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森洗漱完,送他出門,從窗口看着他的車開遠,才手忙腳亂的收拾自己。浴室的鏡子上佈滿了水霧,秦森在角落上寫了一行小字,“不要貪心,不要提要求,更不要拒絕。好好享受我給你的,我會努力讓你幸福。”只看了一遍,身體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拿起旁邊的毛巾,胡亂的抹掉。
臨出門,跑到電腦桌旁拿起手機,按了幾下,屏幕也沒亮,是沒電了,還好沒電了。插上充電寶,直到能再次開機,才連着充電寶一起塞進書包。我的手機裡沒有一個聯繫人,知道我手機號碼的更是寥寥無幾,可我必須得保證手機永遠處在可以接聽的狀態,萬一錯過了秦森的電話,之後會發生什麼,我想都不敢想。
背上書包走進電梯,對着鏡子看了一眼,看到脖子上耀目的印記,我的心就是猛地一揪。
急匆匆的又跑回家,垂眸看看手錶,七點四十五分,秦森應該還在去公司的路上。坐在沙發上糾結了半天,眼看着時間已經接近八點,才鼓起勇氣,躊躇着打給他,“秦森,說話方便嗎?”
秦森似乎心情不錯,輕笑一聲,“說吧,怎麼了?”
“我今天要不要穿一件高領的衣服,或者戴一條圍巾。”完全猜不到他留下這個草莓印的目的,我不知道到底是該遮住還是該露出來。在電話徵求一下意見,總比犯錯惹怒他來的划算。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秦森的聲音瞬間顯出不耐煩,“隨便你,今天也才只有三十度,你喜歡穿棉襖也沒人管你。”
“不是……秦森,我不是……”還沒來得及解釋,電話就被掛斷了,抱着電話好一會兒,也沒敢再打回去。
緩步走在去學校的路上,一直在懊悔自己的愚笨,他擺明了是在宣示主權,捍衛領土完整,我卻不知死活地問他要不要把界碑找東西蓋起來。最近腦子是越來越不夠用了,總是犯傻,屢屢觸到他的雷區。
覆盤這一整晚他說過的話,心裡突然涌上一絲竊喜。秦森最近脾氣不好也許是因爲壓力太大了,而這份壓力可能還與我有關,他說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是在暗示我準備給我一個名分嗎?在一起五年了,我受了多少委屈,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早晨鏡子上的字也是這個意思嗎?他會準備好一切,然後給我幸福?突然又有一些恍惚,這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幸福。
一上午,背後總有人在指指點點。從小被人欺負慣了,出於自保,我的各種感官都異常敏感,稍加留意,那些明顯已經壓低了的議論聲被聽得一清二楚,“我還以爲是多清純呢,弄了半天就是個**。在學校裝得一本正經的,給誰看呢。”
“反正不是給你看的,再說了人家那不是裝,是真看不上咱們這幫窮人。不說別的,就說人家今天這身行頭怎麼說也得五位數吧,把你賣了都買不起。你這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沒吃着還嫌天鵝肉酸。”
“還別瞧不起人,白給我吃我都不吃,我嫌髒。還天鵝呢,說白了不就是個被人包養的小三嘛,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玩剩下的了。”
心裡瞬間了悟,秦森的目的不單單是爲了提醒我身邊的男生,我已經名花有主。更重要的是想幫我立好一個壞女人的人設,讓這幫不經世事的男同學自覺地跟我保持距離。周圍人看我的眼神究竟是欣賞還是鄙夷,他完全不關心,他只關心有沒有人惦記他盤子裡的蛋糕。
想到這些,一分鐘也不敢再在學校多做停留,下午沒有課,中午我就趕回了家。
打開電腦繼續準備論文,腦子很亂,總是很難集中精力。身後的古董鍾接連響了十二下,昏昏欲睡的我瞬間驚醒,看着電腦屏幕上的一長串亂碼,一時回不過神來。
門口傳來鑰匙插進鎖眼的聲音,這個聲音像催命符一樣,讓我的脊背不由得緊繃,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有家裡鑰匙的,除了我就只有秦森,他的公司離我這有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平時就算再膩乎,他也不會大中午的到我這來。現在突然的出現,多半不會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他鐵青着臉關好房門,鞋也沒換,衝過來就是一記響亮耳光。有那麼一瞬我甚至覺得雙腳都離了地,一陣頭暈目眩之後,尖利的耳鳴聲充斥着整個大腦。他的嘴巴在眼前一張一合,我卻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秦森提起我的書包似乎是在嘶吼,之後整個倒在地上,從裡面翻找出手機,拿起來看了幾秒,反身把我拉進懷裡。害怕再犯錯,我一動都不敢動。他的喉結一直在上上下下,我知道他在說話,可我一個字都聽不見。
一起吃過午飯,秦森也沒再去上班,抱着我坐在飄窗上,任由陽光肆意的炙烤。耳鳴漸漸消失,可他的聲音仍舊很遙遠,是我觸及不到的遙遠,“冉冉,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傷害你。”
“我知道。”溫柔地應和着,努力讓自己顯得妥帖。
秦森蹙着眉,輕嘆了一口氣,“今早孟傑去世了,你繼母一直在罵你沒人性,連自己的弟弟都不救。你知道,她這種女人是沒有底線的,我怕她來找你的麻煩,我得確保你的安全。可打你的電話你又一直不接,我真的很擔心你。”
手伸進他敞開的西裝外套,環住他的腰,耳朵貼在他的胸口上,我又有點想哭了,“不怪你,都是我的錯,電話調了震動,忘記調回來了,下次不會了。”
秦森的電話鈴打破了此刻靜謐的美好,“好,一個小時以後,在我辦公室見。”手還攬在我的背上,下巴還抵在我的頭頂,秦森的語氣卻淡然的像坐在辦公桌邊。
掛斷電話,脣壓下來,又纏綿了片刻,他在我的背上拍了拍,“乖,去做功課吧。我晚上就不過來了,你自己一個人別出門,有事給我打電話。點外賣的話,讓他送到樓宇管家那,別送到家裡來?”說完,起身去洗手間洗澡,他擔心被別人發現,他身上有我的味道。即便我從來不用香水,所有的護膚品也都只敢用沒有香味的,可他的仍舊不放心,這個習慣也維持了五年都沒有變。
給秦森吹乾頭髮,送他出門,他還在不厭其煩的叮囑,“保潔阿姨四點半過來,你跟她要一下卡號,記得發給我,我晚點把工資轉給她。別忘了告訴她,每次來家裡之前要先給你打電話,別冒冒失失的就上來。”
微笑着點頭應着,“我記下了,你放心吧。”他的意思我懂,撞上他在我這,他會覺得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