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惡毒之人,不提也罷。之前因爲被柳夫人壓着,他只有寧雪飛孃親這一個妾室。
可她娘去的早,多年來,寧傅嚴只有柳夫人一位妻子。
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久而久之,寧傅嚴對柳夫人已有些厭倦,只是不敢明着說出來。
到處都是柳家的人,他只有偶爾以與幾位大人商談要事爲由出入煙花之地,幾乎一年纔有一兩次。
試問哪個男人不貪新鮮,如今的柳傾心,正合他口味。
寧雪飛把寧傅嚴的猶豫看在眼底,不禁覺得好笑至極。不知他可有聽過一句話,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寧雪言與柳傾心的中間隔着一個死去的柳夫人,兩人註定水火不容勢不兩立。
恰巧寧傅嚴又是個貪得無厭的人,殊不知他越想讓她們二人和睦,只會讓她們的關係越發僵化。
“說好了要來接我,自己來就是,何必帶那麼多礙眼的人,看着我就覺得心煩。”
寧雪言越過寧傅嚴獨自往山下走去,與寧雪飛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她,心裡恨毒了她。
偏偏她討厭誰,寧傅嚴就把誰叫來。在寺廟呆了一月有餘,決定清修的時候,極有可能是一時衝動。
一個月,對於習慣了錦衣玉食的寧雪言來說是何等的身心折磨不得而知。
從她出來那會,寧雪飛就想到她是否日日夜夜都在盼着寧傅嚴來接她回去。
左盼右盼,可算把寧傅嚴給盼來了,他卻帶來了寧雪飛和柳傾心。
一次不愉快的迎接就這麼結束,回去的路上寧雪飛就在寧雪言的前方不過幾個臺階的距離。
背對着她,寧雪飛都能感覺到她恨不得從自己身上剜下皮肉的狠歷目光。
她母親死的時候,怎麼不見她有恨?寧雪言那時眼裡一閃而過的慶幸,她至今還記得。
下山比上山要容易得多,只是下山時的氣氛太過壓抑,一羣人默默不語。
寧雪飛覺得和這羣人相處簡直是身心的折磨,恨不得長一雙翅膀下山去。
來時寧雪飛沒在意,走到山下時才注意到隨行來的只有兩輛馬車。
自然不可能讓寧雪言和寧傅嚴兩夫婦同座一輛車,如此一來,就只能和她擠一輛馬車。
她說呢,寧傅嚴怎麼會準備那麼大的馬車,原來是要她和寧雪言同坐一車。
從靈巖山回丞相府多少需要兩柱香的時辰,要她和寧雪言獨處那麼長時間?
如果真是如此,還不如讓她徒步走回去,當是提前踏青都好過和寧雪言親近。
“小姐,你回來啦,大,大小姐。”水埥坐在馬車內等了寧雪飛半天,無聊的緊。
乾脆下了馬車繞着周圍亂走,回來時正好碰上她回來,雀躍的奔了過去,看到她身邊的寧雪言後,動作一僵。
有些窘迫的站定,支支吾吾的向寧雪言請安。曾經她爲寧雪飛做事時,就與她有所勾結。
如今她下定決心侍奉現在的主子,遇到寧雪言心中總覺得彆扭非常,不知該如何面對。
“喲,這不是水埥嘛?不知什麼時候還跟狗似的向本小姐搖尾乞憐,怎麼?這麼快就倒想有好處那邊了?”
柳夫人死後,寧雪言在府中的地位大不如前,就連曾爲自己賣命的婢女都成了寧雪飛的人,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被寧雪言這麼說,水埥更加彆扭,腦袋都快埋到胸口。
不是說去寺廟清修好靜下心來嗎?還以爲寧雪言在靈巖寺呆了一陣,會有什麼改變。
事實證明她太看得起寧雪言,才下山就着急着對他人冷嘲熱諷,水埥過去是她的奴婢,但現在不是。
打狗還得看主人,她在一邊看着呢,寧雪言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貶低水埥。
寧雪飛把水埥拉到身後,淡然的把耳邊的碎髮夾到耳後,寧雪飛的帳,是時候該算算了。
“大小姐,話可不能說的這麼難聽,婢女也是人,如今你地位不同往日,妹妹勸你,還是不要樹敵爲好。”
話裡的意味明顯,水埥是她的婢女,輪不到寧雪言這個喪家之犬在這裡亂叫。
失去柳夫人,她就什麼都不是。等不久後柳傾心懷了孩子,寧傅嚴還會多看她一眼?
“你說什麼?你有種把你剛纔說的話再重複一次!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一被戳到痛處,就呲牙咧嘴的攻擊對手,沒有安排,沒有計劃,這是野獸的行爲。
野獸發狂會傷人,但沒有點小聰明的話,再兇猛的野獸,只會成爲獵人牢籠裡的困獸。
“我說錯了嗎?大小姐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父親到底向着誰,你心裡比我還清楚。”
寧雪言繼承了父親身上的多疑,她只用挑撥自己,相信寧雪言會自己往坑裡跳。
失去了母親這座靠山,她能依靠的可就只有寧傅嚴。她無法再承受任何的失去,就憑這點,她輸定了。
“夠了!你休要在此血口噴人,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挑撥我和父親的關係,別白日做夢了!”
寧雪飛緊了緊衣襟,死到臨頭還嘴硬。不過她還是有腦子的嘛,知道是在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
“你們兩個在吵什麼?時間不早,快上車,不要耽誤了用午膳的時辰。”
寧傅嚴早就回了車上,車隊卻久久不動,下人回稟他才知道兩姐妹在車前吵了起來。
這兩個女兒着實讓人不省心,聚到一起非要吵上一架才行。
“爹,我不想和她坐同一輛馬車,看見她我就心煩。”
寧雪言一臉怨氣的向寧傅嚴撒嬌,寧雪飛打了個冷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那正好,反正寧府從來沒有我的位置,既然大小姐不願意,我走回去就是,省的大家心煩。”
寧雪言再多哀求兩聲,指不定寧傅嚴就順了她的意,讓柳傾心把位置讓出來給她。
怎麼就沒人顧慮她的感受,讓她與柳傾心待在一起,簡直是心靈上的凌遲。
“不要胡鬧,快回車上去,你姐姐近日受了不少苦,我們應該多多諒解她,不要再說這些氣話。”
寧傅嚴這句話把寧雪飛氣的不輕,她哪裡受苦了?非但沒有瘦,貌似圓潤了不少。
在靈巖寺的生活想必過的不比在寧府差,說什麼苦,瞎說什麼呢。
“在寺廟清修,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過膳食清淡些,這就
是苦了?當年我被人欺負,只能以糟糠充飢是你怎麼沒覺得我苦?”
說起寧雪飛的過去,盡是一把辛酸淚。她不受寵,柳夫人撤了她身邊的丫鬟。
她無人照料,實在餓得厲害,就去跑去廚房,偷偷拿用來餵豬的糟糠下肚。
歷香寒從小被捧在手心,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但記憶中的寧雪飛,是淚水混着糟糠吃下去的。
那種悲涼,沒體會過的人無法感受。沒人疼愛,儘管烈日炎炎,依舊覺得寒冷。
那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寒冷,那時候倘若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一句,你受苦了。寧雪飛就是死,都知足了吧。
可是寧雪飛直到死,都沒有人同情她,甚至巴不得她早死。
寧傅嚴臉一黑,咬牙切齒的問寧雪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
這裡多少下人在看着,寧雪飛這麼說,讓他面子往哪兒擱。
知道他最在意的流逝自己的面子,他不是很討厭被人知道自己不堪的一面嗎?她就要把她的不堪都說出來。
讓大家看看,他們所崇拜的丞相,私底下有多麼污濁不堪。
“胡說八道?父親,你腦子是不是不好使?以前我是怎麼被虐待的,難道你都忘了嗎?”
寧雪飛字字珠璣,衆人愣愣的望着她,在心裡爲她捏了把汗,今天的二小姐怎麼了?
她知不知道自己說的人可是她的父親,就不怕惹怒丞相,這分明是在斷自己的後路。
“住口!以前嬤嬤教你待人處事的禮儀都被你拋之腦後了嗎?我可是你的父親!清醒點!”
寧傅嚴把父親兩字咬的極重,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齒縫間蹦出這句話。
知道寧雪飛的性子陰晴不定,萬萬沒想到她敢如此放肆,她們兩人剛纔到底說了什麼,惹怒了她。
“我受苦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是我父親?我從小無母,不受你待見,何時學過禮儀?”
“我叫你住口!”周圍的下人對寧傅嚴指指點點,他的忍耐力早到了極限,揚起手往寧雪飛的臉上打去。
寧雪飛捏緊手中的銀針,寧傅嚴這巴掌打下來,她絕不會再忍氣吞聲。
毒針可以傷人於無行,就算寧傅嚴死於非命,衆人只會認爲他是氣急攻心。
她最多頂上一個不孝女的稱號,想想寧傅嚴對她做過的那些事,就是把他千刀萬剮都不爲過。
只要她想,只要在這件事情上添油加醋,說寧傅嚴是不堪被揭,因而氣急攻心而死,她就可以把責任撇的乾乾淨淨。
眼見寧傅嚴的手掌就要落在寧雪飛的臉上,寧雪飛的手被銀針勒的泛紅。
千鈞一髮的時刻,寧傅嚴落下的手卻被人抓住,只剩下掌風輕輕拂過寧雪飛的臉頰。
“寧丞相好大的火氣,記得本王不止一次說過,她是本王未來的王妃,是你說打輕易就能打的?”
睿王笑得一臉邪魅,只有寧雪飛清楚,他笑得越邪魅,就說明他心裡的火氣越大。
寧傅嚴一抖,撲通的跪在地上,身邊的僕人跪了一地,只有寧雪飛和寧雪言還站着。
“小臣無意冒犯,還請睿王贖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