單了。”
於連音?李明秋的徒弟?
光是一個李明秋就足夠讓他們忌憚的了,更何況還有韓家做靠山!
其實夥計也不知道於連音在韓家是一個什麼樣的地位,不過近日來,她風頭太盛,他們也不敢輕視。
“連音?”李明秋的聲音鬼魅般從她的身後傳來,聽得她一哆嗦。
被嚇的不僅是她,連正對大門的文蘇和夥計也被嚇了一跳。眼尖的人早就認出了來人是誰,默默地退到了後面。
於連音掛上笑容,轉身道:“師傅也來了?這兒是我孃親留給我的鋪子,我今日抽空來看看。”
有他撐場,自己的籌碼又多了些,何樂不爲!
李明秋當即反應過來,不由得笑道:“連音尚小,可有人欺負你啊?”是個機靈的丫頭。
“可不嘛!徒兒就是一個孩子,走哪兒都有人欺負,不靠着師傅的面子,他們早就將我扔出去了!”當着他們的面告起狀來,她一點也不害羞。
這兩個人一唱一和,聽得夥計一陣涼意涌上心頭。
他們都是白領工錢的,若是今日李明秋將他們辭退了,還有誰敢收他們。莫說涼城,就是出了涼城,也沒人會和李明秋對着幹。
“那爲師替你做主,解僱他們,重新再找幾個靠得住的人來。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你還小,這些事情就交給爲師來處理。”一番話說的有板有眼,不像是假的。
於連音當然不會替他們求情,解僱他們再好不過!想到孃親的店鋪這些年來被他們糟踐成這樣,她就氣不打一出來。
那羣夥計此刻恨不能將李明秋供起來,一個個哭喊道:“小姐,小的知錯了!這些年也就是偶爾偷偷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苦勞?在這兒過得太爽快了,不想走纔是真的吧!
見於連音一點反應也沒有,李明秋再出聲,確認道:“連音,爲師可就做主了?”
方纔她是氣上心頭,這會兒緩過來,接下了師傅的話道:“師傅,他們也不容易,再者都在這兒待了這麼多年了,便留下吧!”
見她下了這個臺階,李明秋才笑道:“連音還是心善的。”
她還是個孩子,能做到這步已經不得了了。雖然對她期望很高,但是管理藥鋪醫館也不是一日可爲的。
造勢也造的差不多了,將師傅哄走後,於連音便坐在了凳子上,夥計知趣地端茶倒水。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今日若是他執意要將你們解僱,我也攔不住。”她厚着臉道,“該怎麼做,你們應該心裡清楚。”
有師傅這座大山在,這些無名小卒,她還不放在眼裡。
不過她沒有管理藥鋪的經驗,將賬簿拿回去也是想請師傅幫她看看。
有了之前的震懾,夥計們也都安安分分地拿賬簿,等送走了她這尊大神,聽話地歇業三天,等候於連音的消息。
“小姐,您什麼時候讓李神醫去的啊?”離開熙仁堂,文蘇滿臉崇拜道。在她看來,小姐無所不能。
於連音聞言,哭笑不得,原以爲文蘇是真的機靈,沒想到也是一時一個樣兒。
不過今日師傅出現的的確是太巧了,讓她有些懷疑,師傅是不是在監視她。
回到院子,韓青鵬已經醒了,快四個月大的孩子還不會動,只能睜大眼睛,望着這個陌生的世界。
“少爺纔剛吃過奶,小姐抱的時候小心些。”一個粗使婆子叮囑道。
舅舅倒是挺會安排人,這幾個婆子都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也能分擔一些事情。
看着眼睛黑亮黑亮的弟弟,於連音也忍不住上前都弄了幾下。
要儘快處理好這些事情,啓程去藥王谷!
拿回來的那些賬簿,於連音也並不看得懂,古人的記賬方式與現代人本就不一樣,更何況她也沒有會計的功底,索性將這些事情如數交給了師傅。
“讓我瞧瞧。”李明秋拿過賬簿,才翻了兩三頁,便開口道,“你也不必在意,自大小姐離開涼城的那一年起,熙仁堂就一直入不敷出,這賬簿沒什麼可作假的。”
他與韓蓮素無交集,熙仁堂的情況也不太清楚。不過,就韓老太爺的性格來說,熙仁堂既然已經是陪嫁了,他必然不會再管了。
於連音來找自己,不會只是爲了知道熙仁堂以前的光景,他也不含糊,提筆再紙上寫下了幾行字。
“熙仁堂的藥材來源不差,按着這上面的做,用不了多久便可回本。”他將紙遞過去,這上面都是他針對熙仁堂現存的原因寫下的解決辦法。
身爲一個現代人,於連音對古人的管理方式一竅不通,那些穿越小說裡的把戲放到這裡根本行不通。
現代都是大機器工業化生產,在人員管理上不需要投入太多,而古代則恰恰相反。
好在有師傅在,她可以省去很多事。
“多謝師傅!”於連音乖巧地行了大禮,起身後想了許久,再次問道,“師傅,弟弟的身體可有什麼要注意的地方?”
那日從熙仁堂回來後,她發現韓青鵬的膚色一直不正常,婆子也說他喝奶的時候總是喝不了多少。
提到韓青鵬,李明秋的眼神暗了暗,開口道:“他在孃胎裡的時候就有些不足,出生後也沒有好好調養,若是日後想和正常人一樣,恐怕有些難。”
這樣的回答算是在她意料之內,這也是她想要儘快趕往藥王谷的原因。
按照師傅的辦法,於連音在熙仁堂裡重新整頓了一番,李明秋又親自替她聯繫原先供應藥材的商家,談好了價格,一切都妥當進行。
不過,李明秋還是韓家的坐堂大夫,他這麼明目張膽地幫於連音做事,遭到了韓家其他人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