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在天空上的赫菈絲，沉默地看着地平線上黑壓壓的軍隊輪廓。
那是亡靈組成的大軍。
經過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巫妖和死亡騎士把煤城裡的所有屍體，一個不漏地轉化成亡靈，並且依照林遠的命令，剛剛朝西方進發了。
亡靈的大軍帶着漫天的陰雲，浩浩蕩蕩地前進。
赫菈絲知道，真正的戰爭將要被挑起了。
亡靈軍隊總數有五萬，西方的城邦如果不聯合起來，沒有一個能夠獨自對付這批數量衆多的不死軍團。
煤城裡的十二萬屍體，除了林遠一開始轉化的一部分，大多數都被寒冰魔法陣完好地保存着，雖然還是有一些不可避免地腐壞了，但還是可以造成一般的骷髏。
這批亡靈軍隊的數量縮減了一半，主要是因爲巫妖和死亡騎士製造了很多特殊的亡靈，需要衆多的屍體混合而成，亡靈纔會變成了僅有五萬之數。
但是，亡靈的整體力量，毫無疑問是上升了，比起由一具屍體轉化而成的骷髏或是殭屍，那些中高階的特殊亡靈，要強得太多了。
“終於可以看見陽光了。”
同樣飛行在天空的娜蕾蒂婭，擡頭看着降臨在煤城上方的溫暖陽光。
因爲亡靈的存在，而產生出的灰暗瘴氣，一直包覆在城市的天空上，這座城市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陽光了。
亡靈瘴氣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有害的，所以被覺得可以加以利用的巫妖，驅使法術一同帶走了，用於對付之後在戰場上的敵人。
不自然地跟隨在亡靈上方那黑色的烏雲，其正體就是濃密的劇毒瘴氣。
“而且，寒冰魔法陣也撤走了，氣溫也可以回暖了。”
娜蕾蒂婭看着亡靈的眼神裡，沒有半分陰霾，隨着時日的經過，她愈發不在意亡靈是怎麼產生的了。
赫菈絲偷瞄了微笑着的少女一眼，隱藏起復雜的情緒，她不知道應該是欣喜于娜蕾蒂婭精神振作起來，還是應該遺憾於她變得冷酷了。
雖然對待朋友的態度還是一樣，但是娜蕾蒂婭對於其他無關的人，已經失去了那一份同理心了。
前幾天的時候，東方的城邦發生了一場動亂，城市裡的平民有一部分想要反抗新支配者的統治，在某些不明的外來者的驅策之下，差一點兒把管理城市的魔導師全部殺害。
而那個時候，娜蕾蒂婭被林遠委託了平定混亂的任務，她在到達城市之後，毫不猶豫地詠唱起混亂之歌，控制了所有的叛亂者，讓他們自相殘殺了。
身爲護衛者的赫菈絲把一切看在眼裡，然後深深地明白，娜蕾蒂婭改變了。
因爲那個人，她們都改變了。
“娜蕾蒂婭，妳準備好了嗎？”
鈴蘭輕輕飛過有些出神的赫菈絲，來到了娜蕾蒂婭身側。
“準備好了，鈴蘭，妳解除魔法能力吧。”娜蕾蒂婭用力地點點頭。
這一天，赫菈絲、娜蕾蒂婭和鈴蘭，一起進行飛行的練習。
這是娜蕾蒂婭主動提出的要求，她的魔力性質和魔法能力相當特殊，是“混亂”和“聲音”之力，不適合直接作戰，如果被其他人接近攻擊，很可能會束手無策，所以在林遠的提議之下，向赫菈絲和娜蕾蒂婭學習如何飛行，以求多出一種逃生手段。
每個人都擁有不同的魔力，並不是所有人的魔力都能夠提供飛行能力，不過娜蕾蒂婭的魔力，正好是適合飛行的力量。
擁有能夠飛到宇宙能力的鈴蘭，是這一次飛行練習的主教官，赫菈絲雖然也是獨力飛行着，不過她的飛行方法，沒有人能夠模仿。
赫菈絲的魔力性質，不要說是提供飛行能力了，甚至連放出系魔法也難以形成，她是不折不扣的肉體強化系近戰魔導師。
不過赫菈絲找到了適合的飛行方法，她利用自身的化龍能力，在背後長出了龍翼，從而飛行在空中。
赫菈絲在背後及後腰，分別變化出一雙翅膀，然後不停地放出魔力，來維持自身的飛行。
這種飛行方法很消耗魔力，所以不能夠太過持久，靈活度也一般，而且飛行高度不高，不適合在作戰時使用。
如果赫菈絲完全變化做飛龍的模樣，那倒是可以自在地飛行，不過那樣更加浪費魔力，持續飛行時間更少。
鈴蘭確認了娜蕾蒂婭準備好之後，解除了她的魔法能力。
娜蕾蒂婭倏然下降了一段距離，然後才飄忽不定地在空中飄蕩。
鈴蘭擁有龐大的魔力，但是她的魔法能力，比起其他兩位眷屬來說，有一點兒不起眼。
她可以驅使物體飛行在身邊，這就是她的魔法能力了。
鈴蘭不曉得這種力量有什麼大用途，除了搬運一些重物之外，她幾乎都用不上這種能力。
她的身體幼小，也沒有什麼巨大的力氣，不過日常生活沒有問題，這種驅使物體飛行的力量，她認爲一點也不實用。
鈴蘭這一次爲了教導娜蕾蒂婭飛行，利用她的能力托起了娜蕾蒂婭，讓對方熟悉天空飛行的感覺，是難得使用這種能力的機會。
還不習慣獨力飛行的娜蕾蒂婭，在廣闊的天空中忽上忽下，衣服被大風吹得凌亂翻騰，顯得有點兒狼狽。
不過她正在因爲飛行的新鮮感覺，而露出了興奮和高興的笑容。
赫菈絲和鈴蘭飛行在一邊，靜靜地看着娜蕾蒂婭的飛行練習。
“……鈴蘭，你認爲那傢伙，會不會再次讓妳使用那種攻擊？”
忽然，赫菈絲低聲地向鈴蘭搭話。
鈴蘭自然曉得是什麼意思。
“一定會的，這不過是是遲早的問題，如果有必要，他一定會下命令的。”
赫菈絲擡頭望向地平線上快要消失的亡靈軍隊。
“在妳放出了那個魔法之後，附近的城邦幾乎同一時間向那傢伙臣服，無條件地成爲他的下屬，最強大力量的威懾下，這是正確的選擇……不過，那傢伙遠遠不滿足，他需要的，並不是這一塊小地區，他想要支配整個貝拉貝特……”
赫菈絲嘆息道：“他需要更多的祭品……”
“這不是我們一早已經知道的事情了，我們無力去改變，因爲，我們都是渴求力量者，甘願獻出一切的人，不過……”
鈴蘭直直凝視赫菈絲的雙眼。
“赫菈絲，妳跟我們不同，妳不是自願出賣靈魂的人，而且，在林遠的心中，妳的地位很特別，我想妳也很清楚吧。”
赫菈絲沉默地閉上了眼睛。
“他很喜歡妳啊。”
鈴蘭的童音，傳入了赫菈絲的耳中。
“他曾經說過，能夠看得到別人情緒和感情的他，每天都看見衆多污穢的思想，所以，他最喜歡的，就是率直純真的善良的人了，赫菈絲，妳就是這樣的人啊，而且，妳一開始就在他身邊，還一直沒有改變過，這樣就更加難得了。”
赫菈絲很清楚，那個人從來沒有掩飾過對於自己的好感。
“如果說，世界上有誰能夠改變他的想法，那個人，妳認爲是誰呢？”
赫菈絲沒有作出回答。
因爲，答案一直襬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