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賓至如歸水生村,說的就是這裡了。
韓白衣眺望着遠方的草屋。
水生村歷史悠久,村民們在此結廬而居,至於爲什麼會挑選葦名之底這樣一個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
與葦名一地的人們一樣,水生村村民們也有崇拜源之水的習俗,不過,他們的習俗卻與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葦名一地之人喜愛源之水,劍聖葦名一心都喜歡用源之水釀造的酒。
不過這些人們在喝源之水前,都有將其煮沸的習慣——在這個古老的年代,將水煮沸是排除寄生菌與毒物的重要安全措施,不容馬虎。
但是水生村卻不同。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水生村的村民們,都對火焰有極強烈的厭惡,唯一能在村子裡點火的獵戶,是被全村人排斥的對象。
而對源之水,則是近乎信仰般的狂熱崇拜。
在身爲霧隱貴人的神官教導下,所有水生村村民都以喝源之水成‘京城人’爲信仰,而且沒有煮沸的源之水似乎會影響他人的心智,讓這些水生村村民逐漸瘋狂。
時間推移至今,整個水生村中,已經沒有幾個保有理智的活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大腹便便,滿肚子源之水的蒼白活屍。
每當有活人進入這個村子,熱情好客的水生村村民們就會羣起圍之,將所有活着的生物撕成碎片。
除此之外,在村子外面還有水生神官·霧隱貴人佈下的蒼白結界,死者的怨念與靈魂會在結界中凝結成幽靈,攻擊所有來犯之人。
假御子擡頭看看黯淡的天色,亦步亦趨的跟在韓白衣後面,心中對善良淳樸的村民們有了一些期待。
她還是第一次出來玩呢!
轉過頭,小身子忽然一激靈。
一道半透明的人影站在兩人前方,手裡拎着一把長刀,看上去模模糊糊的。
“喂喂喂!忍者!前面那是什麼啊!”假御子帶着哭腔的聲音異常悽惶。
雖然天天和鬼聊天,但她最怕不認識的鬼了!
“啊,那是水生村迎接我們的幽靈兵哦。”
韓白衣不着調的道,氣得楓想咬人。
話是這麼說,動作卻是很誠實。
韓白衣拽住繩子一把摟起假御子扛在身前當盾牌,手裡拎着拜淚,腳下飛奔。
直衝面前的幽靈兵。
這時,那身體呈半透明狀的幽靈兵也發現了韓白衣二人的存在,揮舞着長刀向兩人跑來。
假御子被抱起來的時候掙扎了一下,可被韓白衣壓在懷裡時,卻一動不動像死了似的,耳根呈淡粉色,略有些緊張的環住韓白衣的脖子把自己固定住。
心臟砰砰砰的跳。
韓白衣則沉浸在自己大幅度提升的速度與力量之中,雖然感覺到假御子小胸脯在砰砰砰的跳,但卻沒有多想。
風從耳邊刮過,雙目直視面前的幽靈兵。
五指按在刀上,每一步都跨過十數米的距離,與幽靈兵之間的那段短短差距轉瞬即逝。
赤紅光華閃過,只見刀鋒倒映的光,在半空連成一條顏色極深的弧線,地面上留下一道紋路清晰的腳印,兩者擦肩而過。
只是一閃,幽靈兵那不斷揮舞着長刀的身形就固定在原地。
拜淚的鋒刃,在他心臟處留下一道撕裂傷。
小半個胸膛都被這絢爛的一刀斬碎,身體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韓白衣收刀入鞘,假御子也小小松了一口氣。
還好,這個小鬼好像很菜的樣子。
可還不等她放鬆下來,就見韓白衣刀光一閃,赤紅的浮光抹過身側,似乎彈開了什麼。
直到韓白衣完成這一動作,被他抱着的假御子才聽到‘嘭’的一聲槍響,以及緊隨而來的‘叮噹’金屬敲擊聲。
視覺與聽覺的錯位,讓楓心中有些小小的矛盾感。
有人開槍了?
她忽然反應過來這一點。
韓白衣卻不像假御子這樣遲鈍,殺死白蛇神獲得的成就獎勵大幅度提升了他的基礎素質,五感自然也包括在其中。
早在山頭上那個蛇眼開槍之前,韓白衣就已經發現了她擡起槍口的動作。
腳下擰步前衝,按照之字形路線在山崖間以樹木爲阻擋遊蕩着狂奔。
站在一塊岩石上,披着白色斗篷蒙着面的蛇眼舉着長槍,槍口卻一直在搖擺。
哪怕以她超凡的視力,也難以預判韓白衣下一步的落點。
眼見事不可爲,蛇眼乾脆利落的抱起槍往回跑,卻不想耳邊一道風聲響起,一隻鐵質飛爪噗滋一聲穿透了她的胸膛,巨大的拖拽力抓着她往韓白衣的方向拉扯,砰的一聲從山崖崖壁上摔下來,被韓白衣拽在手裡。
韓白衣把假御子從身上放下來,楓頗有些戀戀不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從韓白衣背後看着他。
然後,就見韓白衣一把扒開了蛇眼的衣服。
“喂!忍者!你在幹什麼!”
假御子一臉驚愕。
韓白衣從裡面取出一個散落的念珠,一臉疑問的看着楓,一腦袋問號。
她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尷尬的回過頭。
“沒,沒什麼。”
正在此時,被抓住的蛇眼忽然開口了。
“你們......是什麼人?”
聲音嘶啞難聽,彷彿砂紙摩擦黑板,勉強能聽出是女聲。
韓白衣沒有回答,一把揭開她的面具,一個皮膚細膩相貌柔美的女性面孔出現在眼前。
只見這個蛇眼口中溢出暗紅的血,瞪着一雙眼睛,眼白色澤金黃,中間有一條蛇一樣黑色豎瞳。
明明長相柔美,可這一雙眼睛卻莫名的讓人有些恐懼。
假御子稍微往後退了一步。
韓白衣倒是全無感覺,現代人什麼東西沒見過,而且相對淤加美一族的女性而言,這個蛇眼並沒有與她們同樣的長脖子。
除了眼睛之外,其他部分都與常人相同。
“......無論你們是誰,淤加美一族的大人,都不會放過你們的。”蛇眼一邊咳嗽一邊艱難的詛咒着,“這裡......葦名之底,是最終的死地。”
“不管是你們,還是我們,都逃不出去。”
明明說着無比惡毒的話語,蛇眼面上的表情卻是無比虔誠,就連痛苦與死亡的恐懼都無法讓她動搖。
這虔誠的表情,配合她以嘶啞聲完成的詛咒,竟是令人頗有種難以言說的儀式感。
楓悄悄往韓白衣的方向靠近了兩步。
韓白衣則是皺着眉,蹲在蛇眼旁邊。
“蛇眼,是淤加美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