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韓浞踏足“煉氣築基”已過去一月有餘,但這一月以來他的道行幾乎不見增長,三十日苦修僅只又煉出了一道“先天紫氣”!
即便是早知《玄清紫氣訣》法門困難,但如今真正修行起來,韓浞才知自己還是小覷了這門正法,如今他這攏共只有兩道的“先天紫氣”僅在“玉枕”一關面前都好似蚍蜉撼樹,欲見之後的“轆轤關”和“尾閭關”,那更是還不知得多少日子……
“這《玄清紫氣訣》在築基境界倒真是有些吃虧,本身就不是什麼雄渾真氣,煉化起來又比其他法門困難十倍,憑這想要衝破玉枕、轆轤、尾閭三關,少了個三五十年苦功怕是不成。”
韓浞難得算計了一回,這結果卻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煉氣築基”本就是靠日積月累的水磨工夫,尋常修道人中資質稍顯平庸者也有不少是數十年不得成就,因此他倒也不是很心急,反倒是時常勸說自己:“既是功到自然成的修行,那順其自然便好。”
……
其實這些日子裡,韓浞日夜勤修《玄清紫氣訣》,除了積累“先天紫氣”不甚如意之外,其餘地方還是頗見成效的。
就像如今雖還未做到不飲不食的“辟穀”境界,但卻已經能憑藉煉氣打坐的靜修功夫來取代睡眠,一日之中不寢不寐依舊能夠精神百倍。
這一日,韓浞正在室內打坐,忽聽窗外傳來“轟隆隆”風雷之聲,一陣接過一陣,越來越響亮。
“真是怪哉!”
韓浞心中好奇,起身推門就往院中查看。
和他一般好奇的人也不少,借居觀內的清修居士和各院的小道士們都紛紛出了房門,走到正殿大院中觀瞧。
韓浞仰頭往風雷聲大作之處看去,就見夜空中一道紅光由東邊海外而起,直往西來,而緊跟紅光之後還有數十道光芒,皆是五光十色,各不相同,像是在追趕那道紅光!
“難道是上古水府寶物出世?”韓浞猛然間猜測到。
月前與亦無邪道長交談時韓浞就聽他提起過,無論亦道長還是滅塵道人,都是爲了嶗山海外的上古水府而來,沒想到明明已經一月過去了,這水府寶物如今才得出世!
韓浞還未來及多想,就見那紅光眨眼之間已經翻過小半座嶗山,頃刻就到了月華觀上空。
紅光之後的各色光芒,應該是修道人的“遁光”,韓浞之前觀亦無邪和滅塵道人鬥法時見識過,如今數十道遁光緊追之前的紅光不捨,不時還能見遁光之中發出道道各色神光,去攔截最前頭的紅光。
有些神光像是法寶,一擊不中還能迴轉主人手中,有些神光卻像是法術,追打紅光不成之後竟有不少就這麼轟擊在山林之中,響起“隆隆”巨響!
“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些修道人動起手來竟然如此百無禁忌,難道不怕誤傷人命!”
韓浞心頭一顫,頓覺不妙。
他前兩世恐怕是積了年的老鴰成精,一張“烏鴉嘴”竟然說什麼來什麼!
就見那紅光當真往月華觀上空飛來,想要越過道觀繼續朝西,而紅光之後追得最緊的幾道遁光之中,一道明黃遁光中忽然分出一縷神光朝着紅光追去,誰想那紅光只是一個輾轉就把神光甩開,逃脫了出去,而那道明黃神光頓時失了準頭,當即就朝月華觀落了下來。
“要糟!”韓浞大驚失色。
但還沒等那明黃神光落近,月華觀內忽然升起一道金光赤焰,那赤焰聲勢滔天,一個照面就神光給吞盡。
這卻還不算完,只見那赤焰金光光芒一展,就化作一匹赤焰長虹,然後輕輕一卷,便把那道想要逃遁的紅光給卷在了長虹之中。
紅光之後追得最緊的幾道遁光見勢不妙,竟齊齊發出神光要來打這道赤焰長虹,而這道長虹像是渾不在意,只是微微一震,眨眼之間就將這些神光悉數震滅,而後赤焰又是一旋,變作一輪煌煌金光大日,高懸月華觀上空,照亮了半個嶗山!
追趕紅光的數十道遁光此時已經先後追到月華觀上空,繞着大日盤旋不說,不約而同地又紛紛齊發神光來打。
只有那麼幾道遁光好像是見事不可爲,遁光一轉之後就四散離開,去得比來得都快!
“哼!”
忽聽道觀之內響起一聲天雷似的悶哼,那輪大日金光忽變紅光,然後散裂開來,頃刻就化爲漫天火雨,攜滔天之勢,朝着那些敢發神光的遁光撲殺而去。
這赤焰金光厲害,即便分散作了火雨,依舊沒有一合之敵,無論哪一道遁光皆是一觸就走,彈指間的功夫,那數十道遁光退的退,落的落,以一敵數十,此刻依舊是高下立判!
等到火雨燒天之勢過後,赤焰金光眨眼消失無蹤,夜空中也早就不見任何一道遁光。
一番嘈雜之後,看熱鬧的觀中衆人各自回房,卻都註定一夜難眠,畢竟這般聲勢浩大、神乎其技的鬥法,凡俗人終其一生都未必能得見,往後這月華小觀中必定也要多出許多山野傳說,流傳遍這十里八鄉之地,供後人鼓吹傳頌。
不過這卻與韓浞無關了,此刻他早已回到房內打坐靜修,心中所想的卻是另一番事情。
“亦道長說過,要想遁光飛行,即便是有法器借力,也至少需要第四重‘凝罡’境界的修爲,而適才那數十人都能駕馭遁光,其中恐怕不乏金丹境界的修士,當真是一通好熱鬧……至於那一記悶哼,聲音聽來分明就是飛雷道長,便是說那道赤焰金光就算不是道長的‘法術’,也一定是道長的‘法寶’,只是沒想到道長法力竟然如此高強,看這大日火雨,聲勢滔天,難道飛雷道長竟是已經成就了‘元神純陽’的真仙不成?”
方纔那陣隔空鬥法實在是讓韓浞心中大震,之前你追我趕的“神仙打架”已經是難得一見,最後飛雷道長的滔天法力更是讓他歎爲觀止,心中對於道術和長生的嚮往無疑更進一重。
整整一夜,他都是心緒不寧,久久不得氣靜。
一直到次日一早,韓浞腦海裡依舊是昨日鬥法的種種。
“師兄,韓師兄,開門呀!”門外忽傳來靈谷的喊聲,門戶也被拍的“啪啪”作響。
韓浞按下心事,搖首輕笑,起身就去開門。
門一推開,就見靈谷有些氣嘟嘟地站在門外,韓浞見他面上雖不見喜色,但表情是着實討喜,禁不住又打趣道:“師弟這是又被道長罰抄經打手板了?”
靈谷竟難得地不和他鬥氣,拉着小臉說道:“師兄,師傅都要趕你走了,你還來笑我!”
“飛雷道長要趕我走?”韓浞有些驚奇:“不該啊,前日道長還答應準我多留十日,怎麼今日又會來火急火燎地趕我?”
他本意就是在嶗山修行到煉氣感應境界穩固,就要遠走崑崙,如今卻早已遠超預期,已然進入了“煉氣築基”的境界,按理的確是不該繼續逗留,但因爲靈樞經閣內的雲文道書還有許多尚未看過,他覺得實在可惜,是以這才又厚顏留了下來,混跡於靈樞閣內。
不過這卻也是和飛雷道長打過商量的,明明之前已經準了他多留十日,怎麼轉過到今日就又變卦反悔了?
韓浞不禁想到:“難道是因爲昨晚的鬥法……”
不經意間韓浞目光一掃過院中,就見許多和他一般借居道觀的清修居士此刻也都收拾好了行裝,像是要離觀,有那幾個不願走的,如今也和他一般有小道士前去勸說,這樣看來像是整個道觀都在驅趕閒人!
韓浞不由皺眉向靈谷問道:“師弟,飛雷道長難道沒和你有什麼交待?”
靈谷只是童稚識淺,卻不癡傻,一見觀內情狀,頓時也察覺過來,但卻依舊是搖了搖頭,有些茫然地望向韓浞道:“不知道呀,這是怎麼了呀,怎麼師兄們都在趕人走!”
韓浞略一沉思,就向靈穀道:“師弟領我去見一見飛雷道長吧!”
ωwш▪тTkan▪¢Ο
靈谷雖不知他有何打算,但還是乖巧點頭道:“嗯,好呀,師兄你跟我來!”
七轉八折,韓浞跟着靈谷又來到了飛雷道長清修的小院。
內門開着,靈谷一擡腳就進了靜室,朝着自家師傅道:“師傅,韓師兄來了!”
未想房內飛雷道長竟“唉”聲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既來了,那就請進來吧!”
韓浞雖不知道長嘆氣爲何,但還是說聲“打擾”,進到了房裡來。
只見原本樸素之極的靜室,此刻卻是多了一個繡墩,一方矮桌和一盞泥爐。
而飛雷道長正散坐在繡墩上,輕握泥爐上一柄茶壺,正燒水煮茶。
道長眼也不擡,就對身邊的靈谷說道:“莫要憊懶,快去抄經!”
靈谷不由低“哦”一聲,有些垂頭喪氣地就朝門外走去,臨出門前還朝韓浞一陣擠眉弄眼,模樣煞是古怪,險些逗得韓浞笑出聲來!
只等靈谷出了門外,飛雷道長才袍袖一揮,不知從何處憑空挪來一個繡墩,放到了韓浞身前。
“師侄請坐。”道長一擡手,示意了韓浞看座。
見識了飛雷道長昨晚的手段,韓浞如今對這憑空挪移的手段也不以爲稀奇了,只道了句“多謝道長”,便一撩衣袍入了座。
飛雷道長像是知道韓浞來意,不等他開口發問,就率先說道:“昨夜老道與衆人鬥法時露了根腳,想必不出一日就要被幾位對頭得知老道藏身嶗山月華觀,不出三日就該有正主找上門來,因爲都是些粗鄙頑俗,怕攪擾了觀內居士們清修,就想請各位先暫離幾日……”
說着,飛雷道長拿壺爲韓浞倒了一盞清茶,嘆了口氣接着道:“不過既然韓師侄來了,那就請先品一品這壺茶吧!”
韓浞雖猜不透老道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盛情難卻,也就沒有過多推辭,道了聲“多謝道長”,便端起茶盞淺嘗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