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個清脆耳光,重重摑在鐵牧真面頰上。出手打人的並非別個,原來卻正是他自己。
只見鐵牧真面無表情,喃喃道:“錯了,錯了,大錯特錯了!”說一個字,就用力摑自己一記耳光。出手之際,赫然絲毫不留情。
不過眨眼工夫,鐵牧真雙頰高高腫起,然後再由腫而破,以至於滿臉滿手都沾了鮮血。緊接着,鮮血不斷濺開,星星點點,四面八方,沾得遍地都是。
如此殘酷情景,就連王汗和柯厄淪二老,也都看不過去。王汗嘶聲叫道:“大汗,停手,趕快停手!這不是你的錯,全都是百里湘玉這個狡詐奸賊存心陷害啊!”
柯厄淪則咬牙切齒道:“報仇!報仇!大汗,我們一定要爲了木赤,爲了十三翼所有犧牲的翼衆報仇雪恨!絕不能讓百里湘玉這個狗賊得意!”
鐵牧真身軀遽然一震,隨即停下動作,不再自摑耳光。雙眸兇光暴綻,惡狠狠死盯着絕滅王,咬牙切齒道:“百里湘玉,爲我兒子木赤,償命來!”
滿腔怨恨,怒火沖霄。鐵牧真五官扭曲,面目猙獰,就似一頭索命的厲鬼。絕滅王卻絲毫不懼,淡笑道:“償命?哈哈,這倒好笑了。分明是你自己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關本王什麼事?
好吧,即使你遷怒於本王,一定要殺本王報仇,那也由得你。不過本王究竟有多少能耐,相信你自己也清楚。
嘿嘿~即使如今你得到漠界龍脈灌注精氣,功力大增。但要殺本王,你能有多少把握?不怕實話告訴你,本王倒至少有八成把握,能夠與你同歸於盡。”
鐵牧真咬牙道:“同歸於盡?好得很。反正我也不想再活了。百里湘玉,咱們就像結安答時候的誓言一樣,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絕滅王仰天大笑:“好啊,那就一起死吧。本王反正孑然一身,死不死也無所謂。但你鐵牧真,可是漠界大汗啊。一旦你死了,哈哈~本王敢斷言,漠界必亂。
九龍奪珠之爭,漠界龍脈失敗,連一絲地氣都搶不到。接下來的三百年,衰落已成定局。再加上漠界內亂,大魏正好起兵長驅直入。殺你們一個片甲不留。說不定就此亡界滅族,從今往後,世間再沒有九界,只剩下八界了。
哈哈,能夠用本王的一條性命,換來如此豐功偉績,本王倒也樂意得很。所以鐵牧真,儘管放馬過來。本王等着和你一起去死呢!”
“大汗,千萬不要中了他的詭計!”
柯厄淪尖聲叫道:“對付這種奸賊,咱們何必和他講什麼江湖規矩,來什麼單打獨鬥?別忘記,咱們還有十萬大軍,都在人止關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隨時要出發的。”
王汗也大聲道:“不錯。十萬大軍,就是十名萬夫長。雖然武功還比不上合颯爾和穆華尼。但也不比扎穆合和者別他們差。
十大萬夫長聯手,再加上大汗你,難道還殺不了百里湘玉這個狗賊?甚至乎,都用不着大汗你動手。只要我們的十萬大軍衝過來,一人一口唾沫,淹都淹死這狗賊了!”
柯厄淪叫道:“不錯!大汗,發命令吧!就讓咱們的大軍立刻出擊。哼,反正漠界龍脈搶不到地氣,之後咱們一定天災連連。沉着現在還有力氣,先殺了百里湘玉這狗賊,然後揮軍南下,狠狠搶他一大筆回去,等災禍真正來臨的時候,咱們也可以堅持得久一點,人死得少一點啊。”
王汗和柯厄淪二人,都是十三翼裡的老資格,老臣子。不但年紀最大,而且經歷過的事情也最多。他們提出的意見,也確實是老成持重之見,不管鐵牧真怎麼想,都覺得十分中肯。
鐵牧真回首,再向絕滅王看去。但見他眉宇間笑容不斂,非但一派有恃無恐的模樣,嘴角邊甚至還帶着幾分戲謔。鐵牧真登時更是怒從心上起,厲聲喝道:“百里湘玉,既是兩界之爭,非屬江湖私怨,那麼也別怪我不顧武林規矩了。”
絕滅王仰天大笑:“好,好得很。有什麼手段的,便統統都拿出來吧!就看你那什麼十大萬夫長,究竟能在本王手底下走得了多少招。哈哈~本王衷心希望,他們千萬要堅持得久一點啊。否則的話,可就太讓本王失望了。”
鐵牧真雙目如欲噴火,用力一咬牙,反手抄起掛在腰間的牛角號角湊在嘴邊,運足力氣一吹。
“嘟嘟~嗚嘟嘟~嘟嘟嗚嗚~”
悠長號角聲劃破天際,在羣山之間來回激盪,乘風遠遠傳開。緊接着,幾乎是視線可及範圍的極限處,陡然“咻~”由下而上,升起一點熾烈流星。這流星扶搖直上夜空,然後“呯~”轟然炸開,形成大團燦爛火花。
天成山脈,東西綿延近千里,是中原和漠界之間的一道天然防線。但南北即使最寬處,也只有不足百里。最狹窄處,就是從舞陽城到人止關的這段路,只有約莫四十里左右。快馬馳騁,只需要半個時辰左右,已經可以走完。
接天峰所在之處,與舞陽城、人止關這兩點之間,恰好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站在接天峰上,便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得見聯繫着舞陽城和人止關的那條小路。故此,十三翼早已預先作出安排,只要“蒼狼”在接天峰上吹響號角,埋伏在遠處的黑狼軍士兵,便會立刻燃放煙花禮炮。
這煙花禮炮並非只有一發,而是每隔一段距離,都會發射一發,就像古時候燃點烽火以傳達信息一樣。這樣一站接一站,頂多一炷香時間,消息便能同時傳達到人止關和舞陽城的兩邊。
在舞陽城而言,“白鹿”接到信號,便會立刻動手,把周雪宇拿下。準備開放舞陽城,讓大軍通過。而在人止關……
早已等待多時的託雷,便會發出命令,讓從漠界集結而來的十萬大軍,立刻進軍南下,席捲京畿。
即使大軍攻不下白玉京,不能把這千年帝都裡所積聚的海量財富洗劫一空。但僅僅京畿附近的財富,也已經足夠漠界全體子民什麼都不幹,天天吃喝玩樂地逍遙足三十年了。
站在接天峰上,極目眺望。遠處連接人止關和舞陽城的那條馳道之上,驟然煙塵四起。緊接着,就有隆隆震動聲連綿不絕地傳送過來,而且聲音越來越響,動靜越來越大。
頃刻間,竟似天上的雷神降臨於凡間,並且用一種最瘋狂的節奏,敲響了戰鼓一樣。轟轟發發,就連綿延千里的天成山脈,也彷彿爲之震盪不休。
與這聲音同時出現的,就是塵埃。濃重塵埃,沖天而起,就似海嘯,又像山崩,聲勢煊赫,當真名副其實,動地驚天。
人一上千,徹地連天;人一過萬,無際無邊。更何況,是十萬大軍,同時擠擁在一條僅僅四十里路的狹窄馳道之上?那種聲勢,那種動靜,簡直就像天崩地塌一樣,強大得足以教人心悸。
這不是普通的十萬人,是訓練有素,弓馬嫺熟,個個好戰嗜血,悍不畏死的十萬大軍。不誇張地說一句,這幾乎就是整個漠界的全部精華所聚了。
無論任何高手,也不管他修爲多麼強悍也罷,都絕對不可能孤身與這十萬大軍相抗衡的。這十萬大軍就像洪水一樣,呼嘯而來,洶涌而去,攜帶了無堅不摧的強大破壞力。無論任何人,或者任何東西,在這股狂暴洪流面前,絕對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被輾得粉碎!
“壯觀,壯觀。這就是十萬大軍。如此壯觀景象,本王都多少年沒看到過了?哈哈,至少已經三十年啦。”
接天峰上,絕滅王鼓掌讚歎。忽然一頓,回首向鐵牧真問道:“你知不知道,人止關這座關城,究竟是由誰建起來的?”
“蒼狼”冷冷道:“是誰建成人止關,又有什麼關係?不管是誰,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百里湘玉,你不用再浪費力氣說這些閒話,還是省下兩口氣,準備應付我與十大萬夫長的聯手夾擊吧。”
絕滅王豎起一根食指,輕輕左右搖晃,口中嘖嘖有聲:“閒話?不,這纔不是閒話。事實上,本王要說的話,和接下來的事,可是有着最緊密不過的關係呢。”
蒼狼面色一沉,略顯警戒。卻未發聲,只是靜觀其變。絕滅王則笑道:“天成山脈是天地生成的,當然恆古以來就有。但人止關這座關城,其實歷史並沒有那麼久遠。
有史料可以追查的記錄,人止關其實要到三甲子之前,纔開始動工修築。建成之後,由於不斷改朝換代,所以人止關也屢屢被破壞和廢棄。直至四十多年前……”
頓了頓。微微一笑,絕滅王忽然把手指轉過來,指向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頓道:“大魏立國。本王就是皇太子。受父皇欽點,前來人止關主持重建關城的工作。所以,現在這座人止關,其實就是本王所修築興建的。鐵牧真,你明白這代表什麼嗎?”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險感覺,陡然在“蒼狼”內心最深處出現。這樣的感覺,甚至先前和絕滅王刀劍相向,以至於被一拳狠狠打穿了身體的時候,也從來未曾有過的。但是現在……
這種危險的感覺,卻千真萬確出現了!
“蒼狼”強行壓抑,雙眼死死盯着絕滅王不放,沉聲問道:“不知道。人止關是你建造的?哪又代表什麼了?”
絕滅王若無其事地道:“也沒什麼。不過剛好代表當時本王有機會,在整個天成山脈進行詳細勘察而已。
而且,本王更剛好發現,原來連接人止關和舞陽城的這條細長峽道,非常有意思。峽道兩側的山體看似堅固,其實恰恰相反,脆弱得不得了。只要在其中幾個關鍵節點埋下足夠分量的**,然後‘呯~’地引爆。哈哈~鐵牧真,你不妨猜猜看,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呢?”
剎那之間,鐵牧真神色大變,面上一片蒼白,顫聲道:“究竟會……會發生什麼?”
絕滅王大笑:“哈哈,不知道啊。但正因爲不知道,所以本王才越發好奇,越發想要知道。幾十年來,這個問題就像有隻貓兒藏在本王心裡,不斷撓本王的癢癢一樣,讓本王簡直坐立不安。
所以這次出來,本王第一時間,便來了天成山脈。然後讓周雪宇帶着他的人,把足夠分量的**,在哪些關鍵節點裡埋藏下去。未得就是搭一座好戲臺,唱上一場震驚千古的好戲。”
“百里湘玉!你簡直喪心病狂!”
身爲漠界大汗,鐵牧真的智慧絕對不低。絕滅王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鐵牧真怎麼可能還聽不出其中意思?他氣急敗壞,用力一跺腳,咬牙切齒嘶聲怒吼,卻連撲過去和絕滅王拼命都顧不上,第一時間就再度舉起號角,用盡全力吹響。
“嗚嘟嘟~嗚嘟嘟~”
蒼涼號角聲遠遠傳播出去,響徹山谷。但旁邊的絕滅王,卻連絲毫要阻止的意思也沒有。他似笑非笑地提起右手,淡淡道:“可惜,已經太遲了。所以現在啊,還是一起坐下來,好好欣賞這出驚世好戲吧,哈哈,哈哈哈~”
大笑聲中,絕滅王“噠~”的一下,輕輕打了個響指。緊接着……
“轟隆隆隆隆~~”
名副其實驚天動地的巨大爆炸聲浪,瘋狂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