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馬不停蹄就下了山,此時已經是黎明,最黑暗的時候。
到處伸手,不見五指,村子裡沒有一絲燈光,這些低矮的石頭屋子,在黑暗中顯得黑漆漆的,只有一個輪廓,門看上去就像是一張大口,露出來的石頭塊,就像是尖銳的牙齒,叫人看得毛骨悚然。風颳過,翻卷着樹葉,劃過那些石頭縫,就像是穿過了刀山,瞬間碎開,無聲無息的落下來,叫人頭皮發麻。這個村莊靜得嚇人,只有我們的腳步聲在響。
突然間,有人在我們身後大叫道,“你們上山了,吃東西了沒有?”聲音如同悶雷一樣乍響,我嚇得哆嗦了一下。
我回過頭來,是一個乾瘦的老頭,拿着長長的煙桿,煙桿上的菸袋早已發黃,就煙桿子的金屬嘴都是黃的,邊說話邊咳嗽,應該是一個老煙槍。
他的背後,是一間黑黢黢的房子,白白的月光浮在上面,讓人感覺到是另一個世界,看上去陰森恐怖,月光覆在他的臉上,這張臉就像是沒有血色一樣,白的嚇人,他的手在哆嗦,給的感覺就是一個乾巴巴的根雕。
我的體質招陰,我覺得我應該是遇到鬼了,向着吳純蘊的身後躲去。
吳純蘊叫我藏在身後,大聲的說,“怎麼了?”
那個老頭說起話來,就像是樹根在摩擦,“你們大概不是這山裡的人,山上的東西有鬼氣,吃了之後人會死。”
我脫口而出,“是不是你們都吃些東西?”
老頭點了點頭,“這山就是用來養鬼的,不是用來養人的,如果你們聰明一點,趕快離開這裡。”
我用手指頭捅了捅吳純蘊,吳純蘊回過手來,揉揉我的頭髮,“沒事,我知道那些養鬼的東西。”
可是我的感覺頓時不好起來,這座山都在養鬼,那得有多少鬼啊!
我感覺這個村莊裡,到處都是鬼,尤其是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腳步聲,就像是這個山村,沒有生氣,更叫人覺得恐怖。
我拽着吳純蘊的胳膊,一點都不敢撒手,跟在吳純蘊的身後,回到了王大娘家。
我剛想敲門,吳純蘊攔住了我,他掏出一根鐵絲來,輕輕的一扒門鎖,門鎖就開了,吳純蘊吩咐我,手腳輕點,我跟在吳純蘊身後進了屋子。
吳純蘊在這個屋子裡搜了一圈,沒有發現王大娘。
王大娘應該是留守婦女,只有她一個人住在這裡。
深更半夜的,她去哪裡了?
吳純蘊拉着我在王大娘的牀底下爬了下來,好在這牀是新做的,模仿着城裡的做法,下面的空間很是寬闊,容得下我們。
我們等了一會兒,門又開了,我還以爲是王大娘進來了,沒有想到,進來的是一隻野雞,咕咕的叫着,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見到什麼啄什麼,把整個房子弄得雞飛狗跳。
我覺得這隻野雞好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是吳純蘊做法的那隻野雞。
我頓時來了好奇心,
瞪大了眼睛,等着事情的往下發展。
幾乎是一會兒工夫,一雙裹着的小腳就出現了門口,穿着繡花鞋,繡花鞋上有一對鴛鴦,做工很是粗糙,應該是山裡的手藝。
這隻繡花鞋跟這隻野雞,不停的走着,突然間抓住了這隻野雞,跪在地上,我看到了一張慘白無比的臉,長長的頭髮垂下來,在風中凌亂着,伸出一雙尖利的爪子來,抓住了野雞,就開始吃。
我頓時覺得反胃,這可是一隻生的雞,她就這麼把頭擰下來,吃進了肚子,吃的嘴上藍藍的,閃爍着詭異的光線。
吳純蘊握緊了桃木劍,我還以爲他要出去,他卻將我壓在身下,捂住了我的鼻孔,我反應過來,也伸手捂住了他的氣息。
這隻女鬼吃完了雞,在這個房間裡到處走動,嘴裡喃喃的念着,“我餓,我餓……”
門再次被打開了,一雙穿着皮鞋的大腳走了進來,就聽見王大娘說,“誰叫你出來的,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來了一個厲害的法師,一定會把你捉去的。”
女鬼聲嘶力竭的叫了起來,“我要吃鬼胎,我聞到了鬼胎的味道。”
我下意識的捂住了肚子,鬆開了吳金城的鼻孔。
就在一瞬間,一雙白花花的大手,乾巴巴的只有骨頭,長着尖尖的指甲,伸到了我眼前,一把抓住我的頭髮,就想把我往外拉。
桃木劍直逼向了這雙大手,迸射出一道道的金光,彷彿是海浪一樣,把這隻大手推開了,我們頭頂上的牀瞬間翻了起來,直接砸在了牆壁上,發出了劇烈的響聲,叫這個石頭屋子晃了晃。
我身後一道高大的身影,一躍而起,手中的桃木劍飛舞如雪,捲進了颶風,直指我面前的鬼。
這隻女鬼連連後退,一個躍起,落在了房樑上,頭髮隨着到處飄散,直直的,就像是一張蜘蛛網,將整個石屋子籠罩了。
吳純蘊揮舞着桃木劍,削着這些頭髮。
我的手腳都被這些頭髮捆住了,就像是一隻毛毛蟲一樣,被拖着向那個女鬼奔去。
我發了瘋一樣叫了起來,努力的掙扎着,可是越掙扎,這些頭髮捆得越緊。
更要命的是,這些長長的頭髮就是影子,你掙斷了一根,它馬上又自動連起來,又飛了過來。
我被捆得像一具木乃伊,手腳動彈不得,而鼻孔裡嘴裡也塞滿了頭髮,想叫也叫不出來,呼吸困難,而且這頭髮鑽進我的嘴,直奔我的肚子,就像是一隻手一樣,抓住了我肚子裡的東西。
而另一頭,吳純蘊自顧不暇,跟這隻女鬼打在一起。
我漸漸的覺得呼吸不上來了,身體裡的空氣好像也被頭髮擠了出去,覺得眼睛鼓了出來,大腦裡只剩下了兩個字,呼吸。
就在那些頭髮包裹了我的肚子的一瞬間,一道光柱迸射而出,直抵雲霄,散發着片片金光,像是一條龍一躍而出,將這些頭髮擊碎了。
那些頭髮斷成了一節一節
,在半空中飛舞着,就像是海藻一樣,它們努力的想聚集在一起,可是這些光柱如同是光刀,再次將它們擊得粉碎,那些頭髮幾次努力之後,變成了粉塵散去。
我從屋檐上摔到地上,半天都動彈不得。
等我大腦裡有了圖像,這圖像就是吳純蘊的愛神之弓。
吳純蘊掏出五張符咒來,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輕輕一抖,符咒自燃起來,他夾着這些符咒在我的頭頂繞了幾圈,我漸漸的感覺到呼吸通暢,眼珠子壓迫感也不那麼強了。
我慢慢的坐了起來,這發現那道光柱來自那塊玉,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大聲咳嗽起來,靠着牆壁休息。
等我緩過勁來,卻發現吳純蘊是一臉的懊惱,有些奇怪,我們不是贏了嗎?
吳純蘊揉了揉我的頭,“你身上的玉把那個女鬼打的煙消雲散,就連王大娘也死了。”
他突然提起我來,就想脫我的衣服。
我當時第一反應,那個女鬼沒死,而是鑽進了吳純蘊的身體裡。
不顧一切的抓起桃木劍,對準了吳純蘊的全身上下,又砍又削,嗯哩哇啦哇啦大叫,已經失去了控制。
半天后,我的胳膊被牢牢的控制住了,一隻手揉了揉我的頭,“你怎麼了?”
我脫口而出,“死女鬼,你又想幹什麼?”
我背上都是冷汗,覺得頭髮炸了起來,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這隻女鬼這樣厲害,竟然能夠上了吳純蘊的身,我怎麼能夠對付她?我不知道這隻女鬼到底是那個繡花鞋,還是王大娘,我不知道吳純蘊現在情況怎麼樣,除了恐怖,我就覺得萬籟俱灰。
我後悔剛纔的決定,第一時間是抓桃木劍,而不是抓刺青,如果是那樣這一切就由冥王擺平了,我就不會再置自己於死地,更連累了吳純蘊。
我眼淚汪汪的看着吳純蘊,哭着說,“吳純蘊,如果下輩子冥王放我做人,我一定去找你。”
吳純蘊的表情滯了片刻,突然間鬆開了我的胳膊,他伸手揉揉我的頭,“我是吳純蘊,你搞錯了。”
我纔不相信呢,這隻女鬼剛纔明明在在脫我的衣服,怎麼可能是吳純蘊?
我抓住這個女鬼不注意的一個空檔,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桃木劍來就沒頭沒腦的砍吳純蘊。
吳純蘊身體高高飛起,落在了屋子的另一角,掏出一張符咒來,貼在花瓣脣上,揉了揉,“蠢丫頭,看看是不是我?”
我掏出手機來,走過去,藉着手機的光線,看了看符咒,這符咒確實在閃閃發光,龍飛鳳舞,就是吳純蘊平常用的,我頓時覺得不解,吳純蘊是怎麼掙脫女鬼的?
看起來這個吳純蘊道法高深,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佩服的五體投地,笑着問他,“上你身的到底是那個繡花鞋還是王大娘?”
老王無語的哆嗦了幾下愛神之弓,“又蠢又呆的丫頭,你當我跟你一樣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