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走水啦!”
寂靜無聲的深夜中,一聲淒厲的尖叫聲驚醒無數好夢正酣之人。
相國寺後山頓時亂作一團,衆人或草草裹着錦被,或直接披了外袍,或乾脆披髮赤腳,卻俱是爭先恐後地奔出了自己所居住的客舍,嘴裡還不停的惶恐唸叨着,“哪裡走水了?哪裡走水了?”
便在這時,一排整齊劃一的刀劍出鞘聲劃破夜空。
衆人被那冰冷雪亮的劍光所唬,俱是下意識停下了腳步,便見皇甫雲鶴身邊的侍衛首領越衆走了出來,沉聲道,“諸位不必驚慌,走水的地方乃是相國寺前院,如今距離我等居住的地方尚遠,但爲了以防萬一,還請諸位先於達摩殿稍作休息,待大火被完全撲滅,在下會派人前來通知諸位回去歇息。”
衆人雖不想這大晚上的在偏殿歇息,但太子的親衛隊都出動了,他們又能奈所何?
“這位大人,這夜寒露重的,我們的身子怕是受不住,能回去拿牀被子麼?”人羣中有人柔聲開口。
侍衛首領瞧了一眼那開口說話的女子,一板一眼道,“小姐不用擔心,諸位的錦被侍衛已經去拿了,而且達摩殿內已生了火,絕對不會讓諸位受寒的。”
衆人一聽這才放了心,三五成羣的朝達摩殿走去,卻是交頭接耳的議論着這好端端的怎麼會走水。
只是饒是他們想破腦袋卻也不會知道,此事的始作俑者,其實就是他們中間地位最高的兩人。
“殿下,屬下等已經細細搜查過了,並未發現慧敏縣主的身影。”客舍外忽然傳來侍衛的稟告聲。
正於房內焦急等待的慕之楓聞言搶先問道,“所有的地方都查過了?”
“回殿下的話,都查過了。”侍衛頓了頓,見自家主子沒說話,便也就老老實實的答了。
慕之楓眉頭蹙了蹙,忽又開口,“那房樑上呢?”
外頭的侍衛先是一怔,隨後趕忙回道,“房樑上屬下們並未檢查,但屬下瞧見慕大人您帶的幾個侍衛已將那些地方一一查驗過了,並未發現有任何不妥。”
慕之楓重新沉默了下來。
“難道還飛天遁地了不成?”一直沒說話的皇甫雲鶴聞言自言自語的呢喃了一聲。
慧敏縣主失蹤的時間並不算長,對方根本就來不及將人給帶出相國寺,他們剛剛又“突襲”了一把,應是打了對方個措手不及的,如此一來,慧敏縣主更不可能被帶走,可侍衛爲何會找不到人?
他正暗自思忖,眼前忽地一暗,是慕之楓忽然閃身出去了,他趕忙喊了一聲,“你去哪裡?”
卻是無人回答。
皇甫雲鶴暗自低咒了一聲,趕忙追了上去,慕之楓剛剛那反應分明就是發現了什麼!
沉沉暮色下,兩道身影宛若兩道黑色的旋風急速朝某個方向掠去,直待到了某地,其中一人方纔倏然停住,另外一人卻往前直衝了好幾步,這纔跟着剎住腳。
“你來這做什麼?”勉強穩住身形的皇甫雲鶴瞧着面前的三生池皺眉道,“總不會是要許願吧?”
三生池乃是相國寺最富盛名的地方之一,每日都會被數量龐大的香客光顧,無它,只因傳聞在這裡許願就會夢想成真。
慕之楓負手而立,聞言微偏過頭,卻是淡淡一笑,“殿下,整個相國寺如今都被我們給翻了個底朝天,試問還有地方是能藏人,我們卻沒搜過的?”
皇甫雲鶴下意識看向眼前的三生池,月光清淺落在水面,並不能將那池底看清楚,可皇甫雲鶴不是第一次來,自然知道這三生池不過及膝深,連個孩子蹲在裡面都會被發現,更別說大人了。
這般一想他猛地擡頭看向三生池畔枝繁葉茂的大樹,“三生樹!”
他說話的同時,慕之楓已足尖一點,若一道清輝隱隱的雷電,直直朝那三生樹上掠了上去。卻不過才掠起半丈,空中忽地便響起一道冰冷的嗓音,“還你!”
有東西被從樹頂狠狠拋了下來。
“慧敏縣主!”站在下方的皇甫雲鶴眯眼一瞧,忽地大喊一聲,跟着拔地而起就要去接,卻還未碰到人,旁邊便橫插過一個人來。
是硬生生於半空中扭轉身體的慕之楓。
“你……”只是慕之楓接到人後,臉色卻是劇烈一變,還未來得及說什麼,懷中之人便忽地借力暴起,與此同時朝他胸口狠狠打去一掌。
慕之楓受了一掌,身形猛地就是一顫,好在他內力深厚,這一掌雖讓他受了不輕的內傷,卻遠遠不足以致命。
便在這時,只聽“吱呀”一聲悶響,但見在他們不遠處忽地裂開了一道一丈來寬的口子,內裡漆黑,有陰冷潮溼的氣息從中源源不斷的冒出來。
而就在慕之楓提氣要繼續向那黑衣人攻去的同時,眼角餘光忽地瞥見一道黑影正若秋風中的落葉一般急速朝那裂開的口子中墜去。
他倏然偏首,這一看,頓時大駭,那墜下的不是沈靈溪又是誰。而更讓他駭然的是那道口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閉合!
慕之楓忙要前去搭救,卻被一道接着一道的掌風攔住了去路。他擡眼一看,這纔看清襲擊自己的是之前偷襲自己的黑衣人。
沈靈溪的身影不過轉瞬便被那黑洞一般的口子所吞噬。
電光火石之間,慕之楓來不及多想,硬拼着再次生受了一掌,借力朝那洞口掠了去,不過轉眼便消失在了洞口。
皇甫雲鶴見狀趕忙要跟上,那裂開的口子卻已縮小至小兒勉強可入的大小,少頃便緊緊閉上,嚴絲合縫的連丁點痕跡都不見。
“主子!”慢幾步趕上來的幾個影衛眼睜睜的看着自家主子被那黑洞給吞噬,一個個駭得心神俱裂的撲了上去。
站在閉合洞口的皇甫雲鶴被一把撞開,卻也沒生氣,只凝眉看着那幾個影衛瘋了一般拔劍朝剛剛裂開口子的平整地面狂砍狂劈,一時間,火花四射宛若煙花炸開,映照着他漆黑的眼眸宛若深不見底的深淵,沉冷而幽深。
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