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衆卿（爲驚鴻道長盟主加更）
庸子夫的誓言，並無心誓文書之類的符法佐證，但此非個人之誓，乃爲公誓，是他以國老這個身份對主君的選擇，代表的是大庸國人，實際“代表”能力不論，名義上的“代表”性卻合法，從這一刻起，北坊旬仲等六位甲長領頭的巡城宵禁行動，便合法了。
因此，庸子夫這個誓言不可能違背，否則國人就會趕他下臺，國君都保不住他。
不管他是否誠心誠意，有此一誓，便可用之。
吳升當即下令停了法陣，將庸子夫一行放了出來：“庸老，多有得罪！申某願受庸老之責。”
庸子夫長嘆一聲，黯然無語。
吳升吩咐：“將諸位高士解開。”
讓他們於陣中互綁，其實拘束之效幾乎爲零，都是修士，輕鬆一掙即可解脫出來，真正意義在於讓他們表明姿態——投降的姿態，有了這一遭，只要不是逼迫過狠，都很難再有心氣兒反抗。
吳升要集合一切能集合的力量，當然不會逼迫過甚。因此，就連最刺頭的庸義也沒再反抗。
但庸義也不願違背自己秉持的信念，向着庸子夫磕了個頭，激憤道：“多承國老擡愛多年，義請辭！”
吳升道：“我說的話您老不信，當然只能請他過來當面說清了。只是這一耽擱，又不知有多少人會喪命……”
也不管庸子夫如何作答，拔腳就往外走。
董大攔住他：“想走就走麼？”
吳升無法感同身受，卻也盡能理解，勸解道：“先君臨去時，向君上直抒心意，君上已有振作之志。”
庸子夫神情落寞：“詔書，呵呵，老夫何德何能，可勸諸卿？君上如何了？”
庸義轉身向吳升道：“今日敗了，義認了，從此回家，不理外事。但丹師若想讓義效力，可賜一死！”
國老是六大上卿之一，在卿大夫中有很強的威望和號召力，又值今夜這種特殊時刻，監馬尹、工尹、樂尹、卜尹、司儀、左右郎等，各率門客紛紛趕到，司徒府中立刻擁擠熱鬧起來。
庸子夫忽然老淚縱橫，嘶聲痛哭：“君上……”哭聲低沉，有強忍卻忍不住之意，這是真哭了。
當下筆墨伺候，一頁頁竹簡寫了出來，由國老門下士挨個取了，前往召集各位卿大夫。人手不夠，甚至連庸直和庸老叔都跑了一趟。
也有大夫在偷眼瞄着吳升，竊竊私語中，各種疑問。吳升但凡見到有目光望過來，便回以溫暖的微笑，讓對方充分感受到陽光燦爛，感受到自己釋放的善意。
庸直、盧夋等人則佈置於正堂之外，藏身於正堂前的影牆之後，此名蕭牆，最是伏兵的好地方，做好了拿人的準備。
吳升讓冬筍上人將大夫們帶來的門客隔絕在中庭，這裡是六陽融雪陣的法陣中央，一旦有什麼變故，就啓動法陣，將這幾十人困在陣中。
屏風後傳來腳步聲，是國老庸子夫和司宮韓交到了，韓交在堂後密室與庸子夫交談了片刻，讓這位上卿重臣終於認清了現實，此刻出現時，臉色木然，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又或許什麼都沒想。
見他離去，有國老門客叫道：“庸義，國老是顧惜我等性命，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吳升向庸子夫道：“如今小公子接位，有君上親筆詔書在，此事已成定局，爲國計，不可再行拖延，還請國老出面，勸說其餘諸卿，入宮拜見新君，不可再自相殘殺了。”
他先看了看樂尹，也不知這位大夫擅長什麼，是否和楚國死鬼昭奢一般喜好鼓琴？
他又看了看卜尹，這個位置很關鍵，若非吳升低調辭讓，這位大夫怕是挪位了，或許要挪腦袋也不一定。
吳升道：“不瞞國老，君上身體羸弱，傳位小公子後，便薨了。”
董大二話不說急奔出府，見此，庸子夫反而驚疑起來，問：“韓交能來？”
庸子夫止住悲聲，卻默然不語，對吳升的安慰不置可否。
韓交的出現，令卿大夫們羣情聳動，盡皆起身，拱手爲禮。司宮一介寺人，按說國君死後，就算沒有被羣臣打倒，至少也沒什麼影響力了，可韓交卻在卿大夫中享有如此高的禮遇，放在列國之中也是少有的，讓吳升也必須重新審視他了。
一切佈置妥當，吳升回到正堂，掌中捏着個小酒杯，不去和這幫卿大夫交談——現在也沒法談，只是立於帷幕之側，打量着他們。
庸義頭也不回，大步離開：“我寧死不受此辱！”
庸子夫猶豫道：“你若信得過老夫，老夫可先請諸位大夫至此，但不可阻其攜士，待韓司宮到後，若真如你所言，老夫當力勸彼等臣服小公子。”
吳升問：“此事並非國老以爲的那樣，的確是先君傳嗣……先君親筆詔書還能有假？……國老如何纔信？”
都是大庸的骨幹柱石，能少殺一個是一個吧。
庸子夫忍不住了，冷冷道：“司宮韓交。其人忠君至誠，他的話，老夫信，只不要死了纔好。”
庸侯壽元已盡，沉痾纏身，又有楚使申鬥克斷言過不了春天，所有人都知其生死只在幾日之內，但驟聞其逝，如庸子夫這幫老臣，依舊傷心欲絕。
吳升笑道：“庸老是國人之老，一口唾沫一顆釘，說出來的話還能有假？”
吳升笑了，將董大叫過來：“立刻入宮，將韓司宮請來。”
吳升嘆了口氣：“人各有志，勉強不來，你去吧。但若我見你反助成雙黨羽，你知道後果。”
在司徒府中不見鍾司徒，反而是上庸城有名的丹師、風口浪尖上的庸仁堂主人、公子慶予門下士申五在熱情迎接，着實令衆大夫驚疑不定，但這位丹師什麼都不說，又有庸子夫這位堂堂國老出面背書，衆大夫們雖覺詭異，卻也沒有劍戟相向之意，一個個落座於正堂。
但效果似乎不好，這幫大夫反而更是驚疑不定了。
庸義拱手：“告辭！”
庸子夫道：“請諸位大夫過府，是爲一事，司宮……”
韓交點了點頭，取出詔書，向衆大夫道：“君侯已薨，傳嗣公子慶予，承襲宗祧。”
堂上頓時一片寂靜。
隆重慶祝驚鴻道長於12月29日榮升盟主，徑上湄峰最高處，濃雲卷岫氣亙天，靈眷永駐，得成仙格，燃香三柱，爲道友飛昇送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