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耳邊傳來一聲爆鳴
南昭文猛地甩過頭,原本陰森黑暗的倉庫中,自外面透出三分乍破天光。
明明是白天,可南昭文一眼看過去,卻驀的有些刺眼。
彷彿剛剛從地底爬出來一般。
不可見於人世。
倉庫洞口,淡綠色的盾牌一放一收,白君棠懶懶散散的收回長腿,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倉庫牆壁上被她的盾牌砸出一個足有三四米方正的長方形洞口。
扭曲的鋼筋自紅磚牆中撕裂開,朝向倉庫內部,彷彿密集的長槍陣列,在光與影中,反射着金屬獨有的光。
南昭文聽到動靜先是本能的渾身一激靈,但等他感受到面前女子體內蘊含着的靈機時,口中頓時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呵呵呵呵呵......”
他嘴角咧開那標誌性的大弧度微笑,語氣帶着些許諷意。
“果然,不是每個條子,都強得像那幾個怪物一樣麼......”
一邊說着,南昭文一邊保持着那怪異的大弧度微笑,朝着白君棠的方向走去。
雙手大大張開做擁抱狀,整個人猶如從黑暗走向光明的陰影十字架。
可若是仔細看去,就能發現他雙手大大張開的五指,微微的搖晃着。
“雖然還比不上他的,但是你的靈機,也同樣很美味呢。”
“女人。”
南昭文嘴角高高咧起,一直延伸到接近顴骨的位置。
明明身爲‘被狩獵’的一方,卻彷彿沒有絲毫對國家機器的畏懼感。
白君棠單手叉腰,站在洞口淡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知道......爲什麼超凡者在這個新時代中,依舊要聽命於國家麼?”
南昭文神色一滯,心中忽然涌現出某種不好的預感。
轟——
看不清楚、無法反應、沒有前兆。
唯有身體本能的避讓。
空氣中只是一道淡淡的波紋劃過,南昭文的身子頓時失去平衡,幾十公斤的身體在某種巨大的力道帶動下向後飛躍,直到砰的一聲落在地上,南昭文瞪大到極限的雙眼也依舊透着一股子愕然。
什麼情況?
好疼!
兩種念頭同時涌上腦海,
南昭文一臉呆滯的低下腦袋。
左肋與胯骨之間的軟肉處,彷彿被什麼東西咬去了一口,頓時缺了一大塊半圓,鮮血滋滋滋的往外噴濺,白森森的肋骨都隨之刺穿皮膚。
白君棠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好心爲他解惑:
“JS12.7mm大口徑狙擊步槍。”
“原本是反器材的,現在拿來對付超凡者了。”
南昭文雙眼瞪大,黑色豎瞳略微擴散又猛地縮緊,瞬間跨越兩百多米看到遠處正在對面倉庫樓頂瞄準自己的狙擊手和觀察員。
噠、噠。
白君棠一步步走進,語氣依舊是那麼慵懶,彷彿刻意的一般。
“妖化狀態用的很熟練嘛。”
“是不是很奇怪槍械的威力怎麼那麼大?”
南昭文牙關一緊。
被她猜中了。
白君棠似乎調侃似的問着,語氣忽然一轉,目光平靜。
“你應該是十月七日左右完成從超凡者到半妖的過渡的吧?”
她的話音方落,南昭文的瞳孔立刻便是一縮。
“十月七日濱海區發生了一起民警失蹤案,連帶着一同消失的還有他隨身配備的警用92式手槍,現場有兩顆子彈殼。”
“第一槍鳴槍示警。”
“而第二槍,應該打到你身上了吧?”
“9mm警用子彈是小威力治安用子彈,你大概是把警用和軍用混淆了,纔會這麼大膽吧?”
白君棠從後腰掏出黑色的皮質手套,戴在手上用力緊了緊。
“不然,就憑你資料上顯示出來的人格模擬,應該不會這麼大搖大擺,連痕跡都懶得掩飾。”
僅僅三兩句話的功夫,就將國家機器的情報獲取能力一把糊在南昭文臉上。
語帶不屑。
南昭文緊咬着牙,帶着滿目兇光驟然擡頭,一雙赤紅眼底之中的黑色豎瞳縮小到極致。
“賤......賤女人!”
僅僅是一句話,心中就彷彿有什麼東西如黑色的浪濤般翻涌起來。
原本因爲腰間巨大傷口無比疼痛的抽搐着的身體,也被他重新拿回控制權,一段段肉眼難見的細絲先是如麻繩絞在一起,然後用力將他的傷口封住、繃緊,堵上血管,暫時恢復行動能力。
而後,腳步猛地落在倉庫水泥地面上,鹿牌皮鞋在巨大的摩擦力折磨下發出一聲裂帛般的響,而後皮鞋鞋底驟然炸開,連水泥地面都凹下去一塊。
巨大的反作用力爲南昭文提供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動力,與此同時,一根肉眼難見的細絲,不知在何時將二人連起。
精瘦的身子如同獵豹般,在光與暗的界線上劃過一道殘影。
南昭文因爲疼痛而變得無比猙獰的面龐上,露出了一絲隱晦的笑意。
而後,就見白君棠隨意的一擡手。
皮質手套的掌心與南昭文雙目相平行。
城堡。
淡綠光芒顯化。
轟的一聲,以超過50m/s的速度前衝的南昭文,頓時一頭懟在半透明的綠色牆壁上。
連接二人的那根細絲在兩種力的同時衝擊下登時繃斷,南昭文的整張馬臉都變得無比扭曲,半邊面骨幾乎碎了個通透。
人的身體是很脆弱的。
哪怕是超凡者。
白君棠眼中亮着瑩瑩的白光。
靈目。
南昭文的身體在地上艱難的抽搐着,有些疼痛和傷不是人類用毅力就能克服的。
——尤其是在他有半塊頭骨碎塊刺入前額葉的情況下。
這樣還能爬起來跑的人,一般被稱爲超人。
白君棠則是毫不在意的開着靈目,將她身上那半根細絲扯拽下來,面色平靜的看着癱軟在面前的男人,隨手從腰後掏出手銬把他的左手和右腳反扣到背後拷上。
然後再閉上雙眼將靈目關閉。
哪怕對她這樣的資深超凡者而言,一直開着靈目對自身的消耗也很大,一般只能用在關鍵時刻。
低下頭,她把南昭文從地上拎起來。
心中對這個結果卻是沒有太多意外。
無論是超凡者還是半妖,在這個靈氣復甦剛開始的年代,都很難摸清與自己實力相匹配的位置。
總有些人以爲,自己擁有了超凡的能力,就成爲了高高在上的神明,覺得自己得天眷顧,覺得凡人拿他們絕對一點辦法都沒有。
實際上不是的。
雖然超凡能力多種多樣,但除了一部分半妖以外,絕大多數超凡者和半妖都無法抵擋國家機器的力量,只能在陽光下如同瑟瑟發抖的老鼠般四處逃竄。
不過......
白君棠用特製手銬把南昭文拷上拎起來之後,微微皺着眉。
......好歹也是個半妖,這傢伙是不是太蔡了一點?
心裡正想着,白君棠發現自己好像忽然忘了什麼。
何文月!
還少了一個目標。
蓬蓬蓬蓬......
白君棠剛一回頭,就見陰暗倉庫中,無數水泥石塊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拉扯着發出極刺耳的聲音,用接近肉眼極速的速度轟向她的方向。
腳下靈機涌動。
白君棠一腳踏在地上,正要離開原地,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在不知覺中被牢牢捆縛在這裡。
強撐着靈目開啓着看去,不知在什麼時候,一根根比之前更爲細微,哪怕在靈目狀態下也很難注意到的細絲自地下鑽出,將她從腳踝一直捆到胸口。
整個人如同被一層層蜘蛛網埋沒。
白君棠猛地睜大一雙鳳眼。
什麼時候?!
轟轟轟——
水泥石塊在堅韌的細絲拉扯下轟然砸落,在倉庫中央砸出一陣陣爆炸似的響。
砰砰砰砰砰......
隨着意外出現,原本在外圍負責火力支援的特警隊也果斷開火,被白君棠一把扔在邊上的南昭文的身體如同一塊爛肉一般,隨着噠噠噠噠的子彈入肉聲爆炸起舞,噼噼啪啪在地上彈動着抖個不停。
場中頓時在混亂中掀起一陣陣煙塵。
遠遠的,陰影中站着一道高挑修長的人影。
何文月面色平靜的看着被無數水泥石塊砸落埋沒的白君棠,嘴角挑起一抹不屑的笑,始終保持着五指成爪式緊握的動作。
嬌嫩的紅脣中卻吐出一口男人嗓音。
“賤人。”
轟——
足有三四米高的樹狀石柱在淡綠城堡的膨脹擴散下驟然炸裂,露出裡面那佝僂着的身體。
白君棠扭過頭,呸的啐出一口血水,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
“夠狠啊。”
略微渾濁的眼白泛起一絲絲血色。
靈機混亂着膨脹。
黑色的圓形瞳孔略微緊縮,壓縮到橢圓狀。
靈目再一開啓,白色瞳孔略微調焦,透視那如爛肉一般摔在地上的‘南昭文’。
白色瞳孔透視過表面臉皮。
底下竟是一處被扭曲調整過,五官在肌肉絞合過程中已然顯得無比詭異的女人面龐。
下身也沒有歐金金。
向面前的女人看去時,卻能看到一條小蚯蚓。
白君棠面上露出一線極剋制的【開朗】笑容。
單手用力一揮。
一道淡綠色的半透明盾牌極突兀的出現在‘女人’面前,瞬間將她砸遠,而後一座堪稱氣勢磅礴的微縮版城堡頓時拔地而起,將她牢牢鎖在其中。
“窒息着去死,好嗎?”
聲音沙啞而低沉,彷彿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致命咆哮。
白君棠面上的笑容開朗清純,連那懶洋洋的表情都難以壓制,嘴角不由自主的顫抖着挑起。
聲音極其尖銳。
“好!”
“嗎!!!”
女人面帶諷刺的笑,嘲笑般勾了勾食指。
轟——
煙塵再起。
淡綠色的城堡轟然碎裂,兩道身影如同殘影般激烈對撞,震耳欲聾。
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