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人禍
翌日清晨,米達就來敲千秋的門,好在十秋這陣子也習慣這等作息,用情書漱口洗臉之後就出了門。
韓英壽那邊早已打理好了貨物,只等着米達的商隊啓程。
千秋的早飯是兩個包子,盧甲還給千秋準備了一杯豆漿,熱騰騰地還冒着白煙,千秋坐在馬車外邊,吹了吹,喝了一口並不甜膩,知道盧甲是考慮到了她的口味。
片刻之後,陳白鷺出來了,不過看起來並不是剛剛起來的樣子,似是去什麼地方轉了一圈,腳上還留有泥濘子。
千秋讓大宛喝了水,便上了馬,問陳白鷺道:“先生昨晚上又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她想着勞方可能跟着她許久的事情,便有此一問。
陳白鷺微微一愣,道:“縣主你指的是什麼?”
“比如是不是有人跟着我們?”
陳白鷺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柔和許多,對着千秋點了點頭,道:“並不礙事。”
千秋覺得他的回答有些奇怪,剛要繼續問下去,卻是聽陳白鷺道:“就在此地分開吧。”
也不等千秋回答,便縱馬疾走,在昌平城外不遠處分到揚鞭。
千秋人雖然還在馬上,跟着米達一道走,可是心思早已經飛走了。她反覆思量,卻又顧忌危機重重,自己若是落到了在暗地裡大光明王手中會怎麼樣呢?昨晚上勞方已經警告過她了,看來並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
千秋嘆了一口氣,猜測已經得到證實,接下來的事情不如交給陳白鷺吧,這一趟渾水不趟也吧。
千秋下定了主意,便不再糾結,同韓英壽和米達聊着天兒,進入了白茫茫一片的樹林,幾隻短尾巴的兔子聽見有大的動靜很快便撒開腿跑開了。幾個商隊的人想要偷偷獵取一點野味·便擺弄着弓箭。
千秋想起葉惜京送給她的那一隻受傷的兔子後來給她送給了趙吉,她綹行之前連趙吉也沒有說,不知道趙吉怎麼樣了。
因爲上一次的事情,雖然在同一個屋檐下面·她卻沒有能夠和趙吉說得上話。
想到此千秋不禁苦笑了一記,這笑容落在了韓英壽的眼中,韓英壽撇撇脣道:“你是不是心不在焉?”
“此話從何說起?”
“你那位護衛呢?怎麼不見了?”韓英壽目光閃爍了一下,似是對於自己的問題有些後悔,因爲這問題問得似乎不太合適。
“該出現的時候就會出現。”千秋說道,韓英壽覺得沒有什麼意思,不在同千秋說下去·和米達的人交流去了。
米達騎馬過來對千秋道:“很快就進入寒山山脈了,我們向南拐一陣,過哨子寨。
千秋點了點頭,昨晚上聽過米達說起過這個,他們的路並不是一直向西,若是一直往西走路過七星嶺的話,便是很快到達那個匪寇出沒的地方了。
而哨子寨乃是寒山土著聚居的地方,自給自足·唯一感興趣的似乎是西域人的精油和一些礦石,因而也只有一些西域人能夠與之交換物品,而非銀兩買賣。
千秋對此倒是有些好奇·晃盪在馬上,看着茫茫田地,心中卻也只能容得下午間吃什麼,晚間吃什麼的問題。
“寒山的話,是要真正露宿了吧?”盧甲問米達,先前說是露宿,也還有道觀之類的地方以供休憩,而分割了平州和涼州的寒山山脈,幾乎是茫茫無人煙的。
果然踏入寒山地界之後,天氣就更冷了一些·往來已經看不到山脈行人了,只剩下一整個商隊在行走,米達一直跟在後頭,而韓英壽卻是在前的。
千秋微微眯着眼睛看遠處的逶迤的山脈,都給白雪所覆蓋着,空氣卻是異常清新·心境也不自覺開闊起來。
夜間在露宿在雪地裡會凍死人,一隊人幾乎都縮到了馬車裡頭。千秋一個人享用一輛馬車,除了在入夜之前用作做飯燒水之外,外頭守夜的人,就算是凍死了,也是不能點火的。
“這天氣沒有什麼吃食,野獸會下來找吃的,若是晚間點着火容易引來那些畜生。”米達解釋道,灌了一口烈酒暖身子。盧甲整個人縮在棉衣裡頭,謝過米達遞給他的酒,將酒另外倒了一些在小皮囊裡頭,進了馬車給千秋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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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喝了一點,果然嗆人,說道:“野獸還好說,更加麻煩吧?”
“小姐聽到剛纔米達的話了嗎?”
千秋點了點頭,將一張薄毯子蓋在了上頭,還是覺得有些冷。盧甲不禁道:“小姐千里迢迢過來受苦又是何必,這時候若是在將軍府裡頭,吃得是精緻的食物,蓋的是厚厚的錦被,屋子裡又暖和又舒服,哪裡像是現寢和一羣男人在一道。”
盧甲搓着手說道,不過說歸說,卻是盡心盡力照顧千秋的。
千秋閉上眼睛睡覺,盧甲已經出了馬車,他並不打算睡覺,他是寧可白天坐在馬車裡頭養神,晚上可是要替千秋守着車子的。
這會兒他無限懷念起曹謹來,要是曹謹還在的話,這守夜的事情卻是輪不到他的,不過曹謹大概是堅決反對千秋來此的吧?
盧甲如此想着,卻是聽着遠處傳來枯木折斷的聲音,不禁將所有的心思撇除在外,注意着聲音的來源,看向四周,一些個守夜的人卻並沒有所覺的模樣,便暗想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喝了太多熱水的緣故,盧甲有些憋不住想要去小解,看了看四周,月光正好被一片掠過的雲彩所遮蓋,他便跑到了一塊大石頭後頭,解開了褲頭,剛想要防水,後腦勺忽然又一陣森冷的感覺,說時遲那時快,冷冷的刀光擦着他的耳朵刮過,瞬間他的心頭一顫,哪裡還顧得上小姐,褲子也來不及穿上,腳下一滑,便滾到了一處斜坡下面,腦袋裝上了一棵樹。
一時之間,四周出現了三十多個賊寇,守夜的人立刻驚覺,將隨身攜帶的武器拿了起來。
“有情況!”一人大喊一聲,卻是開始了整場劫掠。
三十多個賊寇從一擁而上,想要將米達和韓英壽的四十幾號人給做了。
千秋從夢中驚醒,並沒有急着從馬車中出來,而是率先摸到了腳踝上的匕首。她聽到車馬車外面的打鬥聲,似是可以想象那混亂的場面。
千秋心中驚疑,這地方怎麼會有賊寇呢?昨晚上勞方就來告誡過她了,而她也好好地遵守了,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遭遇匪寇?
千秋將身子縮在了馬車裡頭,外頭一陣馬嘶,車身突然不穩,千秋的左肩在馬車上撞了一下,然而車子就向前駛了出去。
千秋大驚,若是馬車單獨脫離了商隊,一個人就太危險了。
千秋立馬拉開馬車的簾子想要冒險下車,然而她剛扯開簾子,一把刀就砍在了馬車壁上,千秋大驚失色,立刻縮回了馬車,見那男人想要上車,後背馬蹄子卻是招呼上來。
“大宛!”千秋呼喊道,馬嘶長鳴,大宛竟是來救她了嗎?
那人顧不得上車,立刻退後幾步,而此刻千秋的馬車卻因爲令一人做車伕的關係,車子正在離開商隊。
千秋心中急切,然而馬車卻是在上坡路上,抖得厲害,千秋想要從車子裡頭出來也困難,被搖晃得七葷八素的。
天上的黑雲緩緩離開月光,光亮重新回來,米達驚慌地找尋着千秋的馬車。
韓英壽頭髮散亂地跑過來,問道:“馬車少了沒有?死了多少人
米達急急忙忙地翻找着,地上躺着五六具屍體,有商隊的人,也有賊匪的人,但是傷亡並不大。
米達抓住一個在身受重傷在地上**的賊匪,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他的中土話有些生硬,那人吐出一口血,喘息了兩聲,卻是昏死了過去。
韓英壽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幾具屍體,他不是沒有遭遇過這類事情,今次可以說是最輕微的。
一匹馬突然狂奔起來,月光下馬兒身姿矯健,嘶叫得讓周圍好不容易安撫下來的馬匹又開始焦躁不安起來。
韓英壽瞳孔一縮,沉聲道:“那是縣主的馬!”
原本與他們糾纏的賊匪卻是退了一部分,往山上而去。
千秋身子跌跌撞撞,抓着馬車壁想要站起來,這是什麼路?怎麼會如此顛簸?車簾在搖晃中透露一絲縫隙,又很快不見,外頭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什麼,千秋索性用匕首用力朝着馬車壁一刺,穩住身形,掀開車簾,見一人架着馬車在山道上飛奔。
“快停下來!”千秋喊道,那人卻是絲毫不顧,猛烈地甩着鞭子,往山上行走。千秋一手抓着馬車壁,拔出匕首,想要一刀刺向那人的後背,既然說不聽,那就只能動手了!
那人一轉身,便是一鞭子甩過來,千秋無處可躲,只微微向後一仰,鞭子抽打在千秋的脖子上,隔着衣服依舊生疼,耳朵下面被立刻出現一道紅痕,而千秋因爲那細微的動作,加上顛簸的馬車,重重磕在了車尾。
“嗚嗚嗚——”狼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你要帶我去哪裡?”千秋感覺視線有些模糊,額頭上溫熱的**流到了眼睛上,一陣澀澀的血腥味瀰漫開來。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