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蕭師姐,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候。我腹中的胎兒因爲長期的跋涉,不幸死去。我痛不欲生,不敢讓無純知道。
我知道,他現在一心等着孩子的出生。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名字。
我捂着肚子,肚子躺在牀上,腹中的疼痛被我緊緊的含在嘴裡。看着黑暗的夜色,我在想着會不會是報應。
如果真是報應就好了。
在我幾乎要昏迷的時候,我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聲音。
是蕭師姐。
我迷迷糊糊中看到有幾個人忙碌在我身旁,想到無純武功盡失不會發現,我又安下了心。胎兒從腹中離開的時候,那種痛楚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牀旁坐着一個女子。美麗的容顏,處處透着高貴。
“陸師妹醒了。”她和善笑着看我,那眸中的無波無瀾透着誰都看不透的滄桑。
我別開頭,冷聲道:“師姐來就是爲了看我狼狽的樣子嗎?”
我曾無數次的想過蕭師姐突然出現在無純面前,然後說出當初的真相,我的一切就像夢境一樣消失不見。
她淡笑着道:“我今日來,是有一事想求陸師妹。”
“求我?哼!……”我看着她,再也說不出話。
她身後有一個人將一個嬰兒抱了上來,那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女嬰。
蕭師姐看出我的不解,有幾分猶豫,但是卻終究堅定的道:“這是我的孩子”
我頭腦猛的一震。
這是師姐和無純的孩子?!
怎麼可能?!
師姐身爲南浩國的皇后,怎麼可能會留下無純的孩子。而且看蕭師姐今晚的所爲,蕭師姐在宮中的勢力該是不少纔對。
“陸師妹,”蕭師姐站起來,將孩子抱給我,“以後她就是你的孩子。你和無純好好生活,我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
我接過孩子,本想拒絕的,但是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我彷彿看到了未來的幸福,鬼使神差的點下了頭。
蕭師姐消失了,真的沒有再出現。
而她臨走的時候已經替我安排好了一切,無純在第二天看到孩子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懷疑。看到他臉上的開心,我也跟着開心的笑了。
那一刻,我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孩子的母親。
無純高興的坐到我牀旁,告訴我他看到這個孩子,就想到了一個名字。
傾情
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的註定吧,他雖然不知道這是他和蕭師姐的孩子,但是卻將孩子的名字改爲傾情。傾情,傾傾盡一世之情。
我看他抱着孩子的樣子,不禁落下兩行眼淚。
“傻瓜,這是該高興的日子,怎麼哭了?”他柔聲的對我說着,其他的家僕忙裡忙外的弄着。
我輕輕躲開他放在我肩上的手,擦着淚水道:“我是開心的”
“開心就好,我這就命人去給傾情準備衣服。”
我一聽,忍不住笑了出來,“衣服不是早準備好了嗎?”
他笑着道:“你看我這一開心就給忘了。”
他抱着傾情,一刻都沒有放下。傾情在他懷中笑得萬分開懷,那小小的臉蛋已經看得出將來定然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可是不知怎麼的,這個孩子就是不說話。而且對誰都不搭理,無純經常抱着她,她也只願意跟無純親近。我這個做母親的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轉眼傾情已經三歲了。
墨青成了宮中的大學士,那一日我獨自離開不過片刻,就看到傾情小小的身子躺在院子裡,滿頭是血。我緊張的將傾情抱起來,也驚動了家裡的管家。
“夫人先報小姐進屋,我這就去叫大夫。”
管家很快的就跑了出去,我慌忙抱傾情進房間。
大夫很快就來了,替傾情止住了血,三日後傾情也醒了過來。如果不是管家及時去找人,我真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我來自藥王谷,雖然醫術不算精湛,但是還是看得出傾情的傷很重,已是危及生命。
“情兒”
我輕聲開口,我聽得出自己的聲音帶着顫抖。
傾情轉轉了眼珠子,定定的看着我卻是一動也不動。
“情兒”
只見傾情暮的睜大眼睛,驚叫了一句,“不要啊!”
“情兒,情兒……”
看到傾情這個樣子,我頓時緊張,不過片刻後傾情又安靜了下來。怯生生的看着我,那眼裡的陌生讓我不安。
“情兒,是娘啊。”
“情兒怎麼了?!”墨青一聽到情兒醒了,立馬趕了過來。
傾情更是往後縮,小聲的道:“你又是誰?”
“情兒,你不記得爹了嗎?”
傾情搖了搖頭。
我看到墨青身體一震,臉上透着憐惜。柔聲道:“情兒,不要害怕,記不得不要緊。爹會一直保護你,情兒不要害怕。”
這句話也許真的有用,傾情明顯不害怕了一些。
“你們真是我爹孃?”
我和墨青齊齊點頭。同時也驚訝的發現,傾情開口說話了。
意識到這一點,墨青也不顧傾情此時的樣子,連忙抱起,開心溢於言表。
時間匆匆而過。
傾情這孩子自從那次之後,就格外討人喜歡。粉嫩的小臉蛋總是帶着笑,我總覺得這孩子有點要成人精了。每一個來家裡做客的大人都對傾情的印象格外好,恨不得受了做媳婦。
加上那張臉,着實爲墨青帶來了不少麻煩。
可是墨青就是拿傾情沒辦法,連把院子改成什麼穿時居他都依。墨青一生氣,傾情一撒嬌,他也只能服軟。有時候,我對這兩父女都感到無可奈何。
傾情快五歲那年,門外來了一個道長,說傾情命中有煞,要去白雲觀生養才行。
我心裡斷然是不肯,但是墨青聽他說只要傾情走,我的病就可以好,也只能送走傾情,很巧的是,當時傾情也得了重病,學士府一片混亂。
傾情去了白雲觀後,我的病情有了起色,而傾情的病也好了。
但是好景不長,一年後我還是病重不起,臨死前,我相見的人不是傾情,不是墨青。
而是蕭師姐。
我想問她,真的值得嗎?
離開的那一刻,我彷彿又看了一女子對我微微一笑,輕輕的點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