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
27．
屋內的氣氛此刻看來着實有點詭異,蘇清音站在自己的角度左思右想都沒覺得自己哪裡有錯,可是看着平日裡不輕易對她發火,連說重話都鮮少的蘇清澈此刻一身的怒氣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在蘇清澈看來，蘇清音和秦霜狼狽爲奸,也許蘇清音什麼都不知道,但是秦霜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蘇清音作爲共犯，理應要接受他的審理。
蘇清音斟酌片刻才說道：“其實不關我和秦霜的事情……”
她看了眼蘇清澈的臉色,這才繼續說道,“是秦老爺子要給你相親來着,再說了，人家姑娘不是挺好的麼，你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她是爲了他好啊,三十歲的人了怎麼也該談戀愛給她找個嫂子了吧。你說沒時間沒功夫沒關係，相親怎麼就不行了啊。
蘇清澈聞言卻是冷笑一聲，“這麼說來，我還必須要謝謝你是不是？”
蘇清音打小就怕蘇清澈沉下臉來，此刻他語氣一涼，她就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小聲辯解，“沒有，都是我應該做的。”
蘇清澈扯着脣角冷笑了一聲，氣得腦袋都疼了。“繼續說。”
蘇清音想了想，避重就輕，“但是老爺子不知道怎麼聯繫你啊，就跟秦霜說了，然後秦霜就找我商量。誰讓你的記錄一直很差的……”
這話說來也沒錯，蘇老爺子給蘇清澈安排過好幾次的相親。
第一次，蘇清澈當到目的地凳子還沒坐熱，見姑娘一來就說自己還有事回家了，連人的自我介紹都沒有聽完。第二次，他勉強做了十分鐘，說是上廁所，一去不回了。第三次瞞着他是相親，他喝了杯茶對人姑娘說：“我不愛女人，我要形婚。”
得了，這麼一鬧，蘇老爺子不能跟人交代了。他則拍拍屁股走人回了軍營，雙耳不聞窗外事。
蘇清音那時候剛上大學，還沒見蘇清澈這麼損過，樂得在家打滾。
所以深知他對相親深惡痛絕，纔有了今天這麼一出。
蘇清澈這麼一聽，點了點頭，“這麼說來你還是挺有道理的對吧？”
蘇清音連忙點頭，可不是嘛，她絕對佔理。
“可是……”蘇清澈話鋒一轉，“你用得着瞞着我麼？這個家裡誰都可以不信任我，但是你不可以。你從小到大跟我提的要求我哪一件沒有辦到過？你就這麼和秦家那小子合夥起來……”
蘇清音這次總算聽出點苗頭來了，“呃，哥哥，你生氣是因爲丟了面子？”
面子？
蘇清澈冷笑一聲，只覺得胸口鈍鈍的疼。
窗外的陽光照射在地板上，暈開淡淡的光圈，她就抱着抱枕坐在他的牀上，一雙眸子漆黑如墨，怎麼看都讓他覺得心動馳往。
他驀然走近一步，眼底的光深深淺淺，晦暗不明。“蘇清音。”
蘇清音眼皮子一跳，趕緊拿過他放在一旁的飲料開了環灌了一口，“你別生氣別生氣，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
蘇清澈笑了笑，“我沒什麼話可以好好跟你說。”
蘇清音一愣，眉頭瞬間跟打結了一樣。“哥哥，你不要這樣嘛。不就是小事嗎，以後我一定會事先跟你說，絕對不會讓你出糗的。”
見蘇清澈臉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麼，她挪了挪身子拉了拉他的袖子。“而且你也真的可以成家立業了啊，你去當兵的又不是當和尚，又不用守身如玉。”
她喋喋不休的說了一大堆，蘇清澈卻只是擡了擡眉毛，眸色越發的深沉。
等她終於停下來時，他纔看着她。“說完了？”
蘇清音點點頭，“說完了。”
他雖然面對着陽光，蘇清音卻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此刻的蘇清澈身上籠着一層的陰霾。那影子就在他的身後，遮蓋着他身上的光華，無端端生出一股孤涼。
蘇清澈從來都是光彩照人，披星戴月的。蘇清音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所以這麼突兀的看見，不免心頭一震，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蘇清澈見她一雙眸子有些閃躲，卻硬是狠下心來，慢慢欺身逼近。“蘇清音，你想不想知道我今天爲什麼生氣？”
蘇清音下意識的想點頭，可是看他這麼認真的樣子卻恐懼的只想逃離這裡。
她現在一點也不好奇他今天爲什麼要生氣，她直覺這個理由一定會讓她承受不住。
只是蘇清澈有心讓她知道，她就算不聽，也要聽。
他逼近她，俯身面對着她的臉，眸色認真，脣邊還帶着似有若無的笑。但這些，此刻只讓蘇清音覺得渾身發冷。
蘇清澈：“我今天生氣是因爲我吃醋了，我喜歡的女孩子和她喜歡的人聯手算計我去相親。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蘇清音一怔，瞬間嚇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呆愣了片刻，她卻只是扯了扯脣角有些尷尬的笑了幾聲，“哥哥，你開什麼玩笑。什麼喜歡的……”
聲音卻越說越低，心頭像梗了一根刺一般，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蘇清澈見此只是笑了笑，擡手摸向她的臉。“清音，我從來不跟你開玩笑。”那聲音似是嘆息又好似在發笑。
蘇清音卻聽得頭皮發麻，眼睛一瞬不瞬的緊盯着他的臉，想從他的臉上找出一點開玩笑的痕跡來。
可是，就如蘇清澈說的，他從來不跟蘇清音開玩笑。
此刻，蘇清澈在她臉上的手也在瞬間變得有些讓她毛骨悚然起來，她不動聲色的避開，往後挪了挪，“我想回房了，你讓一讓……我以後一定不會再這樣了，你不要生氣。”
蘇清澈卻是分毫不讓，笑話，此時此刻怎麼能讓她跑。
當下一把扣住她的脖子，緊緊的按住，那雙眸子簡直是要在她身上落下一個沉沉的烙印，眼神灼熱。“清音，我從來就不是你的哥哥，更不想——只是你的哥哥。”
這回是徹底的驚嚇了，蘇清音看了他好一會，才顫着聲音問：“你說什麼？”
蘇清澈用拇指摩挲着她脖子上的肌膚，眼神卻柔和了下來，“我們沒有血緣關係，這樣說，夠清楚了嗎？”
蘇清音渾身一怔，全身血液瞬間倒流一般疼得她渾身發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蘇清澈，只覺得荒謬之極。“你騙人。”
蘇清澈這才發現蘇清音的反應有些過頭，她根本接受不了，剛想軟下聲音安撫她時。蘇清音卻猛然推開他，臉色倉惶，“我去問爺爺，只有爺爺不會騙我。”
蘇清澈眉頭一皺，伸手去抓時，她已經快步後退，眼底都是水汪汪的水汽。轉身把門一開，飛快的跑開了。
蘇清音腦子裡一片空白，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她叫了2o幾年的哥哥不是親哥哥，那是不是她根本不是蘇家的。所以那個她叫媽媽的人才會用這種態度對待她？
她飛快的跑到蘇老爺子的房間，推開門卻不見老爺子，只看見鄭在收拾東西的王嫂。
王嫂倒是被蘇清音這個樣子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
蘇清音見沒人，也顧不上答話，又往書房跑去。
蘇清澈緊跟着追出來，只看見王嫂憂心忡忡的樣子，“清音呢？”
王嫂見這勢頭不對，趕緊指着書房的方向，“去那了，老爺子就在裡面。”
蘇老爺子正跟蘇父商量着事，蘇母也在一旁陪着，猛然聽見門被推開，剛皺了眉要訓話就看見蘇清音一張臉慘白慘白的，眼圈紅得跟兔子一樣，看起來就嚇人。
他顧不上責怪，站起身就走過去，“我心肝寶貝兒這是被誰欺負了？”
蘇清音卻猛然後退一步，看着不遠處坐着的爸爸媽媽，突然覺得很陌生，見蘇老爺子走過來也只是貼着牆角跟，啞着嗓子問他，“爺爺，我是不是蘇家的孩子。”
蘇老爺子臉色也是一變，看到隨後出現的蘇清澈頓時明瞭，“說什麼呢，怎麼會不是爺爺的孫女呢。”
蘇清音只覺得手腳都冰涼的，無措的看了眼身後的蘇清澈又問，“那哥哥呢……”
蘇父也察覺到事情不對，先蘇母一步開口道：“問的什麼混賬話。”
蘇老爺子倒是認真看了眼身後的蘇清澈，見他臉色沉着，也知道今天下午這幾個小輩出去幹嘛了，這麼一細想差不多也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轉身走回沙發上坐下，也不打算埋着，“蘇清澈是你爸爸收養的，但就算是這樣，也是你哥哥。”
這話看似是說給蘇清音聽，其實實實在在的都是講給蘇清澈的。
蘇清音得了答案，卻突然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事實，站了好一會，才狠狠的拿袖子擦了擦眼淚，“行，那我知道了。我想回學校了，下星期再回來。”
說罷，也不管有沒有人同意，轉身跑下樓。
蘇清澈早就知道蘇清音跟自己是不可能的，但是孤注一擲的說出來也只是想讓蘇清音和秦霜消停些，再說他那時候還真有點怒氣上頭，卻不料一向沒心沒肺的蘇清音反應那麼大。
蘇老爺子見人走了，手裡拿着的書也是一下子扔在了書桌上，發出好大一個聲音來。他沉了眸子，看了眼蘇父又看了看門口的蘇清澈，冷冷笑了幾聲，“好，好。”
蘇清澈垂了眸子，“我去追她。”
蘇老爺子卻重重的哼了一聲，“你先回部隊吧，這裡不需要你。”
蘇清澈站在一片陰影裡，似笑非笑的應道，“對不起。”
蘇清音到了學校纔想起手機放在蘇清澈的房裡沒有帶出來，隨手一摸卻只摸到了一口袋的零錢。
她輕吐出一口氣，心裡還是沉甸甸的。這個事實一時半會她還真的消化不了。
而隨着這個事實浮現出的往昔的一幕幕，此刻也越發的好解釋了。
她摸了摸胸口，只覺得眼睛酸的難受。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蘇清澈。
蘇清澈是她叫了21年的哥哥，她一直以爲他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哥哥，今天才發現他根本不是。更荒謬的是他居然說他喜歡……
就算蘇清澈和她沒有血緣關係，但是蘇清音投放的感情卻是真的。她做不到心無旁騖地再去享受他對自己的好，也不敢想蘇清澈這十幾年在蘇家是怎麼過下來的。
這些她暫時都接受不了，一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