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噹噹~”的一陣清脆響聲當中,由“箱子”拼合而成的盾牌,重新恢復爲一件件零碎構件,胡亂灑落遍地。程立聽聞這聲音,當即長身站起。散去雙手臂甲的同時,又回首向這些零件掃過兩眼,隨之禁不住搖了搖頭。
以分別獨立的各種零散構件,合起來拼湊成一件隨時隨地可以轉換爲任何兵器,而且還能夠具有其他兵器之特點與妙用,包羅萬有的全新兵器。毫無疑問,這是前所未有的奇思妙想。能夠想到這個主意,並且真正把這個主意變成現實。司馬淚不愧是天才。
可惜,智者千慮,也難免一失。司馬淚孜孜不倦於創造這種“包羅萬有”的兵器,卻忘記了兵器再好,終歸要由人來使用。是人運用兵器,絕不是兵器驅使人。真正克敵制勝的武功,只需要一招。真正殺人的兵器,也同樣不需要太多變化。
司馬淚捨本逐末,實爲不智。故此,無論“箱子”在他手裡變化再多,終究仍屬無用。遇上程立,便註定了他只有一個下場:“器毀,人亡”。
崆峒五老,三絕二奇。現在二奇已經分別喪命於程立手下。毫無疑問,對於崆峒派來說,這是他們絕對不能接受的奇恥大辱。想要洗雪這恥辱,便只有一種東西可以辦到,那便是:程立的血。
對於崆峒派這種名門大派來說,名聲的重要性,勝過一切。程立一天不死,崆峒派便一天再無顏在江湖上立足。故此,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也罷,崆峒派都一定會傾巢而出,全力以赴地撲殺程立。
不過,程立作爲朝廷正式冊封的龍城伯,擁有官身。這樣一來,情況又有些不同了。崆峒派畢竟只是江湖門派,勢力再大,也大不過朝廷。高手再多,同樣多不過朝廷。所以他們輕易絕不敢招惹朝廷官員。所以這件事,崆峒派究竟會如何處理,眼下仍屬未知之數。
程立沉思了半晌,終於還是低聲輕哼一下,轉身離開這座兵器庫。他也不走大門,直接從剛纔司馬淚撞穿的牆壁缺口處走出。
舉目環顧四周,兵器庫牆壁之外,該是這座荒廢大宅的後院,也是柴房、雜物房、依舊馬廄等地方的所在。不遠之外,又矗立着另一道圍牆。圍牆之外,就是大宅之外的馬路了。而且,這道圍牆之上,同樣也有一個大缺口。看那模樣,多半又是被司馬淚撞出來的。
司馬淚怎麼說也是一流高手,要施展輕功躍過這道圍牆,應該並不爲難。爲什麼非得撞破圍牆進來?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玄機?
程立略一沉吟,轉身向圍牆的缺口處走去。透過缺口向外望去,可見馬路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但程立眉宇之間的神情,卻並未泛現出失望。他更不猶豫,一步跨過圍牆缺口,走到大路之上。
就在這一刻,變故陡生!厲聲急嘯陡然刺耳響起。但聲未入耳,兩道白光早已分從左右兩側,追魂索命而來。
這是早有埋伏的一着殺手。同時也是必殺必中必死的凌厲攻擊。速度、力量、時間、角度,全部配合得天衣無縫。這一擊之下,試問世間誰人能夠不死?
世間之內,或者確實無人能從這一擊之下倖免於難。但對於已經超脫於世間之外的人來說,所謂必殺必中之招,同樣也可以化爲清風拂體,絲毫不能爲害。
“叮~”
清音脆響,火花四濺。間不容髮之際,程立舉起雙臂,再度凝聚出漆黑臂甲,硬擋左右來招。動作之從容,竟彷彿他事先早已知道,在圍牆以外會有埋伏偷襲一樣。
事實上,程立確實知道。以精神力所織成的一張天羅地網,早已覆蓋了整座荒廢大宅。無論任何人,無論修爲再高,隱匿藏蹤之法再妙,在這樣一張羅網之下,根本無所遁形。所謂的埋伏,所謂的偷襲,所謂的出其不意。打從一開始,便不存在。
說時遲那時快,擋住偷襲的程立雙臂一翻,反客爲主,緊緊抓住了那兩道白光。卻原來是兩口寒光閃爍,銳利無匹的長劍。握劍之人,卻是兩名老者。
程立嘿聲輕喝,奮起神力,雙臂向中間一拍,扯動那兩名老者相互撞擊。這下怪招,完全超乎兩名老者意料之外。倉促之際,他們連撒手棄劍都來不及,就這麼直截了當,相互重到了一起。登時都是天旋地轉,眼冒金星。連劍都拿不穩了。
“叮噹~”兩口長劍應聲脫手落地。兩名老者則好似喝醉了一樣,在馬路上跌跌撞撞,東歪西倒。倒也醉態可掬。
程立揹負雙手,向後退了半步。從容道:“何必還遮遮掩掩?該出來了。”
篤篤馬蹄之聲,隨即響起。緊接着,本來空蕩蕩的馬路,忽然就有人不斷從各處角落裡鑽出來。粗略算算,少說也有上百之多。他們一個個都提刀持劍,滿面不善地死盯着程立不放。但一時之間,仍未有人膽敢率先動手。
馬蹄聲越來越近。只見一隊騎士,從街道彼端策馬而來。這隊騎士人數不多,頂多就是十九人左右而已。但他們所乘坐的馬匹,固然是身高腿長,膘肥體壯。而他們自己本身,也同樣虎背狼腰,身材魁偉。身上更披掛起全套鎧甲。手裡提着方天畫戟或長矛。馬鞍上分別掛了鐵胎弓,狼牙箭。腰間還有短兵器備用。正是人似虎,馬如龍。雖然只有十餘人,但氣勢之壯,竟彷彿是千軍萬馬一樣。
其中十八名騎士,身上都是一色的爛銀鎧甲。唯有爲首者穿了一身燦爛金甲。手提一支丈八烏金槍。儼然就是神勇伯,連城火。
連城火神色陰沉,居高臨下喝道:“姓程的,你好大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兇殺人?哼,你當白玉京是什麼地方了?這裡可是天子腳下,有王法的!豈能容你如此撒野!”
程立嘿聲輕哼,道:“我也覺得,你該是時候出來了。不過,你還當真大手筆。爲了對付我,竟不惜讓自己的師父去送死。夠狠,夠辣,夠毒。這就是所謂的梟雄心性吧?”
連城火冷哼道:“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師父?簡直張冠李戴。這兩位是崆峒五老當中的月長老和星長老。論輩分,是我師伯纔對。”
程立搖頭道:“到了這個時候,又何必再裝樣子。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司馬淚和恆元。他們能夠心甘情願爲你而死。你竟然連承認他們的身份都不敢。簡直可笑。雖然相處短暫,但連城火,我本來還覺得,你是條好漢子的。可是現在嘛……嘿,不說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