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長按照手中的名單宣讀各科室慈善基金的負責人,基本都是各科室的主任,副主任已是極少。
然而大家最在意的,是心胸外這塊兒大蛋糕,到底誰能一口吃下。
如果心胸外主任江宗恆在的話,那自是不必說,交到他手上,理所應當,衆人心服口服。
可眼下江宗恆出國交流了,心胸外只剩下一個副主任丁慧琴,不能說丁慧琴不好,但衆所周知,丁慧琴性格比較軟,不是個能管事兒的人,如果真的讓她管,不排除下面人會越俎代庖。
“心胸外科……”終於副院長說到了重頭戲,所有人都翹首以待。
副院長還特別會賣關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停頓住了。
擡眼看向心胸外的席位,副院長雙手十指交叉放於桌上,一副思緒良久才下定決心的表情,出聲說道:“院長跟我都考慮到,現在心胸外的江主任不在,能擔此大任的就是丁主任了,但聽說丁主任的女兒今年要高考是吧?醫院這麼忙,本就沒時間照顧孩子,現在又要管基金,也怕你分身乏術。”
“宋醫生是江主任的關門弟子,又恰好是海威基金項目下,第一場手術的主刀醫生,所以院裡決定任命宋醫生協助丁主任,一同管理你們心胸外的基金,以後你們二位就要多辛苦一些了。”
丁慧琴朝着副院長頷首,宋喜頂着衆多前輩們意味深長的目光,也跟着鄭重的點了點頭。
宋喜上位,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衆人就算心裡有不爽,眼下也是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副院長宣讀完,院長問了句:“還有人有疑問嗎?”
沒人出聲,院長利落的宣佈散會。
一幫人站起身,分科室分關係遠近,三五成羣的走在一起。
宋喜跟丁慧琴往外走,路上心血管內科的女副主任許瑩打趣道:“丁主任,宋醫生,以後我們心內的資金要是不夠了,你們心胸外可要借給我們一點兒。”
丁慧琴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但她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人,只能笑一笑,想着岔過去。
然而許瑩卻乘勢追擊,笑着問:“丁主任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一旁神經外科的主任笑說:“丁主任這意思還不明顯嗎?雖然你們都帶心字兒,但一個是親媽養的,一個是後媽養的,能一樣嘛。”
他說話聲音不小,惹得前後左右的人都跟着樂。
丁慧琴瞬間鬧了個大紅臉,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宋喜脣角微微勾起,淺笑着道:“方主任,您應該高興,這麼累人的活沒有落到你們神經外科,五百萬,我們要做多少臺手術?您就看見我們拿錢,沒看到我們幹活啊。”
方學齊看向宋喜,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最後說了句:“也是,所以往後你們心胸外的可都要加班加點兒了,樹大招風,我們所有人都看着呢。”
許瑩也是脣角掛笑,出聲道:“方主任不用擔心宋喜,宋醫生是心外出了名的拼命三娘,我都覺着這五百萬裡面,要單分出一半給宋醫生。”
方學齊道:“五百的一半,不是二百五嗎?宋醫生,你看許主任說你的壞話。”
宋喜還不等回答,許瑩很快挑眉回道:“方主任真會挑撥離間,不愧是神經外科的一把,真會拿捏神經。”
方學齊笑着接道:“大家都是‘心內’苦,何苦難爲同道人?”
就這樣說到電梯口處,因爲大家樓層不同,電梯前就分道揚鑣了。
宋喜跟丁慧琴一直等到心外這層下了電梯,後者才明顯的舒了一口氣。
宋喜脣角勾起,丁慧琴小聲說:“太嚇人了,我都以爲我們回不來了。”
宋喜笑道:“我剛纔好想給許主任和方主任搭個戲臺,他倆要是組合說相聲,準火。”
丁慧琴一時沒防備,忍俊不禁,隨即道:“他們也是紅了眼,剛纔幸好有你在,不然我要被他們說掉一層皮。”
宋喜道:“我還是那個想法,無論是什麼科室,只要真的是治病救人,到時醫院一定會想辦法調度,何必像個小學生一樣,爭得臉紅脖子粗?”
丁慧琴嘆了口氣,壓低聲音回道:“如果所有人都像你這麼想,也就沒有這麼多的事情了。”
宋喜沉默不語。
外界想當然的把穿上白衣的人當天使,小時候的她也是這麼的天真幼稚,直到入了這一行,她才明白到底有多少惡魔隱藏在天使之中。
也許正應了那句話,沒有黑,哪裡顯得出白?
當天,丁慧琴召集所有心胸外醫生,將之前開會的結果傳達下去,如果說之前在會議室中的戰爭是科室與科室之間的爭鬥,那麼眼下,就是關起門來的內鬥。
而往往內鬥遠比外戰兇猛的多。
任爽站在一旁,低頭撥弄着指甲,頭不擡眼不睜的說道:“基金管理人,這算個職位還是官銜?”
丁慧琴回道:“不是職位也不是官銜,院長和副院長都說了,這是一個費心費力的活兒,勞心勞力還不給多發工資,完全是責任所在。”
任爽眼皮一掀,嫁接的假睫毛濃密而上挑,脣瓣開啓,不冷不熱的說:“丁主任,您接管確實是責任所在,但整個心胸外也不是光有宋喜一個人吧?就算非要選個助手,那也要論資排位,比她工作年頭久的大有人在。”
韓春萌瞥眼懟道:“怎麼就你事兒這麼多呢?院長和副院長下的決定,你幹嘛在這兒叫板丁主任?”
韓春萌是個機靈鬼,故意將任爽對宋喜的不滿,牽到丁慧琴頭上。
任爽聞言,立馬眉頭一蹙,沒好聲的說道:“我什麼時候叫板丁主任了?這麼大的事情,全心胸外人人有責,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以你跟宋喜的交情,以後宋喜管這筆錢,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提拔你一起手術,誰敢說一個不是?”
韓春萌眼睛一瞪,正要反駁。
“任爽,我來協和,今年正好是第七年,這裡好多前輩都是一路看着我過來的,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公不公平,大家心裡有數。你要是這麼怕我偏心,那我先給你預留五十臺手術,誰都別跟你搶,來了患者你先做,什麼時候你說你不想做了,我們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