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棟樑想了想,又補充道:“竇主任正和幾名中央保健委員的專家緊急乘飛機過來,等會就到了,最起碼咱們得讓竇老平平安安的見到自家兒子吧。”
之前提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句話,現在套用在賀棟樑的身上也挺合適。
或許是真要退居二線了,也可能是大家將要分道揚鑣,面對眼前的困境,賀棟樑很誠懇的給出了意見。
許靖中嘆着氣苦笑道:“我當然希望能這樣,可是,怕是這事由不得任何人啊。”
“我知道,所以剛剛我才讓許廳長和林院長統統配合那位俞主任設計治療方案,俞主任的名頭我還是聽過的,國內心胸領域的頂尖權威,如果連他都不行,那更不用指望其他人了。”賀棟樑分析道。
聞言,許靖中笑中的苦味更加濃了。
他哪裡好意思當面駁斥省委一把手的話。
俞主任的醫術究竟如何,許靖中不清楚,可單從剛剛的爭執中,許靖中本能的覺得這權威專家的人品不太好,一點心胸肚量都沒有。
而且,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保守治療,可現在外行人都看得出來,保守治療對危在旦夕的竇老,已經徹底無濟於事了。
可能真如陳睿下的斷言,等那碗湯藥的效力一過,該來的總歸要來的……
想到陳睿,許靖中既有愧疚又有期盼,愧疚的是剛剛讓他飽受了非議和質疑,期盼的是他的醫術,能幫助竇老轉危爲安。
可現在來看,這個期盼無疑很懸……
………
另一頭,竇無雙也在做着陳睿同志的思想工作。
“你好歹現在也是正兒八經的國家幹部了,也就是俗稱的人民公僕,難道不知道人民公僕的做事宗旨是急羣衆之所急、想羣衆之所想、辦羣衆之所需嘛。”
“你有見過這個宗旨正兒八經的兌現過嗎?”
“……好吧,可能現在許多幹部的思想覺悟還不夠,導致風氣還不是很好,但你不能否認有一批這樣偉光正的幹部,任勞任怨的在爲廣大老百姓服務。”
“你覺得我
像那一批幹部嗎?”
“……好吧,可能你暫時還沒達到那個境界,但眼前這事,不就是你一個發掘自我、提升自我的良機嘛,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得是多大的造化啊。”
“呵呵。”
陳睿直接回敬了一聲冷笑,給竇無雙造成了一萬點心靈傷害!
“陳睿,你夠了!”
竇無雙終於被惹毛了,想她平時跟人談話,無論政壇還是商場,幾乎都是從容犀利、佔盡優勢,可從未遭遇過此刻的窘境。
準確的說,她從未見過像陳睿這樣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滾刀肉!
這一刻,她甚至覺得老天爺是看自己這一生過得太順利,特地派這傢伙來懲罰自己的!
優美的胸脯起伏了幾陣,竇無雙氣咻咻的咬牙道:“好吧,我知道你是一個大俗人,那我索性就跟你講俗的,明說吧,多少錢,你肯幫助醫治我爺爺,當然,你也提出在仕途方面的要求,你是知道我們家的大概情況的,只要我爺爺能平安度過這一劫,我們家上下都承你的人情,今後榮華富貴、高官厚祿,只要你願意,我們都可以給你!”
陳睿依然神色冷漠的道:“我想進全國前十富豪榜,又想當省委書記,你們家也能幫我辦到?”
“陳睿,你別太過分!”
竇無雙杏眼圓睜的暴怒道,如果目光能吃人,只怕陳睿早給生吞活剝了。
“你以爲我願意在這跟你苦口婆心的講道理談感情嘛,實在是沒轍了,我爺爺現在就躺在裡面,生死未卜,我不能錯失任何一個挽救他老人家的機會,而你呢,卻在這耍小孩子脾氣,就因爲受了些氣,就不管不顧的扭頭走人了,你這樣子,配當萬老的徒弟,配當包子的對象嗎?”
說到最後,竇無雙的眼睛都紅了,還有些溼潤,卻死命咬牙忍着。
陳睿見她的情緒都快崩潰了,也暫時放下情緒,嘆息道:“竇小姐,虧你還是名揚天下的女強人,怎麼到現在都看不透呢?你覺得,即便我忍氣吞聲的留下來,又能對竇老的病情起到什麼作用嗎?先不說裡面的那
位大專家,你的父親,也正往這趕來,你覺得到時候他會瞧得上我這小鼻子小眼睛的小人物嗎?”
連續的反問,直接把竇無雙問倒了。
說得沒錯,以目前的情形來看,陳睿幾乎沒什麼機會介入到竇老的治療中。
首先俞主任就不會答應,尤其剛剛省委書記都全權委託給俞主任決斷了。
其次,發改委竇主任正帶着幾名燕京的頂尖專家趕來支援,等他們一來,恐怕連省人民醫院的醫生們都得靠邊站了,哪還有陳睿的一席之地?
“我、我會跟我爸諫言的,拜託你,再留下來照看一下吧。”竇無雙深吸一口氣,面容誠懇的道:“我今生從未求過人,這一次,算我欠你一份人情行麼?”
陳睿聽得不是滋味,正遲疑着,忽然林望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叫道:“竇小姐,小陳,病人醒了……”
竇無雙頓時驚喜,立刻拽着陳睿跑回了病房。
等他們一進門,竇老果然已經睜開了眼睛,神情平靜的出着神。
只是,看到這一幕,陳睿的心反而沉了下去,立刻擠開所有人衝到竇老的身邊,兩根手指扣住了竇老的手腕動脈!
“你怎麼又來攪和了!快給我出去!”俞主任怒叱道。
陳睿則置若罔聞,悉心號着脈,又看着竇老體內的經絡氣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淡薄,心不由猛然一沉!腦海也蹦出了一個念頭:迴光返照!
竇老看着陳睿,面露虛弱的笑意,低聲道:“謝謝你啦,小夥子,暫時把我從鬼門關拽回來一會,讓我有機會再留幾句遺言。”
“爺爺,你別胡說,你很快就沒事了,爸正領着一幫子專家往這趕呢。”竇無雙的眼淚終於涌了出來,蹲到病牀前,握住了竇老的另一隻手。
“閻王要我三更死,誰敢留我到五更啊,丫頭,這是爺爺的命找上門了,能活到現在,爺爺已經夠知足的了。”
竇老笑得感慨萬千:“老萬一走,當年一塊出生入死的袍澤們,基本已經寥寥無幾了,我也該跟着他們,一塊去跟老主席報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