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盛國青木郡的羣山之中,有一個原本不爲世人所知的地方,方圓近百里,地形狹長,崇山峻嶺環繞四周,成了一道天然屏障。一條條溪流發於羣山,在寬闊的地面上匯聚成河,向着東南方奔騰而去。穿過阻隔的山巒,外面就是大海。
三十多年前,江湖動亂,正義匿跡,出身於安寧郡雲氏一族的女俠雲嬋爲躲避仇人追殺,闖進這裡,有感於此處遠離塵世紛爭,是個清淨去處,便獨自一人開荒種地,打算長期隱居,併爲這裡取了個名字,叫做“小境谷”。
後來有人問她取此名的因由,她只說了八個字:“塵世之外,一方小境”,後又補充了“替天行道,有求必應”八字。這十六字,便成了小境谷的立派宗旨。
當時的盛國內外交困,風雨飄搖。盛順帝極樂四年七月,北方蠻族入侵,守護北境的軍隊不戰而潰,使得蠻族鐵蹄長驅直入,一路洗劫,焚燒城池,虐殺民衆,無數百姓淪爲難民,紛紛南逃。
心地善良的雲嬋不忍看到百姓流離失所,朝不保夕,於是四處宣告有小境谷這麼個去處,願意收納大家,那裡有土地,有房屋,沒有天災和人禍,只要辛勤勞作,就能過上好日子。
當時的雲嬋已名聲在外,她說的話,自然有人信服,如今世道紛亂,身份低賤的平民,想要一處安定之地過活已是奢求,於是很多淳樸勤勞的百姓都跟着她進了小境谷。
在雲嬋帶領下,大家開墾荒地,自力更生,經過多年經營,終於把小境谷打造成了一座繁華的世外桃源,人們安居樂業,生活平靜富足。
由於她的努力,小境谷的名聲在江湖上越傳越廣,收留的民衆越來越多,一些心懷正義的江湖義士、綠林好漢,紛紛慕名投靠,勢力與日俱增。
雲嬋一生只收下兩個入門弟子,大弟子名叫過天風,小弟子名叫雲小柔。
那過天風生得體格健碩,樣貌俊美,放眼武林,也是少有的英俊男子,加之天縱奇才,年紀輕輕功力已至“化脈境”,而且爲人謙謙有禮,嫉惡如仇,急公好義,爲武林做了不少貢獻,久而久之,“風神”的名號逐漸響亮了起來。
雲嬋自然是十分看好他,打算等他突破自身禁錮,功力踏入“傳奇境”之後,就將當年好友“俠皇”劉小弦贈送給她的天干甲級劍技“劍下一枝花”傳授給他,並由他繼承自己的衣鉢。
相比於過天風的熠熠生輝,雲小柔可就暗淡了許多。她生性恬靜,不喜爭鬥,不好聲名,功力達“天脈境”後,便停滯不前。
她和過天風經常出現在江湖上,一個溫柔可人,一個英俊瀟灑,真可謂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獲得了無數讚美和祝福。兩個人曾合創過一套“比翼刀法”,寓意是以這套刀法幫助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比翼雙飛,一時傳爲美談。
雲嬋也是有意撮合二人。
可是,雲小柔早已心有所屬,卻不是過天風。
她的心上人,名叫慕鐵峽。
想當年,慕鐵峽的老孃還懷着他的時候,家鄉遭逢兵禍,一家人逃難時經過一個叫做“磨鐵峽”的地方,他就在此呱呱墜地了,他老爹可能覺得十分具有紀念意義,因此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慕鐵峽天資聰穎,八歲時就考入“俠客學院”,成爲那一屆年紀最小的弟子。他在武學一道上造詣頗深,直到業滿出師之前,排名一直穩居“俠客學院天才弟子榜”榜首,在江湖上也已有些不小的名氣。
他出師之後,一心鑽研更高武學之道,所以並未拋頭露面,沉寂了幾年之後,江湖上已沒有人記得他這號人物了。直到二十七歲那年,覺得自己的功夫已小有所成,方纔正式出道。雖爲人正直,功夫高絕,好義任俠,但因初出茅廬,無有建樹,還是個默默無聞、籍籍無名的小劍客。相比於聲名鵲起如日中天的過天風,他就是個只配站在角落裡的路人甲。
不過,這個路人甲長得十分俊秀。
如何俊秀?此人身長七尺,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劍眉星目,面如冠玉。他尤其愛笑,一笑起來,真如春風撫過大地,鐵樹也會爲之開花,不知迷倒了多少花癡女子。單論長相,玉樹臨風的“風神”在他面前也得相形見絀。
月老最是偏愛長得好看的人。
慕鐵峽憑着一張俊秀至極的臉蛋,豔福不斷,不管是江湖俠女,還是豪門千金,但凡見過他面的,無不對其傾心愛慕。
但是,這個鐵憨憨對身邊的紅顏粉黛絲毫不感興趣,他認爲,與其浪費時間糾纏男女之事,不如多花些心思研究武學之道,是以,對她們一直是敬而遠之,拒於門外。
直到,那一天他在屋頂上看見了雲小柔,那個外表恬靜、天姿靈秀、婉約如江南煙雨的女孩子,沒想到在出手追捕兇徒時,竟也凌厲如箭,迅疾如雷,英姿盡顯。
慕鐵峽捂着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怦然心動的感覺真是美妙極了。
於是,他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略施小技,兇徒手到擒來。
雲小柔看着眼前這個多管閒事、長得還行的傢伙,脫口而出一句:“幹什麼和我搶,你也缺錢吶?”
慕鐵峽一愣,隨口說道:“是啊是啊,我缺錢。”
然後,就是短暫的略微尷尬的沉默。
“我在說什麼呢?”這是倆人當時共同的內心活動。
於是,兩個互爲花癡的人,自此相識。
過天風算是明白了,師妹之所以看上那個武功、人脈、成就,統統不如自己的蠢貨,就是因爲他長得比自己好看!
嫉妒,往往可以令人失去理智。
就算他號稱“風神”,一旦被嫉妒矇蔽了雙眼,恨意就如漫天洪水將他淹沒。
每天看着師妹和那長得比自己好看的蠢貨相依相偎耳鬢廝磨,過天風恨得簡直要吐血,心中有如一萬隻貓在撓啊撓啊,他覺得自己再這麼下去遲早瘋掉。
“師妹是我的,是我的!你這橫刀奪愛的賤人必須死!”
於是,過天風找了個由頭和慕鐵峽切磋,本打算以失手爲由了結對方,萬沒想到,差點兒被了結的竟是自己,要不是情敵的長劍回收得快的話,他的魂兒早已飄到閻羅王面前哭訴生前的憋屈了。
堂堂譽滿天下、武功卓絕的“風神”,卻在這個書生似的傢伙手底下,只勉強撐了二十八招,就敗下陣來。
“承讓了。”
當情敵十分瀟灑大方地扶起他時,他的怒火和恨意徹底壓制不住了。
明着打不過你,那就別怪我使陰招,爲了得到師妹,管不得什麼道義不道義的了。你必須付出代價!
於是,過天風又想到了下毒。
他的身上恰好有一種毒藥,乃是他一年前剿除毒窩“開心迴廊”時得到的,名叫“十二時辰”。
此毒並不致命,卻比要人命更加殘酷。據說凡中毒者,每隔一個時辰,臉上就會出現一道帶着顏色的腐痕,待十二道不同顏色的腐痕出現完畢,其人容貌盡毀,再也無法復原,生不如死。
他瞅準了最佳下毒時機,志得意滿地把毒藥倒入即將由婢僕端給慕鐵峽的茶裡,萬萬沒想到,這個動作恰巧被雲嬋撞見了。
雲嬋一生光明磊落,行事坦蕩,雖爲女子,氣概不輸男兒,得知自己的好弟子竟喪心病狂到以陰謀毒計加害他人,怒火沖天而起,不由分說,廢了過天風的一身武功,逐出師門,趕出小境谷。
過天風聲譽掃地,狼狽至極,流落江湖,不久失蹤。
曾經如天上流星一般閃耀的“風神”,也如流星一般轉瞬即逝。
雲嬋氣火攻心,因而病倒,久治不愈,臨終前把谷主位子傳給雲小柔,並囑託身邊一直和她打拼天下的兄弟姐妹,務必盡心幫襯。
雲小柔繼任谷主後,果然不負恩師重託,勵精圖治,在宇文通、宇文坦父子,以及衆多得力弟兄的幫襯下,把小境谷打理得井井有條,蒸蒸日上。
雲嬋去世三年後,雲小柔終於嫁給了她的意中人。花癡的願望可算成真了。
婚後的小兩口恩愛更甚,如膠似漆,羨煞旁人。不久,雲小柔即生下一女,取名慕以柔。
慕以柔今年十歲,她完全繼承了父母優質的容貌,生得嫋娜娉婷、眉目如畫、玲瓏可愛。作爲父母的掌上明珠,深受寵溺,家裡的僕從全都把她當成公主一般伺候,從不違逆,是以,逐漸養成她天不怕地不怕,刁蠻任性的性格。
慕以柔天生好動,體內彷彿有永遠消耗不完的精力,就如剛學會飛翔的鳥兒,到處飛,也飛不夠。偌大的小境谷,每一處山坡,每一個石洞,每一條溪流,她都摸爬個遍;閒下來時,就纏着爹孃講江湖上的奇聞異事。慕雲兩口子爲此很是頭疼,特地讓她跟隨谷中的孩子,一起在“浪子書生”時鷹揚創辦的私學讀書認字,學習禮儀之道。不曾想,剛上學堂第一天就跟同學打架,只因替一個被欺負的小夥伴出頭,把那個欺負人的男孩子撓得滿臉血印。
慕以柔很聰明,父母給她講的故事,她能一字不差地記下來。先生教的儒學經典、禮儀之道,自然記得,只是不願意照着做。小小年紀的她,做的夢都是江湖夢,想的事都是江湖事,甚至說話,還有一股江湖氣。
慕以柔七歲開始練武,憑藉着自己的聰明智慧,把父母所傳授的武功招式全部記住,並且能一招不差地打出來,只是動作稍顯生疏。
那些退隱谷中的江湖名宿,都誇她天賦異於常人,爭先恐後地把自己的一身武功傳給她,都說她將來在武學上定會有一番成就。她很是高興,只要一有空閒,就跟着那一羣年輕時縱橫四海、仗義行俠的老頭老太太們練武,完全沉浸在武功當中,學業荒廢了很多,對外面風起雲涌、快意恩仇的江湖極其嚮往。
慕以柔仗着一身武藝,到處打抱不平,只要遇着恃強凌弱的事情,她總會挺身而出,替弱者討還公道。當然了,有時候,也會仗着一身武藝,去欺負那些看不順眼的同齡孩子。小境谷的孩子們或多或少都會一些功夫,卻不是慕大小姐的對手,都做了她的手下敗將。因爲愛打架,慕以柔經常被父母罰去面壁思過。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毫無處罰作用。
谷裡中的同齡人都不太願意和她相處,尤其那些曾被她揍過的男孩子,一致認爲,這丫頭脾氣很壞,極不好惹,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是以,雖貴爲大小姐,無話不談的知心朋友卻少得可憐,這讓她很是苦惱。
反正也沒什麼朋友陪她玩耍,她倒是有大把時間和精力用在功夫上。十二歲那年,她在以往所學武功的基礎上,融會貫通,取長補短,創造了一套別樣的掌法出來,她把這套掌法叫做“雲掌”,深得其他江湖名宿的稱讚,更加認定了她是個武學奇才。
慕以柔得意萬分,對外面的世界更加嚮往了。
這一天,風和日麗。學堂上,先生搖頭晃腦、興致盎然,她則是百無聊賴、昏昏欲睡。翻着手中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四書五經,東瞧瞧西望望,過了一會兒,趁先生轉身的空當兒,趕緊貓着腰溜出學堂。
先生迴轉身來,發現人不見了,氣得直哼哼。
慕以柔溜號成功,距離下學尚早,不敢回家,只好去街市上晃盪溜達。
大街上誰不認識這個調皮可愛的大小姐呢?但凡看見她的人,無不恭敬地叫聲“大小姐”,並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小零食招待。
慕以柔萬分得意,倒背雙手,大模大樣地溜達,這裡瞧瞧,那裡看看,儼然是個負責市場交易的女官,在視察行情。
“女官”一路走來,街市上平靜得很,就連個拌嘴的事情都沒有發生。正要換另一條街道巡視,卻見前方拐彎處,聚集了一羣人,好奇心驅使着她前去湊熱鬧。
她好不容易擠開人羣進到最裡層,卻看到副谷主宇文坦的兒子宇文霆在爲難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旁邊圍觀的人們,誰也不敢上前阻攔。
她登時義憤填膺,暗想:這臭小子仗着宇文伯伯是他爹,又在欺負人了,真是可惡!哈哈,正好拿你試試我的新掌法。打定了主意,從人羣中跳將出來大叫了聲:“女俠在此,誰敢放肆!”
這宇文霆年紀不大,只有十五歲,卻體格健壯如成人,生性霸道蠻橫,力氣奇大,仗着他老子是副谷主,經常去欺負別人,好在也沒做什麼極其過分的事情,大家看在他父親的份上,都是能忍則忍。
慕以柔可不管他是誰的兒子,既然路見不平,便要仗義相助,闖到宇文霆的面前,把那少年護在身後,怒喝道:“宇文霆,你又欺負人!當心我告訴你爹,打你屁股!”
宇文霆愣了一下,道:“我說柔兒妹妹,你別多管閒事行嗎?”
慕以柔面無表情地說道:“別叫我妹妹!哼!要不是宇文伯伯和我爹媽交情深厚,我早把你打一頓了。”
宇文霆挑釁似地說道:“哦?你試試看!”
說着,雙手一合,又向外猛地一張,只聽“砰”的一聲,腰部左右兩邊同時爆出一個紫色氣旋,氣旋不斷旋轉、擴大,直到最外層直徑擴大到兩尺左右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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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功力達到“凡脈境”的標誌,這個境界只能打開陰維脈和陽維脈兩個脈門,脈門一旦打開,運功的時候,就會使得脈氣外放,呈現紫色。
當功力每進入一個新境界,就會在原有基礎上再打開兩個脈門。
“凡脈境”之上,是“天脈境”,貫通了陰蹺脈和陽蹺脈,此二脈的脈氣顏色爲藍色;再往上提升一個境界,便是“化脈境”,連接衝脈和帶脈,脈氣顏色爲橙色;“化脈境”之上,就是所有武者畢生追求的最高境界——“傳奇境”,此境界突破任督二脈,脈氣顏色爲紅色。
凡是達到此境界的武者,皆是武林傳奇。
有些武者窮盡一生也只能停留在“化脈境”甚至“天脈境”,而有些天賦異稟之人,輕輕鬆鬆就能達到最高境界,強如妖孽一般,是以,這個境界又被一些人戲稱爲“妖孽境”。
慕以柔吃了一驚,不服氣地說道:“臭小子,凡脈境而已,顯擺什麼?等我‘武脈’打造出來以後,到了你這個年紀,境界一定比你高,脈門一定比你多,哼!”
宇文霆嘴角上揚,顯得很是得意:“是啊,區區低級境界而已,自然入不了連‘煉體境’都還沒達到的以柔妹妹的法眼咯。”
宇文霆那似笑非笑滿是譏嘲的嘴臉,在慕以柔看來簡直討厭極了,大喊一聲“看招”,揮起兩個小拳頭就衝向了他。
宇文霆不疾不徐地接了她幾個拳頭。在他眼裡,這個小妹妹純屬仗勢欺人,無論怎麼說,她都不是他對手。
果然,僅僅幾個回合之後,慕以柔已顯頹勢,她的“雲掌”,招式簡單,又沒有武脈增持,威力一般,根本不敵宇文霆的“長河瀑布掌”。
這可是宇文家的祖傳手藝,鎮宅之寶。
宇文家的先祖從大河瀑布的威勢中,悟出這套掌法,又經過數代人的增刪修改,招式越發繁複,一攻一防,嚴絲合縫,極難破解。一旦與敵糾纏起來,這掌法的招式就像河川瀑布一般,源源不絕,威力逐增。
“江湖聯盟”建立之後,經由其組建的“功法測定司”測定,長河瀑布掌爲天干丁級功法。
這個所謂的功法測定司,由一些武林公認的武學大師組成,他們之中有“傳奇境”的強者,也有擅長理論研究的泰斗,他們共同制定了一套功法等級制度,分爲天干和地支兩種,前者等級高於後者。天干甲級爲最高級;乙級至戊級,屬於次高級;己級至癸級,爲高級。地支所有功法皆爲低級,它們之間的差異不是很大。
不論是何種等級的功法招式,所有人都可以學習,但是,想要用來攻敵,就必須有武脈增持。功法等級越高,越需要使用者擁有蓬勃浩瀚的武脈,否則根本施展不出來。
是以,宇文霆雖把家傳掌法的招式爛熟於心,可他武脈境界太低,很多招式都用不出來,只發揮了不到一成威力。
可是這不到一成威力的掌法,就讓慕以柔快要撐不下去了。
慕以柔暗想:這小子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了。僅憑我的“雲掌”,根本打不過他……正思慮之時,冷不丁被對手的一招“長河入海”拍到胸口,仰天跌倒。好在宇文霆心中有數,招式不用武脈增持,所以,只是輕輕的一掌推過去,不然,憑慕以柔的小身板,胸骨都要斷裂了。
“哎呀!這可糟了……”宇文霆大驚失色,料不到這個妹子如此不經打,稍稍出力就把她打翻了,依照這丫頭的脾氣,他今後別想好過,連忙上前去扶起她,小心翼翼地問:“柔兒妹妹你沒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慕以柔一把甩開他的手,爬起來,極不甘心地說:“本姑娘剛纔是大意了,沒有閃……我們再來過!”話音未落,率先出招,這次用的卻是另一套拳法。
宇文霆連忙出手相迎,同時且戰且退。他知道慕以柔不是自己的對手,他也不想徹底鬧掰他倆的關係,這個妹子是跋扈了一點,不過也不是特別令人討厭,今天到此爲止便了。說道:“柔兒,你早輸了,停手吧,你不是我對手。”說着,先收了招式,準備退出打鬥圈子。就在他縮手的那一刻,左手手腕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彷彿被毒蛇咬了一口,他“啊”的一聲大叫,定睛一看,慕以柔細細嫩嫩的手指,正扣着他的“內關穴”。此穴屬手厥陰心包經,人體“十二經脈”之一。
武者體內脈氣便是由此經傳遞到手掌,增強出招的力量。此經被扣,脈氣受到阻滯,無法正常運轉,便會疼痛難忍,進而渾身痠軟無力。
這也是怪宇文霆境界太低,若是他功力達到天脈境,根本不懼這種擒拿。
宇文霆此時早已半跪在地上,臉上是極其痛苦的表情。慕以柔的手法十分巧妙,正是“縛龍山莊”前任莊主柳半陽傳給她的“擒龍鎖”,天干己級功法。這是比“鷹爪功”之類更凌厲霸道的擒拿術,就算沒有武脈加持,僅憑自身力氣,也能使得“凡脈境”及其以下的對手瞬間失去還手之力。
“嘿嘿!我的‘擒龍鎖’正好克你,要是你的境界再高一點,我可就克不了你了,怎麼樣,服不服?服不服?說話!”
慕以柔緊緊扣着宇文霆的內關穴,不讓他輕易掙脫,一邊問,一邊拳打腳踢,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實實在在地落到了他的臉上、身上。
宇文霆苦於無法掙脫慕以柔的手指,毫無招架之力,臉上已經捱了數十個耳光,身上更不用說了,假設那些掌印和腳印看得見的話,此時的他早已被一層一層地覆蓋得嚴嚴實實的了。但他仍然苦苦抵抗,緊咬着牙關,一聲不吭。
慕以柔可沒打算停手,她老早就想教訓他一頓了,礙於宇文家和自家的情面,遲遲沒有動手,如今總算逮着機會,怎麼能輕易放過?非得好好教訓他一次,讓他深刻體會到捱打的滋味,以後再也不敢欺負人。
宇文霆最終還是堅持不住,徹底放棄了掙扎和反抗,口中連連討饒:“阿柔妹妹,我認輸了,認輸了!”
慕以柔哼了一聲,就是不依,扣着他內關穴的手指又加了一把力氣,宇文霆整個手臂幾乎已經失去知覺,慘叫不已,聽得旁邊圍觀的人們心裡直發毛,紛紛替他求情,說:“大小姐,你再打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這句話倒把慕以柔嚇了一跳,看着臉色慘白慘白的宇文霆,趕緊鬆開了他。旁邊的人趁機把宇文霆拖走,離得慕以柔遠遠的。
宇文霆痛苦哼叫着,鼻青臉腫的,彷彿換了一個頭。
慕以柔看着癱軟在地、狼狽至極的他,忽然覺得自己下手過重了,怎麼說他也是自己的兄長,不該打這麼狠的,心中有了些歉疚,輕聲道:“霆哥哥,你沒事吧?”
宇文霆嘟嘟囔囔地說道:“慕以柔!你好狠,你給我等着!”語氣複雜,有些憤怒,有些哀怨,有些不甘,有些傷心。說完這句話後,晃晃悠悠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