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住這裡嗎?
宋喜只要一想,心底就酸的不行,垂下視線,她搖搖頭,不想了。
喬治笙站在原地,宋喜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她緊抿着脣瓣,嘴裡面盡是酸澀的味道。
過了數秒,宋喜聽到喬治笙的聲音傳來,慣常的沒有溫度,比公式化還多了些許的冷漠。
“你爸跟你說了吧?三年,之前那幾個月算我送你的,從今天開始,三年爲限,我保你人身安全,時間一到,我們離婚,大家兩不相欠。”
能在這種時刻說這種話的人,全世界也就只剩下喬治笙了,如果換第二個,宋喜一定懷疑對方是趁機落井下石,但她對喬治笙‘不偏不倚’,原本就沒報任何好感,所以此刻也就沒有雪上加霜。
很快的擡手抹掉眼淚,宋喜擡起頭,望着對面的喬治笙說:“我不想老調重彈,往後的三年時間裡,我也儘量不給你添麻煩,如果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儘管說,我就有一個請求。”
喬治笙雙手插在褲袋中,一身黑色在暗夜裡顯得格外的沉魅,尤其是背光而立,俊美的面孔並不清晰,模糊會讓人沒有安全感,更平添危險氣息。
宋喜的睫毛上沾了眼淚,更看不清喬治笙臉上的表情,只聽得他的聲音,一個字:“說。”
宋喜捏緊拳頭,修剪整齊的指甲戳進肉裡,身體上的疼痛讓她暫時可以抵禦心上的疼,她忍着哽咽道:“我爸不是故意講條件威脅你,他所有的逼於無奈都是因爲我,我不會給你找麻煩,也保證我爸絕對說到做到,希望你能理解一個做父親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別讓他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宋喜說完這番話,掌心早已經疼到麻木。
她不是愛求人的性子,跟何況是求‘仇人’。
但是除了喬治笙之外,宋喜不知道還能請誰保宋元青,在夜城還有誰比喬家的勢力更大。最重要的是,宋喜怕喬治笙暗地裡報復宋元青。
宋元青讓喬治笙窩囊,喬治笙隨便想點兒法子,也夠如今的宋元青愁,所以宋喜不能不爲宋元青打算。
喬治笙多精明的人,宋喜說完,他立刻就猜到她心中的想法。
薄脣開啓,他出聲道:“既然答應了,我就一定不會偷偷摸摸的使絆子,至於其他人有什麼想法,不歸我管,你讓我去保你爸,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宋喜想過,喬治笙未必會答應,但當這些話清楚的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又是另外的一種絕望。
他的語氣沒有嘲諷,但內容卻是嘲諷的。
宋喜如鯁在喉,幾乎不能直視他。
略微垂下視線,她偷着嚥下涌上嗓子眼兒的酸澀,想要說些什麼回覆,但大腦一片空白,她努力了好幾次,終是沉默不語。
寂靜的夜裡,所有細微的聲音都會被放大好幾倍,宋喜很想讓喬治笙快點兒離開,她好痛痛快快的該流淚流淚,該傷心傷心,他在這裡,她連最本真的情緒都不能流露。
也不知道他大晚上跑這兒來幹什麼,難不成就是通知確認一下,他們的夫妻關係要從今天開始,正式往後順延三年?
正想着,喬治笙的聲音再次響起,他說:“我幫不了你爸,就算能幫,我也不會幫,但我答應他會管你,如果你想出國,我可以送你出國。”
稍頓,他又補了一句:“到了國外,依舊會有人保護你的安全。”
宋喜果斷的搖了搖頭,“我不走。”
宋元青在夜城,她哪兒都不去。
喬治笙問:“那你有什麼要求?”
宋喜想說,保證宋元青的安全就好,但這樣的話先前已經被他否決,她不敢再提,只有低聲回道:“我沒有要求。”
說完,她忽然想到什麼,擡眼看着他問:“你知道我爸的事兒,什麼時候定嗎?”
喬治笙沒賣關子,直言回道:“就這幾天,不會超過這個星期。”
宋喜握着鞦韆鐵鏈的手一緊,微張着脣瓣,小口小口的喘息。
喬治笙是背光而立,宋喜則是面朝着路燈,因此他清楚看到她煞白着一張臉,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照的。
他見過很多女人,各式各樣,就像是展示櫃中的各種酒,單論外表,千秋百態,要論內裡,口感不一。
如果讓他用一種酒去形容宋喜,喬治笙腦子裡難免轉了幾道彎兒,第一反應竟然是家裡酒櫃中,瓶子最漂亮的那一個。
是啊,單論外表,宋喜當之無愧的‘花瓶’一個,至於口感嘛……喬治笙認真的琢磨了一下,也許元寶說得對,他討厭宋元青,所以恨屋及烏,但要是實話實說,宋喜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討厭,她甚至很識趣兒,每每跟他在一起,都表示絕對不會給他添麻煩。
喬治笙是有本事解決任何麻煩,但這並不代表他不討厭麻煩,尤其是愛招惹麻煩的女人。就這一點而言,喬治笙還是蠻欣賞宋喜的,畢竟識時務者爲俊傑。
所有的念想都是剎那之間閃過的,喬治笙沒有動惻隱之心,只是多了三分耐心,主動開口對宋喜道:“你爸雖然進去了,但他在夜城根基很深,不是什麼人說動就能動的。”
宋喜擡眼看向喬治笙,噙着淚水的眸子中難掩希冀。
她很信他說的話,彷彿他說的就一定是真的。
喬治笙也看懂她眼底的神情,忽然話鋒一轉,帶着輕嘲的口吻道:“我不也被他捏着,他讓我往東,我就不能往西。”
宋喜瞬間又垂下視線,低聲回道:“我替我爸跟你說聲對不起。”
喬治笙看她這樣,倒也不會欺負一個女人,收回戲謔,他開口說:“我要你的對不起沒用,你只要說到做到,以後少給我找麻煩。”
宋喜已經覺着非常沒面子了,但她又能怎麼樣?跟喬治笙翻臉嗎?不能。
她強迫自己低下僵硬的脖頸,做出一個點頭的動作。
喬治笙淡淡道:“我要回去,你走不走?”
宋喜這次倒很快,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兩人分別時話都沒說一句,她坐在鞦韆上一動不動,喬治笙沒有任何遲疑,轉身離開,高大的黑色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