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月清晨略顯刺目的陽光暖暖的打在了揚意慵懶的臉頰上,長而細密如蝶翼的睫毛微微煽動着。揚意輕輕的翻動了一下身子,明亮而璀璨的眼眸瞥了一下旁邊早已經空的涼透了的錦被,流光閃過,又迴歸於平靜,只是嘴角彎起了一抹名叫自嘲的弧度,閉上眼,腦海中全是昨晚宇文淵那抹足以醉人心的微笑。
宇文淵,你看透了畫未,算準了舒揚意,可是你卻漏算了老天爺,你漏算了一個載着畫未靈魂的舒揚意。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再一次的掙開雙眸,那裡早已經是一片初睡醒的迷濛,就連那抹稍顯異常的潮紅都爲此憑添了一抹嬌俏。
“環翠。”
緩緩地坐起身子,斜靠在牀邊,衝着門口的方向輕喊了一聲。她知道,每一天都有環翠捧着洗漱用具,侯在門口。
“奴婢拜見公主。”
環翠領着一羣宮女走了進來,揚意看着些微的一愣,若是平時,不過也就是環翠和另外的兩名宮女,今日怎麼就變成了七八個。還未待詢問,便聽環翠解釋道:“公主,這些宮婢是皇上清晨離開華裳宮時,特意吩咐沭顯公公從別處調過來的,從今以後專門負責公主您的飲食起居。”說着還不忘加重了“特意”,“專門”等字眼,聽的揚意又是一陣蹙眉。
“皇上,可還有吩咐什麼?”
揚意從環翠那張已經擺脫了些許稚氣的臉龐上不難看到那絲難以言喻的得意,說話間,那一雙大眼還不忘悄悄地打量着那七八名宮女的神情。
“公主,皇上已經宣太醫院最爲德高望重的徐太醫來爲您號脈。”頓了頓又說:“皇上說,也許是公主您前段時間水土不服遺留下的病根,還是早些根治的好。”
呵——
揚意輕笑一聲,忽然覺得這五月的暖陽都不再讓人有昏睡的感覺,晌午將至,而風卻微涼,刺骨。
恐怕現在是整個皇宮都傳遍了吧。
一個從未在妃子的宮殿留宿的人,突然之間不僅留宿,還在第二日溫柔貼心的關懷備至。
宇文淵,你的目的……不過是想要讓她站到這整個後宮的風口浪尖上,就如前三日千重殿對燕羽心的專寵一樣。難道他就這麼篤定她不會和燕羽心聯起手來嗎?
“環翠,去太醫院宣徐太醫吧。”
揚意放鬆了身子,很是舒服的倚在牀前,陽光透過窗櫺斜灑下來,在那慵懶愜意的白皙臉頰上留下了點點斑駁剪影。
既然是已經改變不了的事實,那就接受吧。
徐太醫已近不惑之年,一頭花白的頭髮被一定官帽罩着,一縷稀疏的山羊鬍,可是現在正被他揪在手中細細的,一寸又一寸的縷着。而另一隻手正搭在揚意的脈搏上。揚意透過已經垂下來的紗幔靜靜的看着徐太醫,半柱香已經過去,她竟也不急,號脈最爲忌諱的便是心浮氣躁,若是一個誤診,痛苦的還是她自己。
終於,徐太醫收回了那隻已經枯瘦如柴的手,剛站起身便聽見環翠的聲音響起:“徐太醫,公主身體是否無礙?”
徐太醫似是沒有聽到環翠的問話一般,神色自若的後退一步,才緩緩而道:“這位姑娘,瑞妃娘娘即已貴爲我東燁瑞妃,那便不再是公主之尊,還望姑娘不要招之口舌之擾。”
說完,便不再顧忌環翠那一臉的忿恨,張口正欲說些什麼,卻被揚意的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聽着這老邁滄桑但卻中氣十足的聲音,揚意忽然覺得這個徐太醫實在是不簡單,便伸手拉起了牀幔,僅着一件素色裙衣,嘴角含笑的靜立着:“徐太醫,本宮的身體可有大礙?”
聞言,徐太醫躬身作揖,很是恭敬,可是揚意卻聽不出這一沉不變的聲音裡面有何恭敬的意味,“回稟娘娘,您鳳體並無大礙,只是前段日子水土不服遺留下的輕微病症
,再加上您體虛畏寒所致。老臣等會兒開個藥方,娘娘按時服用,不出三日便可痊癒。”
揚意又是一笑,“如此便是謝過徐太醫了。”側首,又道:“傾卿,替本宮好生的謝過徐太醫。”
“奴婢遵旨。”
五月裡的晌午,陽光已經開始變得烈性。揚意迎着烈日,眯起眼睛靜靜的看着那逐漸趨於黑色圓點的兩道身影。腦海中迴盪着的卻是臨下山前幾個晚上,師父爲她細細調配藥方的背影。
師父說,她的體內似乎有一種未知的事物,並無任何大礙,但是卻與常人有異,尤其是在自身患病的時候,這麼些年她的身體一直都很好,所以這種異狀並沒有出現過幾次,不過稱奇的卻是,只要揚意不動用武功或者內力,那便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這也就是宇文淵想要試探她是否有武功的時候並沒有試探出來,並因此暫放下啦對她的猜忌。
可是師父說,這畢竟是與人有異的,如若能根除,還是儘早根除的好。
未知的,亦是危險的。
忽而,揚意嬌嬈的一笑,這徐太醫還真的是會說話,竟爲她這輕微的傷風症狀找到了這麼好的說辭,怕是宇文淵授意的吧。
“環翠,你覺得這徐太醫如何?”
靜立的揚意側首的環翠聞言,眼眸垂的更低,“奴婢不知。”
“怎麼?剛剛還一副憤恨的表情,現在卻不知了?”揚意狀似調笑的說着,可是那眼中的凌厲卻是毋庸置疑的。
“庸,庸醫一個。”
揚意不置一言的看着戰戰兢兢的環翠,許久才清淺的一笑,那個一身鋒芒的揚意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
“走吧,我們去後殿用膳吧。”
聞言,環翠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似乎這樣的公主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只是今日之事是否需要彙報回南蕪卻在她心中上下翻滾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