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子正與皇帝在裡面批閱奏摺,近日來麻煩的事情已經夠多,睿王就該待在家裡避嫌,而不是來御書房鬧事。皇帝和太子聽到外面的聲響,同時放下手中的筆墨往外面走去。“你們都退下去吧,讓他進來。”
侍衛鬆開睿王,睿王厭惡的甩了甩衣袖,看見這些人的嘴臉他就覺得煩。皇帝坐在主位上,頭一回,睿王覺得這個帝王那麼遙遠。
是了,不在皇宮住久了,他逐漸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那個坐在龍椅上的男人,不是他的父親,而是帝王。
“病還沒好,就該在王府好生修養,不要到處亂走。”皇帝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迴盪在御書房上空。
“放了王大人。”睿王沒和他廢話,這麼多年來周旋在他和太子之間,說的廢話夠多,他不想再多費口舌。
從王府到天牢,再到御書房,睿王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但是他不允許自己倒下,尤其是在皇帝面前。
他受夠了這些年來他的憐憫,憐憫有什麼用,他要的,皇帝一樣也給不了他。
安定,乾陵的安全,母妃的事,皇帝給他的,全與他想要得到的恰恰相反。如此說來,他的愛是不是有些扭曲了。
“不可能,朕明日便會下令,把那個逆賊於午時三刻處斬,家人全部賜死。”
王大人前不久指出睿王就是煞星,他不死,煞星一事就無法平息。夜長夢多,不盡快賜死他,皇帝恐怕這件事再生枝節。
“王大人爲人忠誠,怎會與他人勾結陷害本王,你手中所謂的證據,漏洞百出,爲何還要令人抓他入獄!”
皇帝做事從來不問他的想法,一意孤行的在他身上強加負擔,不顧他的感受。皇帝做那麼多,不就是爲了減少他這裡那點所謂的愧疚感!
以爲做了那麼多都是爲了他好?真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笑的笑話,皇帝的所作所爲,只會讓他更加痛苦!
皇帝殷勤的給予,他避之唯恐不及,皇帝何時才能看出他的不願?考慮他的感受,是多難的一件事情。
他若真的不能爲他做什麼,還請不要插手他的事,不要再給他施加莫須有的壓力,對他來說那就是最好的給予,放他自由。
“睿王這麼說,可是承認了自己是煞星?父皇這麼做,那可都是爲了你,王大人妖言惑衆,其罪當誅。父皇沒有誅他九族,已是寬恕了他,睿王話說的可有些過分。”
太子在一旁添油加醋道,他只可惜要死去的人不是睿王,乖乖的去死不就好了,怎麼折騰出這麼多事。
睿王早已對太子有諸多不滿,隱忍了他多時,萬絕門的人上次沒有殺了他,真是可惜了!
“你給本王閉嘴!不要以爲你是太子,就可以對本王說三道四,本王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說!本王倒寧願自己是那煞星,也不願意王大人因本王而死。”
睿王指着太子吼道,司馬峻,皇后!他們母子二人作惡多端,終有日會爲他們的所作所爲付
出代價!
若是此時他的身上帶了佩劍,他定要在此時殺了太子。他已經忍了太久,不想再忍下去。
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對他來說,每多等一天,看着太子爲非作歹,就是對他最大的折磨。
他恨不得將太子一刀刀的凌遲,千刀萬剮都無法平息他心裡的仇恨!
“住口,朕平時縱容你,不代表你可以在朕面前大呼小叫,目無尊長,成何體統!你可別忘了,我不止是你的父皇,還是司馬王朝的君王!”
他做那麼多,還不是爲了護睿王周全,他不感恩戴德就罷,居然還來指責他,救他難道也有錯嗎?
“呵呵,是,陛下乃是桐藺國高高在上的皇帝,卻永遠不可能是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早在母妃走的時候,就死了!”
王,不過是他賜予的名號,皇帝就是給他再高的位置,他都不放在眼裡,不過是一個位置罷了。
本王……於他而言就是套在身上的枷鎖,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何時才能卸下身上的枷鎖,這種日子他已經受夠了!
“放肆!是什麼人教你說這些話!來人啊,睿王胡言亂語,神志不清,想來是病還沒全好,送回王府好聲修養!”
皇帝拍案而起,冠冕上的流蘇叮噹作響,真是逆子!他這個皇帝如今當成了什麼樣,就連他的孩子,都對他不屑一顧!
他的威信在他們心中早已蕩然無存,再如此下去,指不定哪天太子篡權奪位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侍衛在門口聽到裡面爭執的聲音,就猜想到皇帝會說這麼一句話,早就在門前等着,皇帝一開口,他們就涌了進去。
兩名侍衛上前,剛要把睿王帶出去,誰知卻被睿王避開,在侍衛還沒回過神來世,睿王趁其不備,拔出暗衛腰間的佩刀。
緊了緊手中的佩刀,卻忽然鬆開,劍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響。
“乾陵險死太子手中,你視而不見。王大人乃我恩師,於我而言與親人無異,你卻要狠心殺了他,你的所作所爲真令我失望。”
冰冷的話語如冷箭,一支支穿過皇帝心扉。親人嗎?他在睿王的心裡,就連王大人都比不上。
皇帝緩緩站起來,向睿王走過去,從門口,到他的位置,五十米的距離,他走的那麼慢,卻讓人感覺到覆面而來的壓力。
帝王的氣場,他從未在皇帝的身上感覺到過,就連太子也沒見過如此冰冷的皇帝。
睿王倒吸了一口寒氣,爲何他的眼眸看起來那麼冰冷,只是一眨眼,皇帝就來到了他的面前。
速度之快,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要說迅速,好比暗中射出的暗箭,令人措不及防,太子看到這一幕,驚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身後的侍衛,包括睿王在內,皆吃驚的睜大雙眼。
他向來疏遠皇帝,不願意與他接近,以至於今日皇帝靠近,他才發覺皇帝比他高出半個頭。
桐藺國安定了太長時間,許多
人都把一件事情給淡忘了,桐藺國如今的安定,是皇帝冒着危險御駕親征換來的。
他的內力,他的武功,若是真的與睿王比起來,輸給睿王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太久沒有活動手腳,不太習慣罷了。
“不要忘了,朕是你的父皇,無論做什麼都是爲了護你周全,不要言辭鑿鑿的說朕做的事多麼不堪,朕如此用心良苦,你爲何不能理解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兵莫非王臣。桐藺國上上下下都是屬於他的,一花一草,至少現在還是。
他爲了睿王煞費苦心,方纔睿王說的話,他就是一百條命都不夠賠,只是他始終不忍傷睿王。
“赦免王家的其他無關人士,但是王大人必須死,這是朕最大的讓步,不要逼朕,來人,送下去。”
皇帝鬆開睿王,轉過身去,太子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太舒服,他的眼神,讓人覺得心頭壓了一塊大石,難受得很。
“你也退下去吧,剩下來的奏摺不多朕再自己看看就好。”
皇帝對太子擺擺手,被睿王這麼一鬧,哪裡還有什麼心情看奏摺,他此時此刻需要的是安靜。
太子唯唯諾諾的點了點頭,快步往外走去,平日裡的氣勢在接觸到皇帝的眼神時,瞬間化爲烏有。
睿王被侍衛送到宮門口,還愣神在剛纔皇帝發怒的時候,李承乾早已在門口等睿王多時。
“王爺,怎麼進去這麼久纔出來,可是出了什麼事?臉色怎麼越發蒼白了,我們快些回府,讓王妃給你看看。”
李承乾上前扶住睿王,他身上恩傷還沒全好,寧雪飛千萬個不願意他帶傷入宮,他執意如此,誰都拿他沒辦法。
“不,本王沒事,你派人去天牢,把先生的夫人還有兒女接出來,好生安置他們,本王自己一個人回王府就好。”
天牢內環境惡劣,不適合婦人與女子久待,皇帝即答應放過他們,就讓人快些把他們接出來爲好。
“可是王爺你的臉色……”
睿王此時臉色格外差,此次出府只是他跟了出來。沒個人跟着,萬一回去時在路上有個好歹那還了得。
“何時本王說的話使喚不動你了?”睿王回過身冷冷的看了李承乾一眼,李承乾背脊一寒,王爺今日怎麼怪怪的。
“去吧,把事情處理好了回來稟告本王,還有事情,本王要交代。”
睿王邁着沉重的步伐往集市方向走去寬大的宮道上,只有睿王的身影,李承乾忽然覺得,王爺走在宮道上看起來格外渺小。
在諾大的皇宮內,他本就是不起眼的一員,他多麼希望世人能夠將他遺忘,讓他自由自在的活着,不再有那麼多束縛。穿過吵鬧的集市,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人羣,回到睿王府,周圍嘈雜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
他時常以爲自己找到皇帝理論時能使事情得到轉機,細數下來,他沒有一次,真是一次也沒有得到皇帝的許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