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寶,你看這朵雪蓮繡的多好。能有這樣手藝的女子,纔是真正的秀外慧中,難得的美人一個。”
唐曉從袖籠裡拿出一方粉藍色的絲帕。帕子一角,秀着一朵傲然不懼風雪的蓮花。花徑墨綠,花瓣聖潔。彷彿蓮花活了一樣躍然於上。
“姐姐,能繡出這朵花的人兒,手兒真巧。”喜寶喟嘆道:“是姐姐繡的麼?都沒見姐姐拿過針。”
“小妮子,罵我呢吧。這當然不是我繡的。”唐曉故意嗔惱一句,接着說道:“這個啊,是我又一次無意中經過一個亂墳崗子撿到的。看着精緻,便私心撿了回來。”
說者有心,聽者當然也有心。雪嬈本來是柔柔坐着的身體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僵硬繃緊。溫情脈脈的看着弘雋的眸子,也轉而緊緊的盯着唐曉手裡的帕子。
唐曉的話,不只是有雪嬈聽見了,弘雋更是聽到了。他也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唐曉手裡的絲帕。很熟悉的感覺一下子閃過心頭。回頭再想專心作畫已經怎麼都是不行。煩躁的擡頭看了一眼雪嬈,雪嬈怪異的神情讓弘雋皺起眉頭。
喜寶知道姐姐現在肯定不是單純的顯擺絲絹,心有靈犀的又開始唱起雙簧。
“啊,姐姐,亂墳崗子裡怎麼會有這麼精緻的手帕?是哪個女子丟下,被風吹過去的麼?”
唐曉滿意喜寶的配合,若是此時是銀翹在這兒,恐怕只會大叫‘啊,姐姐你好惡心,亂墳崗子的東西都敢撿回來’。
“當然不是,那一日一點風都沒有。只是說來寒心,竟是一個女子不知被誰害死扔在亂墳崗子。而手帕那時候只是在她手裡攥着的。我瞧着,這可能是可憐女子最後想借着手帕說點什麼。於是就把絲帕拿了來,把女子也好生的安葬了。”
“真是可憐,多麼手巧的女人……”
喜寶剛感嘆一聲,卻聽那面“噗通”一聲,不知道怎麼的,雪嬈居然一頭扎到地上。
“天啊,雪嬈你怎麼了?怎麼會如此激動?該不會是認識亂墳崗子的可憐女子吧。”唐曉湊上來好心的問道。
弘雋過來扶起雪嬈,也用一種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雪嬈虛弱的喘着氣:“坐了太久,頭暈暈的。可能是……腹中孩兒長大了,氣血不足。”
“呵呵,雪嬈多慮了。你腹中孩兒滿打滿算才兩個月,長的……也就這麼一丁點大,用不了多少氣血的。”唐曉用手比量一下下,然後輕嗤:“王爺還不快抱着你的小師妹歇着去,別又動了胎氣。”
弘雋胸口難平,卻還是抱起雪嬈大步的離開。
唐曉看着他們的背影,露出一抹看好戲的笑容。喜寶雖然不知道什麼,也不問什麼,但也感覺,或許有什麼意外要來了。
這一晚,唐曉的胃口出奇的好,把之前睡覺少吃的飯都給補回來。
因爲之前睡覺太多,這一晚有些睡不着。她覺得,這一夜,或許會有什麼人來。於是就點着燈,躺在牀上翻開桂婆的手札打發時間。
果不其然,手札才翻了幾頁,弘雋一陣風一樣的飄進屋子裡。
唐曉打個哈氣,放下手札,挑眉:“慶王爺總有三更半夜進別人房間的嗜好麼?”
弘雋站在牀前,俊容冷凝,潭水一樣的眸子裡閃着一些複雜的神色。
“白日裡的絲帕,我看看。”弘雋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帶着一些命令的態度。
唐曉輕笑,從袖籠拿出手帕,又細細摸了那朵雪蓮:“王爺真是菩薩心腸,我不過隨口說說那女子可憐,王爺就動了惻隱之心。不過,我相信,憑着王爺的聰明定然能替苦主伸冤的。”
唐曉說着,把絲帕遞給弘雋。
弘雋緊緊攥着帕子,沒有看,先揣進懷裡。得到東西沒有走,依然雙眼如炬的看着唐曉。
唐曉嬌笑一聲:“王爺不走是想怎麼樣?還想與我風流一回?”
弘雋眉頭緊蹙,渾身僵硬:“你就這麼想?”
“呵呵,我是牡丹樓的雅妓。雖然名聲好聽點,畢竟還是出來賣的。一晚……看在我們都這麼熟了,就算你便宜點,一千兩銀子好了。”唐曉說着起身,就要寬衣。
“你!你還知不知道什麼是羞恥!”弘雋的火氣再一次忍不住,低吼出聲。
唐曉冷笑:“王爺兩晚偷偷摸入我房間和我顛鸞倒鳳都不覺得羞恥,我現在不過是適當的收點辛苦費,怎麼就羞恥了?還是王爺說談談感情,就想不用花錢?”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夾雜着滿心的怒氣。
唐曉捂着臉,回頭,脣角一絲鮮血流出嘴角。眸眼不怒反笑:“原來王爺喜歡這個調調的,這樣是要加錢的。”
生平第一次打女人,打得卻是最心愛的女人。
那手掌滾熱的燙,燙的心燒成焦黑的洞。後悔,手伸出去就後悔了。可是這女人爲什麼不是哭,不是鬧,而是笑的那麼明豔。
加錢……
非得要如此作踐自己,如此惹惱他,才甘心麼?
弘雋眸底翻江倒海,雙手緊握成拳。不能在這兒呆下去,不然非得被氣死不可。
弘雋離開不一會兒,喜寶急急忙忙的進來。她就在隔壁,那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她聽得清清楚楚。
“姐姐,你不是喜歡慶王爺麼?喜歡他爲什麼不能試着遷就一點點。哪怕一點點,你也不至於捱打。”喜寶心疼的紅着眼眶拿冰給唐曉敷臉。
唐曉用手指抹掉嘴角的血跡,嘴裡的血都嚥到肚子裡。任着喜寶忙活自己,眸子裡卻是嚇人的平靜。
“喜歡他,是以前的事了。以後,不會再喜歡。”
“姐姐,你這是何苦。我都能看出來,慶王爺是喜歡你的,只是表達的方式有點不對而已。”
“他不是喜歡我,他喜歡的是我的附加功能,這些你不懂。”
唐曉轉頭握上喜寶的手:“我做完一件事之後,就會離開這裡,我不會給任何人利用。暫時,可能帶不走你。但你放心,等我出去穩定了之後,一定把你帶出去,你要好好的等我知不知道?”
喜寶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下來:“姐姐,你要去哪兒啊……你去哪兒我都跟着你。”
“現在不知道,如果不能回家,天大地大,總有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唐曉伸手抹了喜寶的眼淚,“別哭了,我又不是馬上就走。再說,我以後一定會給你接走的。今天不想一個人睡,陪我睡還不好?”
這一晚,唐曉想了很多。想怎麼把香火交給她需要的人。想以後怎麼離開這裡。想自己以後是去南國看看南宮逸軒和林纖兒,還是去北國和北冥雪放羊牧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