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周國人齊刷刷看向元無憂身後,又都嚇得後退一步,只有元無憂不爲所動。她在看見那張熟悉的獠牙鬼面時,瞬間目露欣然。
是高長恭衝上來了。
他順着麻繩,扒着垛口上來,還沒站穩,正瞧見女國主將個禁軍踩在腳下,把一幫排排站的周國人嚇得瞠目結舌,他頭一句就是:
“我去,你也太威武了!”
宇文直這回終於認出來了,“是蘭陵王!”
一聽來者是蘭陵王,元無憂腳下的禁軍擡腿要踹她,反被她機敏地跳到一旁、躲過!
與此同時,幾個剛纔還在看熱鬧的蒙面禁軍,忽然得了命令,衝向高長恭!
元無憂剛站穩,就旋身拔劍出鞘,擋在高長恭面前,其中有個禁軍離她最近還掏出了砍刀,她也沒客氣,振臂一揮就是破空一劍!
鋒刃寒光一閃,就巧妙地砍在了禁軍微微露肉的脖子上,人頭落地,血光崩了她一臉。
鬼面男子也沒愣神,緊忙站到她身邊,眼神緊張地端詳着她的臉,“你看看你,崩一身血……有我在,還用得着你出手嗎?”
宇文直一聽這話,登時瘋了。
“風陵王,敢情你在這拖延時間,是爲了等齊國人登城是吧?來人啊,倆一起殺了,不用留活口!”
元無憂驟然擡眼,眼裡兇光迸射。
“恐怕,你沒那本事。”
她話一出口,幾個禁軍就掏出各自的腰刀武器,奔她衝過來了!
元無憂被染紅的白淨細手攥緊了劍,瞧見一個禁軍揮刀劈向她!卻纔剛要出劍,就被擋在身前的鬼面大將徒手攔住。
他那尖長的鋼爪護指、死死抓住衝過來的禁軍那條手臂,即便對方套着山文甲的護腕,高長恭也給人抓透到了肉裡,順着他的鋼爪護指,滴答下血跡。
倆人速戰速決,打的很快。
緊跟着,順麻繩爬上來的高延宗,眼瞧着黑衣勁裝的元無憂把事兒辦好了,臉上帶血還一臉平靜,眼含未盡的殺戮,只覺頭皮發麻。
而他四哥站在她旁邊跟女皇的親衛似的,蘭陵王的大將之風,就如同武曲星附體,威武霸氣不可侵犯,散發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難以言喻的權威感。
北周的衛國公宇文直罵着街走了,斷後的六率禁軍右武伯、尉遲運也把弟弟薅走。
聽見那哥倆一口一個“阿運”、“安弟”地走了,高延宗聽得肩膀瑟縮,直起雞皮疙瘩。
元無憂收劍入鞘,便抓住身旁男子掛着血水的護手,“我懷疑他們絆住我拖延時間,要麼是等援兵來圍困我,要麼是斷後,爲了誰的離開爭取時間。”
說着,她回頭衝高延宗道,
“來都來了,攻城吧。因爲宇文直忙不迭跑了,而博望城外卻有周軍出城,至今也沒折返。所以我斷定他是留下斷後,而大軍開拔,估計是奔着齊國營地去了。”
“既知如此,爲何還要攻城?”
“博望易守難攻,可是周國陣前現在沒有會守城的,他們巴不得放棄這座死城,然後讓咱們被包餃子呢。可是齊國有守將啊。”
高長恭懂了她的意思,點頭笑着,“這下週國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既然事情解決了,便給後來的將士吩咐下去,先蜂擁而上佔據博望城,再看周國如何發難。
路上時,高延宗忽然想起那兄弟倆,不禁衝元無憂提起,“你們有管兄弟叫那麼親熱的習俗嗎?”
“不知道,我沒兄弟。”
“你跟李公子私下怎麼稱呼的?管他叫什麼啊?”
元無憂斜睨他一眼,琥珀鳳眸銳利陰鷙。
“叫李暝見,全名。”
“那太正經了,一看就不親。哪像我跟我四哥啊。”
說着,高延宗也欠兒欠兒地扭頭,衝高長恭調笑:
“是吧阿恭~”
聞言,鬼面大將當即順着肩膀和腰背猛然一哆嗦,黝黑鳳眸目露震驚,“你有病啊?身上有重傷嗎?”
“我沒病啊,身上也沒傷。”
高延宗沒想到他反應如此溫和,不甘心地加大劑量:“阿恭,你還怪關心我的——”
“混賬!”
高長恭從喉嚨裡滾出一聲怒吼,與此同時、一腳給男子踹在腿上,踢出幾步遠。
同時惡狠狠地哼道,“那我就給你揍出重傷!反了天了,敢這麼跟哥哥說話?”
元無憂大驚失色地,把抱着膝蓋滾出好幾圈的高延宗扶起來。
四哥這一發飆,把五弟也嚇夠嗆,高延宗被踢的膝蓋都直不起來了,還只能賠笑,“四哥別生氣啊四哥……我再也不胡說了……”
高長恭目光兇狠地瞪着自家弟弟,“你要是敢對男人有企圖,有斷袖的念頭,我第一個不容,絕不讓你再去禍害她…和其他女子。”
元無憂默默補道,“那他還想跟你亂內啥呢。你可如何處置啊?”
被她攙扶着,剛站起來的高延宗急忙瞪了她一眼,“別拱火啊,我沒那意思……”
一聽未婚妻懷疑弟弟和自己亂搞,高長恭登時心急如焚,待瞧見她眉眼舒展,鬆弛從容,不像生氣和質問的語氣,才暗自鬆口氣。
高長恭也跟着哼道,“那他罪加一等,該斷他第三條腿。”說着,他瞟了一眼元無憂。
“儘快跟上!”
說罷,鬼面大將便轉身就走。
人後的高延宗不再裝柔弱,只跟在她身邊走着,輕聲笑道,“你不必在意我的存在,畢竟我影響不到你。”
元無憂白他一眼。
“你可是蠱惑我當昏君呢。”
“我不是妲己,而是虞姬。”
高延宗笑吟吟地望着她,說話漫不經心,那對瀲灩深情的桃花眼卻凝着堅毅。
元無憂不解其意,順口打趣:
“怎麼?男人當夠了,非要做女人?”
“我是說,我不是狐狸精,只是高延宗。我不想做下一個誰,只做獨一無二的我,與你拿得起放得下,也認準了你,生死相隨。”
“……”
元無憂跟高家兄弟原本還打打鬧鬧,剛順着城門樓子要下去,忽然聽見耳邊有利器撕破風的聲響!
她循聲看去,正瞧見一點亮光朝她身旁而來!
她慣性地擡腿往旁邊衝去,卻還是慢了一步,或是說沒阻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