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意地，我看向了慕辰，我竟然說出了他的名字，他一直都不想讓龍騰知道他是誰的。甚至他都不願意與龍騰面對面，上次碰上了，那是我遇着大危險，兩個男人都爲了我纔會碰上。再有便是今天晚上了。
如果不是魔王來了，我想慕辰都不會現身的。
目前的魔王雖然邪佞，倒是威力不算大，至少龍騰還能對付他，而且與慕辰似乎也有點熟識，現在的他也拿慕辰沒有辦法。
都是爲了我。
我竟然未能替他保守秘密。
慕辰，我欠你的人情太多了，多到我今生今世都還不清了。
“野晴，你叫他什麼？”
龍騰雙眼圓瞪，瞪着我，冷冷地追問着。以前他也經常瞪着我，卻不像此刻這般雙目圓瞪的，怪嚇人。
我看向慕辰，不說話。
慕辰柔柔地看着我，捕捉到我眼底的歉意，他神色更柔，淺淺地笑了笑，柔聲說道：“野晴，我不怪你，我與他之間遲早都得面對面的，過去避開他，是我知道他的性格，他不會因爲我是慕辰而放任我繼續逗留陽間的。還有，我擔心他知道真相後會過於憤怒，打草驚蛇，幫不了我反倒害了他，再有……”他深深地凝視着我，卻不再說下去。
我明白了，他有很多時候都是爲了我。
他知道龍騰對我的特別，不想讓我被他們夾在中間。就算知道往生對他來說最好，我也會傷心難過，就算知道龍騰做的是對的，我也會因爲對方是慕辰而與龍騰鬧，所以他一直避着與龍騰面對面。
心底因爲他的一個眼神而蕩起了異樣的情愫，那是不該滋生的情愫，卻在我的心底漫延開來。
慕辰長嘆一聲，聲音裡有着濃烈的無奈及心痛，認真地看着我，認真地說道：“野晴，你立即竭制你心裡的念頭，我只想你好好的，但我不適合你。”
我咬住了下脣。
又不是傻瓜笨蛋。
他話裡的無奈及心痛焉有聽不出來。我對他滋生出不該有的情愫，他對我何償不是？或許就是因爲他的存在，才讓我無法愛上龍騰吧。
“龍騰是固執，是霸道，是有眼無珠，對你卻是前所未有的好，我認識他這麼多年，陪着他二十四年，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對女人好過，你是例外的。不要對我生出不該有的感情，我再好，終究是個鬼，陰陽有別！”說完他又重嘆一聲，“都是我的錯……”
“野晴。”
龍騰一把將我拉到他的身邊，側身便用力地扳住我的雙肩，他的大手很有力，我的雙肩被他扳着生出痛意，他毫無所覺，他圓瞪着雙眼，低沉地追問着：“你告訴我，他是誰？他長着什麼樣子？”
“龍騰。”
慕辰溫溫和和的聲音響起。
龍騰身子一震，扳着我雙肩的雙手倏地鬆開了。
轉身，他面對着慕辰。
小路兩旁的竹林靜悄悄的，一絲風都沒有，害怕打擾到這兩個男人的面對面。
從龍騰的反應我能確定這一次龍騰聽到慕辰說話了，他的臉上上演着萬花筒，千變萬化的，最多的便是震驚。那一聲龍騰，對他來說肯定很熟悉。
“我的聲音，你聽不出來嗎？”慕辰苦笑着，他苦笑時都是那般的溫和，那聲音傳進耳裡，如同一道春風，溫暖人心。明明他沒有了溫度，陰氣重重的，可他就是能讓人心安定，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他要是活着，該有多麼的溫暖呀。
不知不覺間便對他滋生的情愫，讓我心如刀割，痛得無法形容。第一次對異性滋生愛意，卻是一個鬼……老天爺你太殘忍了，這麼好的男人，你老就狠得下心奪走他，你老嫉妒慕辰的好吧。
“怎麼可能？”
龍騰震驚得一連說了幾個“怎麼可能。”
慕辰笑，笑得澀澀的，“我也希望不可能。龍騰，我是慕辰，慕家這一代的傳人，與你打小相識，是穿着一條褲子長大的。”
早就猜到他纔是真正的慕辰，卻是第一次聽他親口承認。
“不可能，慕辰活得好好的，慕辰怎麼可能會死？他不會死的！我還經常與慕辰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他要是鬼，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不會的，不會的！你是哪來的孤魂野鬼，竟然想以此爲藉口……”
慕辰笑，“龍騰，這便是你的反應，我早就知道你會是這樣的反應。藉口？我幹嘛要找個藉口來坑騙你，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要找藉口，我何不說我是你祖爺爺？”
龍騰臉色難看到極點。
慕辰的笑，慕辰的語氣，慕辰說話的口吻，都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平時與他相處的那個慕辰也是這樣的笑，這樣的說話口吻，總是那般的溫和。兩家是世交，祖上都是同宗師兄弟，他們倆人性格雖然不一樣，交情卻鐵得很。對慕辰，化成灰，他都認得的，怎麼可能認錯人。
“喔……喔……”
雞啼了。
慕辰深深地看我一眼，又看龍騰一眼，說道：“雞啼了，我先走。龍騰，我是慕辰！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用不着騙你。”
慕辰說完，身影在我面前淡化，不過是眨間便消失不見了。
他走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龍騰難以相信這一切，平時與他相處的慕辰是假的，真的早就死了！教他如何相信？因爲那活着的慕辰找不到半點的破綻呀！慕辰在陰陽術數方面也很厲害，在風水上也很厲害，管理公司也有一套，哪怕他柔得似春風，卻能鎮住公司元老，他深得慕家諸位長輩的疼愛，他要是認錯了慕辰，慕辰的父母家人呢，他們也會認錯嗎？
我能理解龍騰此刻的心情，我第一次見到活着的那個慕辰時也嚇了一跳，還以爲是慕辰大白天出現的呢。誰知道完全是兩碼事。
“野晴，你告訴我，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慕辰還活着，慕辰不可能是鬼，他不會是鬼的！”龍騰一把捉住我的雙手，衝我低吼着。
我只能回給他無語的眼神。
他與慕辰纔是發小，我與慕辰認識不過十幾天，瞭解肯定不及他深呀。他都辯不出真假，我哪能辯出真假，我是本能地相信鬼慕辰，可是活着的那個慕辰怎麼回事，我不知道。
慕辰也來不及解釋清楚，雞已啼，他走了，箇中緣由，我猜不透。
“野晴，你告訴我，他長什麼樣子？”
龍騰焦慮地低吼着，我極少看到他這一面，他總是一副泰山崩於前也不變色的。不過換成任何人，知道自己最好的哥們早就死了，活着的那一個是假的，也會崩潰的。特別龍騰是這麼驕傲自信的人，無法接受自己的鐵哥們是個假的事實。
用力地，我摟住了龍騰的腰肢，給他一個安撫的擁抱。
這個時候，他需要的便是安撫。
他知道的應該比我多吧，讓他情緒穩定了，以他的聰明才智，他難道還想不出來前因後果？
我的擁抱有點效果，龍騰用力地回摟着我，力道之大都要把我的腰肢勒斷了。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地摟住我。
良久，他的力道鬆了些，我才仰起臉看着他，輕輕地答着他剛纔的問題：“他就和你天天能見到的那個慕辰一模一樣，什麼都一樣，身高，容顏，說話的聲音，連笑容都一樣，龍騰，其實怪不得你的，因爲他們簡直就是同一個人。如果不是一個死了，一個活着，誰敢說他們是兩個人？”
龍騰垂眸，眼神如刀削着我，確定我沒有說謊，他的脣便抿得緊緊的了。
“我救的那個有愛心的鬼，便是慕辰。”
龍騰對於這一點倒是沒有意外。
看他脣抿得死緊，臉色也顯得蒼白，知道他此刻心裡亂如麻，我便不再多說下去，這是他和慕辰之間的問題，我也幫不到什麼忙。退出他的懷抱，我拉起他的大手，說道：“咱們回去吧，村裡的人起得早，讓他們瞧見了不好。”
龍騰沒有拒絕，放任我拉着他，默默地往我的家裡走去。
回到我的家裡，我爸已經起來了，我們家裡就數老爸起得最早，他是一個老實的莊稼漢，又是一個疼妻子兒女孝順父母的真男人，每天天剛亮，他就會起來到村裡的豬肉檔買豬肉。我們這個村子，說是小山村，其實並不小，只是被一條公路從村中間穿過，把村子一分爲二，明明是一條村，愣是讓人生出公路兩邊各自爲村的錯覺，連我們自己村裡的人都有這樣的習慣，更不要說外人了。
村裡有好幾間小店，也有幾攤的豬肉檔，都建在公路旁邊，豬肉少，人多，去得晚了，就買不到好料了，有時候連豬毛都撿不到一根。所以我爸天天都要早起，到豬肉檔搶買豬肉。他買了肉回來後，就會在廚房裡搞鼓一家人的早餐，把早餐做好了，用碗一一盛好擺在廚房裡的飯桌上，又去餵雞鴨，等到早餐溫度適合吃食了，他纔會回屋裡叫起我媽和爺爺奶奶，讓他們洗刷後就可以吃早餐了。
這輩子，我最羨慕的女人便是我媽。
因爲她有我爸這麼一位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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