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聽見了?千里耳啊?”她順手接過高延宗遞的鴿腿,“就不怕我吃完偷襲你?”
高延宗脣角一撇,“放心,你沒有機會。”
“行,我也不跟你推脫了,你也吃。”
於是倆人圍着火堆,面對面吃鴿子,半晌無語,直到聞出糊香味,才發現把火堆上的蛇肉忘了。
元無憂頭一個跳起來,擡手去搶救着火的蛇肉,就感到頭頂橫過來一條胳膊!隨後黑影一閃而過,高延宗就已經把那條着火的蛇、扔進了旁邊的溪流裡。
夜色暗涌,隨着東西落水的“噗通”一聲,黑衫姑娘眼望着面前的男子。
高延宗高梳馬尾,幾縷碎劉海兒把白淨的額頭遮的朦朦朧朧,襯得那張巴掌大的娃娃臉,更顯少年感十足的明豔。
高延宗許是被她盯惱了,突然衝她腰間伸手一探!反被這姑娘反應迅捷、機敏地扣住了手腕!
在夜色和周圍火堆的映照中,高延宗的臉依舊白嫩、美豔到晃眼睛。元無憂挑眉看着眼前這張甜美的臉,更加大力地攥緊男子那隻細瘦的腕骨,並將之舉起。
“此舉爲何?想偷襲我?”
男子眸光慍怒地,用力想拽回自己的手,又嘶聲道,“鬆手,掐疼我了!”
元無憂依言鬆開了他的腕骨,眼神質疑地嗤笑。
“嘖,裝柔弱?這是你的作風嗎高延宗?”
高延宗被她質疑的眸光發深,愈發板起臉來,連嘴脣都倔強地抿成了一道線。
在元無憂的注視下,高延宗緩緩把那隻手的護腕擼了上去,露出細白手腕上的一道猩紅血痕,和鬆垮垮的銀鐲。
她眼尖,一眼就瞄到了那隻雪白腕子上,觸目驚心的紅痕。
“怎麼流血了?”
元無憂手快地,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又意識到不妥,便動作輕柔地後撤避開傷處、轉而不避嫌的,握住高延宗修長細嫩的指掌,藉此端詳他手腕上的傷。
高延宗低垂着眼睫看向自己的手腕,語氣冷漠:
“你能送我暗器防身,我已經很感謝了,雖然你並沒有記住我手腕的粗細,讓這隻鐲子給我舊日的傷疤……都磨破皮了。”
不得不說,高延宗的手腕子確實細,元無憂堪堪僅用拇指跟食指!就能圈住他的手腕,他的腕骨又瘦又窄,就薄薄一層皮包着骨,連觸手的肌膚都雪膩涼滑,難怪一磨就破皮。
元無憂順便多看了幾眼他流血的手腕,發現那處皮肉有着疊加的舊疤。她覺得這處傷疤眼熟,突然靈光乍現的想起來,
“這是你當初…取血給我喝,留下的傷疤?”
高延宗板着臉抿着嘴,固執地往回抽手,眼神倔強。
“小事而已,不必掛齒。”
聽他承認,她不禁涌起一陣心疼,元無憂虛空望着他手腕上的銀鐲,語氣歉然,
“是我送東西的時候考慮不周,你快把這個破鐲子摘下來吧,咱不要這個了。”
高延宗聽罷,直接將手鐲藏到身後去,眼神警惕地望着眼前的姑娘,搖頭,
“幹什麼?哪有給人家的東西又往回要的?”“不是,這鐲子不是會割傷你的手嗎?我給它處理掉,然後再研究別的暗器給你。”
“割手我也要,這是你第一次送我東西,大不了我回去自己改一改。或者下次,你送個符合我手腕尺寸的手鐲給我。”
“啊?”
高延宗脣珠一翹,眼神威脅!
“啊什麼?你不願意送我了嗎?”
此刻的元無憂,說不上的心潮澎湃。
她張口就想回:“送!你要什麼送什麼!”這句話差點兒就順口禿嚕出去了,幸虧她還有點兒骨氣,但不多。
元無憂不禁開始反思。
試想一下,就高延宗這條件的絕頂美男,出身皇室宗親,比他四哥玩得開,又比狗皇帝更忠義有人情味兒。在她淪落中原舉目無親,還被含冤入獄的時候,是他頂着活閻王之名,行聖人之事!
自從初見,高延宗就是她的青天大老爺,伯樂、賢侄、小叔子……似乎無論她以什麼身份,何種方式出現在他身邊,他總是她最忠誠的戰友,無數次救她、助她。倆人的感情早已超越愛慾,更像是至親或摯友。
所以到了今時今日,他只不過是爲了挽回血親兄長,而略施小計騙了她感情罷了,就憑倆人的交情!豈會因爲這次美人計,因爲陸令萱和蕭桐言鬧出的這些信,而恩斷義絕了?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低頭了,委委屈屈地要留下她送的一枚鐲子,即使那破鐲子刮傷了他的手,倒讓元無憂想起初見他時,欠他那些債來。
高延宗半晌沒等到她的迴應,此刻狐疑地盯着雙眸失神的元無憂,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心神可不在這。
他只好拿戴了銀鐲那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是捨不得給我這枚暗器鐲子,還是不捨得花心思,再送我一隻?我又沒逼你再送,我有這隻就夠了。”
元無憂不禁想起阿渡的讖言,又想到自己白天對高延宗的心疼和維護,實際上已經破戒了,不免覺得自己好笑。
“我就這樣原諒了你,會不會太驕縱你?”
高延宗長睫一掀,桃花眼眸滿含譏誚。
“原諒什麼?我沒錯,你不要自作多情。”
“我自作多情?你指的是…哪件事?”
男子長睫微垂,輕哼道,“所有。你我都是遊戲人間的浪子,裝什麼爲情所困?”
元無憂自認不算遊戲人間的浪子,但他這麼一針見血,明知故問的諷刺她,分明就是挑釁。
被挑釁的元無憂雙眸微眯,一時怒上心頭,氣血上涌,擡手就扣住了高延宗的肩膀!
即便她那手跟一片細柳葉似的,扣在高延宗身上,也是泰山壓頂般的力道!
“啊嘶!”高延宗一聲慘叫,拿細瘦的手指來摳她鐵鉗似的爪子,眼神憤然又可憐。
“鬆鬆手!我肩膀有傷啊!你故意的吧?”
元無憂依言鬆手,眼看着男子捂着肩膀,一屁股坐在火堆前面,突然就動手解開衣襟,全然當她不存在。
藉着火光照亮,高延宗將自己白玉似的膀子、從漆黑的衣襟裡剝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