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肖府回來的時侯,天色已經晚了,遠處的落霞映得天邊一片火紅,斜風脈脈,幾隻倦鳥歸巢。
方子南和商亦晴並轡而行。
兩人雖騎在馬上,走得既不快也不慢,好像並不着急着回家,而是平常的走路一般。
“我問你,你只不過聽到我唱過那歌兒兩次,怎麼就會吹出調來?”商亦晴本來不打算問他的,卻又偏忍不住。
“喜歡的東西當然會留心,你雖然只唱過兩次,但是在我心裡早就不知唱了多少次了,我怎麼能記不住?”
方子南的回答夠妙,商亦晴給他反問的怔了怔,想了一想才又問他:“你只是因爲喜歡這支歌嗎?還是有其它別的原因?”
方子南禁不住瞥了她一眼,亮晶晶的眸子裡含着詢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你希望我有其它的意思?”
“纔不是哩。”商亦晴別過頭,不敢去看他的眸子,莫名的有種心虛的感覺。
他只是因爲也喜歡那支歌曲嗎?難道真的沒有別的意思的?商亦晴對這個答案微微有些失望,這好像在她意料之外,她的心裡到底在期待什麼呢?難道她想從方子南口中聽到他是因爲自已才喜歡這首歌的嗎?太荒唐了!商亦晴被自已的想法驚呆了!連忙搖搖頭,“不行!”
這一聲完全失口而出,連她都沒有意識過來,方子南卻聽得清清楚楚,側過臉看着她:“你在說什麼?什麼不行?”
“我自已在想一些事情,要你管?”故意瞪了方子南一眼,好像這樣心裡纔會舒坦追似的。幕色中,方子南整個人給人極爲灑脫的感覺,眉宇間的悒色也彷彿淡了不少。
方子南忽然衝她灑然一笑:“你是不是瞧我長的太英俊了,所以才忍不住要瞪我?”
“切!你有沒有搞錯?你及得上肖大哥英俊麼?”看他那得意思的樣子,商亦晴就忍不住想要打擊他。
“我和肖天遠各有各的風采,不過你現在是我的王妃,當着我的面誇別的男人,我會吃醋的!”
“呵呵,”商亦晴撫
掌大笑:“你也會吃醋嗎?”
“那是當然,只要是個男人都會吃醋!”方子南斂了笑臉,一本正經的回答。
“哎喲喲,真是好笑死了!”商亦晴簡直笑彎了腰:“明明看得出來你對我並不在乎,何必假裝的如此恩愛。”
“何需假裝?”方子南只說了這一句,打馬便衝到了前頭。
“想超過我?休想!”商亦晴低喝一聲,往前便趕。
兩個人往前急行了一段路,離容王府已是很近了。
商亦晴好不容易纔追上方子南,挑釁似的抿脣淺笑,迎面吹來的疾風把她的發角吹得飛揚起來,明麗的俏臉上,挺秀的鼻子勻美得像沾不住一條羽毛。方子南無意中的一回眸,竟似看得呆了。
“我們不是要回府嗎?你是不是走錯了路?”商亦晴並沒有注意到方子南的異樣,只瞧着他從容王府前面的長街一直往南走去。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方子南只是往南行,商亦晴不解的跟上去。
往前行了五里地,是一間不大的小店,這間小店離集市頗遠,如果不是方子南帶路,商亦晴根本就不知道國都中還有這樣一個地方。小店的旁邊有一個深潭,由上流兩道清瀑匯聚而成,小店遙對着瀑布,飛瀑流澗的水霧,籠罩沾溼了這片小店。
商亦晴指着小店,好奇的問:“你不會是要帶我到這裡來吧?”
“還不算笨,知道我帶你來的是這裡。”方子南靠近小店翻身下馬。
商亦晴看時,只見小店上掛着“缺一壺”,商亦晴雖然對書法不懂,看到那三個字,也覺得寫得奇絕。那一個“缺”字,直似缺了一角似的,那個“壺”字也寫得七零八落,偏是一筆一畫三個字揉合在一起,讓人看了有渾然天氣、神光氣足之感,氣勢氣派和對面直迫的飛瀑不逞多讓。
“好字,不過……”她回頭瞥子方子南一眼:“這是什麼意思?”
“這兒的酒更好。”
“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商亦晴真懷疑方子南怎麼會知道這種地方?
又怎麼會帶她到這兒來。
“這裡的酒就叫‘缺一壺’,聞名已久,只是從來沒有帶你來過這裡。”
說到美酒,商亦晴眸中泛起亮亮的光,她的酒量雖然不行,對酒卻一直情有獨鍾。
“我今天就請你喝個痛快。”說着伸手扶商亦晴下馬。
商亦晴臉上帶着幾分笑意:“我可不是酒鬼,不過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就給你個面子。”
“那就多謝王妃。”方子南調侃的斜睨她一眼。
他們已進入了“缺一壺”,就在崖前不蔽風也不遮雨更不擋水霧的空地上,開了一臺,叫了吃的,叫三斤酒,和着菜吃。
小店做的都是地道的農家菜,但道道野味,樣樣都炒得別有風味,平時吃慣了王府的佳餚,更別有一番滋味。
鴉聲梟啼,處處可聞,隱約嘯聲與澗水瀑聲,融成一片。
本已近日暮,近山崖黑得更快。因爲這店子塗上的是黑漆,一旦夜色來臨時,除了一燈如豆,真是黑夜黑店到處都是烏漆麻黑的。
可商亦晴卻管不了那麼多,她肚子本來不覺得餓,可是這菜一端上來,她就是饞蟲大動,不待方子南動筷,自已先就大快朵頤。
“別急,銀子咱們有的是,先喝杯酒。”方子南淡笑着,替她斟酒。
“你也太婆婆媽媽了,這麼好吃的菜,這麼好喝的酒,還要一杯一杯的喝,太慢了,乾脆換碗來。”說着自已先就一碗酒飲下肚,剛喝下去就憑空打了一個大酒嗝,拍着胸口說道:“咦!這酒可真衝,喝的時侯像團火,嚥到肚子裡之後像生吞了一記拳頭。”
方子南見她又要拿一隻大碗來喝,忙用手按住:“你喝的太急了。慢慢品酒聊天不是更好麼?”
商亦晴確實已給酒力衝得有點發暈,只覺得暮色裡的瀑布一會兒變成朵花,一下子又變成了佛像,耳裡的水聲,一時變作鳥鳴,一時又成人聲,一下子又變成唸經的聲音了,但她卻真的沒有喝醉,只扯了方子南的手臂說:“你可別亂說,我沒喝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