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襄王府,大廳內,薰煙縷縷飄蕩在空蕩的廳內,四根硃紅的庭柱分爲四角分別力挺着大廳的根基,給人一種無比的安全感。
楚中原一襲華服,縮着身,懶洋洋的靠在特製的太師椅上,前後搖晃着,養尊處優。
擺在楚中原不到半米的地方擺放着一個沉香木所打造的小木桌,無涯一身灰衣,面無表情的貼着小木桌的擦角,然後擰起一邊已經燒開的壺水,在沏好一壺茶後纔將茶水慢悠悠的倒進紫砂杯中。
“王爺,喝茶。”
無涯熟練的端着杯子抵到楚中原面前。
聞着茶水熟悉的清香味,楚中原整個人精神一振,然後坐起身,理了理微鄒的華服,然後才接過紫砂杯:“無涯,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了,每天都會準時爲我沏好茶,累不?”
楚中原在說話時,無涯已經放下了燒開的茶壺,隨意的用蒼老的手指去觸摸桌上的水漬,緩緩張口道:“人累,心不累。”
似乎早料到答案一樣,楚中原笑着放下杯子:“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我問你三年,你也回答了我三年同樣的問題。”
無涯沒有在說話,只是輕輕的再次將桌上的紫砂杯沏滿,然後一動不動的半坐着身子,就好像一個得道高僧一樣靜靜的打着坐,思考着紅塵往事。
楚中原也沒有在意無涯的樣子,同樣,他也習慣了。
“王虎怎麼樣了?”
楚中原擡頭隨意的望了眼空蕩的大廳,廳內隨意一件擺放的裝飾品拿出去都是價值連城,可是他的心還是感覺一陣空虛和寂寞。
無涯一動不動的坐着:“我已經打發王虎回去了,算是讓他提前告老還鄉。”
楚中原目光微微一凌,問道:“他沒有亂說什麼吧?”
知道楚中原話裡的意思,無涯難得露出一絲笑容:“王爺放心,王虎平時深知你的心性,以他的膽子當然知道什麼不該說,再說,我已經讓人盯着他離開京城,一路上他要是敢亂說一個字,殺!”
無涯在說道殺字時,一雙老眼精光一閃,一股強烈的殺意瞬間在廳內升起。
伴隨着無涯的殺意,廳內的捲簾微微一陣顫抖,閃過幾個護衛,在看到是無涯後他們放下警惕,轉身消失,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就沒有人能發現他們,他們是上襄王府內潛藏的精兵。
無涯雖然殺意強烈,可是對楚中原沒有一絲影響,後者滿意的點點頭:“算王虎還算識趣,也不枉我饒他一條狗命。”
楚中原接着說道:“對了,林沐楓那小子最近有什麼動靜?”
說道林沐楓,無涯臉頰微微一顫,一直平淡如水的眼珠也閃過疑惑之意:“這小子很奇怪,我只知道他去市集收了許多麻繩和麻布,而且還去萬劍拍賣行押了自己一千金,整個人好像胸有成竹的樣子。”
楚中原默默眯上雙眼,將紫砂杯在鼻尖漸漸摩擦了一下,聞着裡面熟悉的茶香味,他說道:“這小子有古怪,也有可能是虛張聲勢,反正盯緊了他,另外,城中加派人手,我擔心他來個金蟬脫殼,想逃出京城。”
相比林沐楓有什麼奇招能制勝,楚中原更相信後者是在虛張聲勢。
知道楚中原性格向來謹慎,無涯也沒有反駁,只是點了點頭:“在過幾天,一切答案就揭曉了。”
……
晴光萬里,明媚如初。
這幾天,整個京城的人都在議論着林沐楓和無涯即將到來的比試,上到權貴,下到小民,他們走到那,議論到那,口中誇誇而談,有一番指點江山的味道。
而賭注的比例也到了1:46,短短的一天,賭注再次翻了十倍,顯然,九成以上的人都不看好林沐楓。
京城的茶館這幾天生意最好,店老闆的臉上掛滿了笑容,從開門營業到關門謝客,他臉上的笑容都一直沒有消失過,因爲很多人都會來茶館議論比試的事,甚至平時那些不屑於來這些小地方的權貴們也來湊個熱鬧,大方的他們甚至會一擲千金抱下整個茶樓。
這日,和往常一樣,京城的大小茶樓大部分都被公子哥們給抱了下來,其中除了那些皇親國戚以外,不少京城權貴們也會湊個熱鬧,不知不覺中,因爲林沐楓和無涯的比試,反而讓他們變成了一個交流拉關係的場所。
茶樓內熱熱鬧鬧,衆人談笑風生,不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去吟詩作對,林沐楓那晚的千古絕句讓京城多少公子哥感到自愧,他們那還好意思出來獻醜。
茶樓最近特地新添加了不少桌椅,就是爲了避免到時候這些公子哥發生搶位置而引起爭執。
在茶樓的一個拐角處,坐着一個身穿藍袍的年輕人,他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坐在一邊,頭戴草帽的林沐楓注意了。
林沐楓這幾天過的很悠閒,每天沒事就睡睡覺,逛逛街,而他最常去的自然是這茶樓了,茶樓這麼大,人這麼多,他雖然身穿怪異,可是也沒有多少人去注意他,讓也落個輕鬆。
至於那個獨自坐在桌上的藍袍年輕人,林沐楓記得,那天自己買麻繩從店鋪出來的時候碰到的兩人,當時那藍袍公子應該和一個白衣年輕人在討論着自己和無涯的比試,後者當時的見解讓他很敢興趣,現在整個京城都沒有多少人看好自己,而且就算有看好的大部分也都是不知情,可是這個藍袍年輕人卻有自己的見解。
能來這裡的都是有錢人,在加上後者的氣度,林沐楓自然知道後者應該也是一名門之後。
茶樓內熱鬧非凡,藍袍公子哥沒有在意這些,他只是獨自喝着茶,聽着衆人的談話,他不是無聊,而是在學東西,母親教過他,每個人身上都會有他的優勢,都值得他去學習和優化,而這幾天的比試鬧得滿城風雨,茶樓內更是有不少權貴子弟,他們都是師出名門,自己可以來學習學習,對於母親的話,一項孝順的他自然不會去拒絕。
藍袍年輕人不說話,不代表有人不說話。
這時,幾個公子哥,面帶輕浮笑意,踩着被酒色掏空步子慢悠悠的走來,在幾人靠近後,領頭的公子哥突然誇張的叫道:“啊,這不是我們的安樂小王爺,楚千瑯嗎?”
楚千瑯沒有說話,只是一個人喝着茶,一直關注他的林沐楓清楚的看到他正用力扯拉着自己的藍色衣袍,似乎在隱忍着什麼。
看到楚千瑯不說話,那領頭的年輕人笑的更歡了:“聽說你前不久去萬劍拍賣行押林沐楓贏?莫非你是窮的沒錢用了所以打算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弄點錢回來花花?”
楚千瑯低着頭,眼裡閃過一絲憤怒,他雖然是安樂王府的小王爺,可是這些公子哥也全部都是皇親國戚,最關鍵的是他的父親,也就是安樂王,已經病死了,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靠着母親在打理,從小到大,他都是被欺負的對象,可是母親一直告訴他,忍!一定要忍!
忍了這麼多年,楚千瑯都有些麻木了,習慣了,可是心裡的怒意和殺氣也是越來越濃。
上次在大街上,他碰到一個黑衣年輕人,後者建議他去買林沐楓贏,他當時雖然也覺得林沐楓不是平凡之輩,可是卻還是沒有太大的把握去押他,因爲身上的錢不多,只有五百金,安樂王府的全部家當,如果輸了,他和母親會留宿街頭,一無所有。
可是那個黑衣年輕人的眼神讓他猶豫了,那眼神代表着自信,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他一咬牙,就押了林沐楓,不過他也耍了個小心眼,兩百金押林沐楓,三百金押無涯,如果林沐楓贏了,他就賺翻了,如果無涯贏了,他最多付給拍賣行一點手術費,也虧不了多少,最起碼不用擔心全部押林沐楓,輸了會一無所有。
當他把自己的小聰明告訴母親的時候,後者卻嚴厲的呵斥了他。
“這次還好是賭博,如果是朝堂的話,你難道還想兩邊站隊?到時候不管那邊贏了,都會第一個拿你開刀,所以,下次記住,要不兩邊都不押,要不就全部押一邊。”
母親的話讓楚千瑯一夢驚醒,他雖然有些後悔了,可是也來不及了,索性就等等吧。
“楚千瑯,你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小王爺,如果不是你身上還留着一點皇族的血脈,你真以爲自己算什麼東西?”
看到楚千瑯半天不說話,發着呆,領頭年輕人怒了,他覺得後者這是在藐視自己,這讓一直有優越感的他感到很不爽,一個死了爹,沒有靠山的小子,憑什麼敢無視他的話。
楚千瑯此時也清醒過來,他握了握拳頭,壓住內心暴起的衝動,平緩了下心情說道:“林沐楓是贏是輸誰也不知道,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你拿什麼相信他?”
領頭年輕人聽後不屑一笑,好像聽到了多大的笑話一樣,旁邊的一些皇親國戚們聽到後也配合的放聲大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