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趙世宣三四十歲,才花錢在典案司買下一個閒職。平時一個月去典案司三天已經算是克勤了。
老二是一個長相風流的男子,倒是有一些聰明,也早早的入了翰林院。只是生性風流的他,最愛沾花惹草,還最愛別人家的老婆。前不久當街調戲了朝中二品大院巡檢司許可的小老婆,並帶到巷道里姦污了。那小老婆倒也是個烈性的,回家就吊死在臥室裡。
那巡檢司許可最疼愛的小老婆吊死,他豈能善罷甘休?於是一紙訴狀告到了皇上那兒。皇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自然是公事公辦了。
趙年喜的二公子趙世凱因此被擼掉官職,圈禁府中。而趙年喜也正是因爲這事兒,老臉蒙羞,怒火攻心,才一病不起的。
唐曉暗暗佩服,銀翹這小妮子對趙年喜一問三不知,對他兩個不成氣候的兒子倒是知道的詳細。可見八卦是不分年代和場合的。
不過總算不是一無所獲。到時候去宰相府,多多注意那圈禁府裡的趙世凱就是了。
馬車木軲轆一路咯咯吱吱,壓着皇城的青石路朝着宰相府走去。
走了大概兩柱香的時間,馬車停下,唐曉掀開車簾子看看。乖乖,這宰相府真是氣派。
門前的大石獅子,張牙舞爪,漆着金漆。硃紅色大門,上面的門環都閃着耀眼的光芒。還有門樓上的琉璃瓦顯然是新換的,被太陽一照,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銀翹不是說着趙年喜低調的很麼?可是看這院門的行頭顯然是高調的不得了啊。
唐曉一路狐疑,跟着相府裡的管家往裡走,銀翹揹着藥箱子在後面緊緊跟着。
相府裡很大,雖然和皇宮沒法比,但比慶王府的落敗宅子和親王府的院子是好太多太多。而且昨天的一場大冰雹,對這裡好像沒什麼影響似的。路過的園子裡面,花苞依然盎然,柳枝依然絛絛。
三人拐進一個長長的迴廊時,唐曉一眼看見迴廊的那一頭也走進了一個人。這個人身材高挑修長,一身寶石藍滾深藍色的錦緞袍服。腰間一條寬緞帶,上面掛着一個月牙形的玉佩。
這人長得也不錯,面色如玉,劍眉星目。是那種看一眼就不容易忘掉的出挑模樣。
唐曉蹙起眉頭,那人也不着痕跡的挑眉看了她好幾眼。
唐曉心裡一緊,這傢伙該不會就是趙年喜的混蛋二公子吧?
銀翹可是說那趙世凱就是長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的。
如今趙世凱又是被圈禁相府……
唐曉想到這裡,再看這人的時候,就帶着毫不掩飾的鄙夷了。覺得一張好好的皮囊怎麼就裹了那麼一張骯髒的五臟。
迴廊在兩人要相遇、走對頭的時候,中間出現一個‘丁’里路口。管家帶着唐曉往這個路口走去。唐曉鬆口氣,幸好不用和這個混蛋碰到一起。
走了幾步,唐曉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下意識的回頭去看這個人。沒想到這人居然也走到這條路上,而且還不遠不近的跟着她們。
唐曉不覺得來氣,狠狠瞪這人一眼。
真是個色胚,看見美女就色心又起了。也不想想自己老爹爲什麼生病,也不想想自己爲什麼被圈禁在家不得出門。
又經過一個院門,終於到了宰相爺的臥室。
房門外垂肩站着兩個婢女,門關着。
管家前去通傳,不一會兒,一個大丫鬟出來熱情的迎着唐曉和銀翹進去。
可是唐曉前腳剛進去,後面那男人也就着門口進來。姿態特自然,而且特不見外的徑直往內室裡面走,然後直接坐到一個椅子上,端起一盞茶喝了起來。
唐曉狠狠剜了這人一眼,才走到病牀便。病牀邊坐着一個華服婦人,五六十歲的模樣,很是富態。
“您就是大梁第一醫女唐醫官?”
富態婦人上下打量唐曉一眼問道,神情有些冰涼。
“是,我叫唐曉,夫人直呼其名就好。”唐曉不知道這女人幹什麼一副冷淡的表情,但出於禮貌,還是打了招呼。然後眼睛就看向名牀上的趙年喜。
趙年喜此時閉着眼睛好像在睡覺。眉眼都有些低垂,面色蠟黃消瘦。一點也沒有權傾朝野大政治家的那種氣勢和風貌。就好像是一個平常莊戶人家的小老頭。
“夫人,我現在能給相爺把把脈麼?”唐曉回頭徵求富態婦人。
趙田氏不言語,只是點點頭,示意唐曉請便。
唐曉坐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三根手指搭在趙年喜的脈搏上探了片刻。
趙年喜年事已高,又是被氣得生病,所以唐曉之前猜測他就是肝臟出現了問題。之前看他面色橘黃,就證明了這一點。現在脈象滑脈也恰好說明了這一點。
唐曉又起身按按趙年喜的腹部,有硬塊,而且面積較大。
如果按照現代的專業術語,趙年喜應該是得了急性黃疸型肝炎伴隨肝硬化。
這病在現代都是難治的病症。何況現在又是在古代。
趙年喜不適宜開刀手術。而且現在,她自己也不具備手術的能力。畢竟一場大的手術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再說,趙年喜也不是她的誰,她纔不會冒着那麼大危險去救人。
如果採用保守治療,控制病情倒是可以。
唐曉一時間沒有說話,不是在斟酌怎麼給趙年喜下方子。而是在想,怎麼可以找藉口留下來,伺機偷到樓萬紅想要的小匣子。
唐曉想了一會兒,房間裡也安靜的出奇。趙年喜的夫人只是替趙年喜掖着被子,並不着急問她趙年喜什麼情況。而一邊坐着悠然喝茶的寶石藍錦袍男子也是一言不發,好像並不關心他這個爹爹的身體。
這一家子好詭異。
唐曉暗暗想着,只好清清喉嚨,主動說出趙年喜的身體症狀。
“相爺身體溼熱蘊蒸,膽汁外溢肌膚,而至面色黃色鮮明。所以他現在有發熱昏迷不醒,或是醒來就口乾舌燥的症狀。小便赤黃短少,大便乾燥成結。以至於腹部脹滿,口乾發苦,噁心欲嘔。這些症狀,我可有說錯?”
“沒錯,不瞞唐醫官說,相府也請了多名郎中爲相爺看診。這症狀都說的差不多,方子也開了一馬車。可相爺用了還是不見好。不知道唐醫官可有什麼特殊的技藝讓相爺快點擺脫疾病?”趙田氏不冷不熱的說着,好像在故意爲難唐曉。
唐曉瞭然的笑了笑,原來這一家人不是詭異,大夫看了太多,已經麻木了而已。而且自己又年輕,他們不信任自己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