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唐繼名陪着晨晨坐在書案旁練字,不時指出她的錯誤,燭光搖曳相處平和二人好似回到了從前。這次相逢後晨晨對他的戒心少了許多,畢竟人家這麼客氣友好,自己不能總把對方當成假想敵。可無論怎樣放鬆,她心裡一直還在惦記着卓不凡囑託的事,只是苦於沒有機會。
偷偷的觀察唐繼名心情不錯,晨晨停下筆歪着頭打量着他:“唐先生,問你個問題好嗎?”
見唐繼名點頭,她繼續:“如果給你足夠的錢但沒有好的身體;或者沒有足夠的錢,但有一個好身體,你選哪個?”
唐繼名冷然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卻沒有回答。晨晨有些不滿他對問題的不重視,嬌嗔道:“唐先生,請你嚴肅對待我的提問。”話一出口,她都想扇自己一個嘴巴,這分明就是在撒嬌嘛。
唐繼名被她的語氣逗得笑了起來,晨晨偷偷的看着他,心道:唐先生雖然算不上大帥哥,但至少還算清秀周正,幹嘛整天板着一張臭臉,其實他笑起來也挺好看的嘛。轉念一想如果是自己有他這樣的遭遇也未必高興得起來。
見他心情大好,晨晨一皺鼻子不滿的道:“這個問題很可笑嗎?”
唐繼名沉聲道:“你認爲我會沒有好身體嗎?”
呃,晨晨有些尷尬的快速眨了幾下眼,感覺自己問的真是太沒水準了,唐繼名醫術無雙,他怎麼會沒有健康的身體呢。這樣一想不免氣結,這個問題只是一個假設。
“你拋開你懂醫術的問題,你是選錢還是選鍵康。”晨晨將問題修正了一下。
唐繼名道:“二者選一,普通百姓當然會選有個好身體,銀子再多身體不行也無福消受。”
晨晨在心中暗自喝彩,心道:唐先生,人都說你是天才,今日怎麼也被我繞了進來。她馬上接道:“既然普通大衆都會要好的身體,那先生爲何研製出奇幻散售於大衆。奇幻散的主要成份是米囊花,久食成癮、消耗身體,必定會讓人意志消沉性命不保。先生怎麼能不顧他人之性命,只顧自己賺銀子呢。”既然鼓足了勇氣,她當然要一鼓作氣:“我不想你再幫着趙王爺害人,唐先生,你還是離開他吧。”
在晨晨的注視下,唐繼名臉色漸變,本以爲他會勃然大怒,卻未料到他臉色未變,只是沉聲道:“世人皆有貪慾,我貪他人之錢財,他人貪戀虛幻之感受,誰又能斷了別人的慾望,有些事哪裡有你想得那麼簡單。”
晨晨不免感嘆,想說服唐繼名真的太難了,雖然他的理論自己也贊同,但是要赤裸裸的承認人性的陰暗,她還是做不到。在不久的將來,可以肯定自己會回到現代,她真的希望能在離開前說服他。她真的希望天才的唐繼名可以學以致用,而不是爲虎作倀、助紂爲虐。本想繼續追問解藥之事,見他臉色難看,怕再次惹怒他,晨晨馬上岔開話題:“唐先生,卓不凡家有一個姑娘,不是聾啞人,卻從來不開口說話,對任何事都是漠不關心,應該怎麼讓她開口呢?”
唐繼名提筆在紙上寫下三個字,晨晨低聲讀道:“攝魂術?”她眨着靈活的大眼睛思索了片刻,自語道:“攝魂術一定能打開她的心結,可是我學藝不精。”
“我來教你。”唐繼名的聲音傳到她的耳中,晨晨興奮的一躍而起,耶,太好啦。
唐繼名詳細的爲她講解了攝魂術的原理,原來半懂不懂的問題全部迎刃而解。晨晨如一塊吸水的海綿,貪婪的學習着。
直到唐繼名提醒天不早了,她才戀戀不捨的跟着侍女撫琴離開。
連續幾天沒有看到侍劍,她心中不免好奇:“撫琴姑娘,怎麼不見侍劍?”
“她有事出去了。”撫琴身材高挑,皮膚略深,性格內向,不喜言談,回答的很簡略。
晨晨不免好奇,在古代侍女難道還要偶爾出差嗎?一路唱着小調的走回到自己的房外,推門而入,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第六感提醒她,這屋中有人,高舉的胳膊停在了半空中:“誰?”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竟是慕天涯的身影。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你的目的。”一個分辯不出感情的聲音在角落裡響起,其實這聲音並不象從人的喉嚨裡發出來。甭裝神弄鬼的來嚇姐,姐不吃這一套,晨晨在心裡嘀咕着,給自己壯着膽。
聽聲音不是慕天涯,又是哪個收了人家銀子的亡命徒,晨晨不屑的想道。
“你的目的與我無關,請閣下出去,出門右拐,慢走,恕不遠送。”晨晨走到桌邊,在黑暗中摸索到茶杯,將茶杯送向嘴邊。
雖已是初秋時節,氣溫還是很躁熱,又與唐繼名說了好多話,口乾舌躁,正想酣暢淋漓的品嚐一下冷茶解解暑氣時,只覺手中一空。
“喂,”晨晨下意識的輕呼道,隨即不滿的憤然道:“你的目的就是來搶我的茶?要不要我和唐先生說說,送你一車回去。”
黑暗中傳來一陣沉悶的笑聲:“果然有趣。”
晨晨心中憤然,哼,姐和你們根本就不是生活在一個次元的。
見她不再作聲,那聲音再次響起:“不如我們做一個交易。”
“我沒有籌碼怎麼和你做交易?”晨晨冷聲回絕,想和我做交易,光腳的還怕穿鞋的?
“你的籌碼就是你的命。”那聲音不緊不慢。
啊!這個問題,她還真是忽略了,不過他憑什麼這麼大的口氣,“命是我自己的,你沒資格拿來做交易。”
“我再進前幾分,搶到的是不是就是姑娘的項上人頭呢?”那聲音仍舊沒有任何感情,但話語中已多了幾分戲謔。
晨晨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宋朝的功夫她已經見識過了,她承認對方沒有騙他,一絲懼意在她心中滑過,她纔不要死,也不能死。
“姑娘不必爲難,在下求姑娘幫忙的事很簡單。”那聲音平緩的傳來。
晨晨收起心思,冷聲道:“說來聽聽。“
“玉面飛狐卓不凡應該是姑娘的朋友吧?”
聽到卓不凡的名字,晨晨心中不由得一陣慌亂,雖然他已不再是自己思慕的對象,但是驀然提及心中還是有些不自然。轉念一想有人想打卓不凡的主意,好哦,讓小狐狸去收拾他們吧。哈哈!
“不錯,他是我朋友,有什麼事快說,能不能一氣說完。”晨晨不滿的道。
“姑娘果然是爽快之人,在下也就不必繞彎子了。”那人略一停頓:“我要姑娘去偷卓公子的心。”
偷心?要我去偷卓不凡的心?真是諷刺,自己要是能偷來還要你來拿命威脅。
見她不回答,那人冷笑道:“姑娘只需用攝魂術讓他愛上一個姑娘,我自然會放你一條生路。
“啊,要卓不凡愛上一個姑娘?是誰?”晨晨追問道,對方的提問大大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能讓卓不凡愛上的姑娘肯定也不是一般人物。
“冰兒。”那聲音中沒有任何情緒,卻有凝水成冰之效。
“你怎麼知道冰兒?”晨晨追問着,雖然不清楚冰兒的具體來歷,不過要卓不凡愛上冰兒這事還算靠譜,但從這個神秘人的嘴裡提出來讓她有種陰謀的錯覺。
見對方不肯回答,晨晨再次發聲提醒:“喂,回答我。”黑暗的屋中卻沒有任何的迴音。她不由得心道,甭是走了?怎麼沒有一點聲音,還好姐是醫科生,不信什麼鬼神之說,不然早被嚇死幾回了。
她摸索着點亮了桌上的燭火,空蕩蕩的屋中哪還有其他的人影。
清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還在睡夢中的晨晨。她閉着眼沒好氣的喊道:“誰啊?”昨晚來個不知鬼神的傢伙,提出這麼個奇怪的要求來交換自己的命,今晚又有人早早的來敲門,擾人清夢,還要不要人活了。她憤憤的轉過身,真想快點回到現代,美美的睡個安穩覺。
“晨晨姑娘,是我,撫琴。”房外傳來侍女撫琴輕柔的聲音。
討厭,睡個懶覺都不成,晨晨在心裡嘀咕着,從牀上爬起來打開了房門。來不及仔細看撫琴手中捧着的東西,急忙返回身鑽進被窩繼續會周公。
“晨晨姑娘,
起來試試這套衣服是否合適。”撫琴似乎極有耐心。
“好好的,幹嘛送我衣服。”晨晨嘟囔着睜開眼,目光掃過放在桌上的那套雪白的衣服時,眼前不由得一亮。她一咕嚕從牀上爬起來,拎起那身衣服,興奮的喊道:“唐先生深知我心,穿上男裝出門才方便嘛。”
撫琴看着她得意忘形的樣子,輕聲笑道:“快穿上試試,唐先生要帶你出去。”
“真的?”晨晨興奮的幾乎跳了起來,“唐先生可是很少出門呢,他要帶我去哪呢。”她高興的語無倫次,來清水集這麼多天終於可以出去走走了。
在撫琴的幫助下,晨晨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迫不及待的跑到鏡子前左看右看,心道,古代的銅鏡真不過關,照出來的人有點變形。總體上還是比較滿意,這一身雪白的衣袍穿在她高挑的身上,束起長髮果然有男子的英氣。
“唐先生在房中嗎?”在得到肯定回答後,晨晨學着卓不凡的樣子,撩起衣袍轉身向外跑去。一路飛奔至唐繼名的院落外推門闖了進去。
“唐先生。”晨晨邊跑邊喊着,走到門邊輕輕敲着門,還未待屋中人回答,已迫不及待的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唐先生。”在看到唐繼名的一瞬間,她輕呼道。
停下手中的工作,唐繼名擡起頭打量着一身男裝的晨晨,輕聲笑道:“不錯,玉樹臨風、英氣襲人。”臉上的陰鬱似乎也少了許多。
晨晨被他誇得心花怒放,眼睛卻盯着他手邊的一些紙張,那是她這些天練的字貼。“你在做什麼?”她壓低聲音,好奇的走到他身邊。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晨晨心裡對他的戒備已少了許多,不自覺間已熟諗起來。唐繼名耐心的陪着她練字,學習攝魂術,讓她很是感動。
“你練了這麼多紙貼,挑些好的整理起來。”唐繼名整理着手中的一摞厚厚的紙張。
晨晨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頭,字貼上的字有好有壞,寫得好的唐繼名都用筆圈好了,真是難爲他一個大男人這麼仔細認真。望着厚厚的一摞字貼,晨晨不禁心存疑慮,難道他一夜未睡?
“唐先生你用了多久整理這個。”她用手指了指字貼。唐繼名沒有回答,只是擡眼看了看她,眼中的微紅的血絲給了她明確的答案。
見他整理好字貼,裝訂成冊後,晨晨語氣中透着興奮:“唐先生,我們去哪?”
“京城。”唐繼名簡短的回答着,將手中的裝訂得極爲整齊的字冊遞給她。
晨晨接過來翻開封頁,看着自己寫得有模有樣的毛筆字及上面畫好的圈圈,心中偷笑,唐先生你也太誇張了。
“帶在身上,不許丟掉。”唐繼名聲音中帶着命令。
“寫得又不好看,拿出來多丟人。”晨晨小聲反駁着。
“你很聰明,寫得已經很好了。”
晨晨再次心花怒放,嘻笑着問道:“我們去哪?唐先生快走吧。”
“去京城參加趙王爺的婚宴。”
“終於要回京城了!”她高興的將字帖裝入懷中,做好了馬上離開的準備。
“吃了飯再走。”唐繼名慢條斯理的打斷了她的興奮。
由於興奮過度,晨晨食之無味的陪着唐繼名吃過早餐,迫不及待的與他來到大門外。早有兩輛帶棚的馬車候在了外面,每輛馬車旁都坐着兩個打扮乾淨的車伕,一個一身黑色衣裝的男子倚靠在馬車上叼着一片三葉草悠閒的望着晴朗的天空。
晨晨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間,衝口而出道:“慕天涯!怎麼會是你?”
慕天涯冷淡的向她點點頭,對於她的疑問未置可否。晨晨自作聰明的輕點他:“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出了銀子僱了你來保護唐先生是不是?”
慕天涯對她的猜測報以淡然一笑,示意她與撫琴上後面的車子。晨晨乖巧地正要爬上後面的車子,唐繼名喝住她,要她與自己同乘一輛車,見他語氣凜然不可反駁,晨晨無奈的聳聳肩爬上了馬車。
幾人分別上車一路向京城方向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