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鄭柏堅,見過兩位狼王。”鄭柏堅不得不重複了一遍,他倒是還不至於生氣,不過有些尷尬卻是免不了的。這次明顯加大了聲音,卻也並不激烈。
“哦?”
那略顯嬌小的狼王淡淡地看向他。竟是口吐人言,聲音清脆悅耳,如幽谷之清風,如清泉之落澗,那語氣卻說不出的意味深長、耐人尋味,似乎現在才發現他,又或者是在質問他先前的喊話,當真是豐富之極,精彩之極,竟令他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另一位彪悍的狼王則是冷冷地哼了一聲,明顯地表示自己的不滿。也不說什麼話,只拿一雙狼眼冷冷地看向他,便如同看着獵物一般,隨時都會發出致命一擊,讓他滿身寒毛都立了起來,全身肌肉緊繃,放在凌宸脖頸處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緊了一緊,讓凌宸一陣鬱悶。
鄭柏堅卻是不得不硬着頭皮接話,現在可是關鍵時候,在場這麼多兄弟和大哥的唯一子嗣能不能安然回去就看現在的了。早已達到先天境界的他,本是不易出汗的了,但現在的他卻冷汗涔涔,連手心都是汗水。沉吟半響,終於一咬牙,道:“請兩位恕罪,對於先前所作所爲,我在此表示道歉,還望兩位能原諒我等。若是有什麼要求,請儘管提出,我們一定盡全力達成,只是……只是希望兩位能放我等離去。”說完話鄭柏堅卻毅然迎向兩位狼王的眼神,要在比自己強大的多的存在面前將要求確實需要莫大的勇氣,何況還是在自己完全處於劣勢的情況下。不過講完之後的他卻瞬間變得堅定起來,既然都到這種地步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不管你有什麼招,我儘管接着就是,最多大家一拍兩散,我落地個客死異鄉,我要不了你的命,也得扒下你一層皮來。
略顯嬌小的那位狼王聽了他講的話原本甚爲不屑,卻見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堅定異常,這種反差倒使她愣了愣。
那位彪悍的狼王原本也甚爲不屑,可一見他那眼神卻立時大怒,一雙狼眼放着冷光,凜冽無比地盯着他,冷冷道:“怎麼?你想威脅我嗎?”聲音粗獷有力,卻透着一股森冷的寒意,讓人如墜冰窖。說完又拿眼神睨了凌宸一眼,這眼神複雜之極,似不甘,似決絕……
凌宸被他的眼神一掃,寒意乍起,卻也不表現出來,只在心中默默思量着他可能會幹些什麼,得怎樣應付。
那略顯嬌小的狼王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也不言語,只淡淡瞥了眼那彪悍狼王,眼神也有些複雜,似憐憫,似無奈,似不忍,似憤怒……
鄭柏堅雖然被他氣勢壓住,卻也並不低頭服軟,在如此壓力下,反而變得更加冷靜起來。眼神依舊堅定,語氣淡淡地道:“不敢,在下孜然一身,上無父母,下無妻兒,一條命並不值錢。”聽他這樣說大家都感覺奇怪,不知他打得什麼主意,一般人求饒的時候都是說上有老母,下有妻小的,偏偏他卻完全反過來講。正當大家疑惑不解時,他語氣一轉,接着道:“但這些跟隨在下的兄弟卻是上有雙親要照料,下有妻小要養活,所做之事也完全是依令而行,不過爲了賺錢持家罷了。我卻是不能眼看着他們就此死去,所以就只有得罪了,還請見諒。”
那彪悍狼王冷哼一聲,還未說話,那嬌小的狼王卻是搶先問道:“有什麼話就快說,少說些廢話,再講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聲音清脆好聽之極,卻自有一股輕快利落之感。凌宸心中驚奇,沒想到這位看着嬌小淡雅,說起話來卻是如此乾脆利落,當真是狼不可貌相,性格不可臆量啊!
彪悍狼王目光閃爍不定,不過最終沒有說什麼,只是眼中有一抹奇光掠過,似乎在心中下了什麼決定。
鄭柏堅聽了這話卻是心中大喜,眼中掩飾不住的激動。深吸了口氣,平定了一下心中的興奮,他知道越是關鍵時刻,越要冷靜,不過他仍然忍不住鬆了口氣,答道:“對於剛剛的冒犯我表示抱歉,我也不奢望能活着離開草原,我可以留下來做人質,但得放他們離開,只要他們安全離開草原,我就放了他。”說着眼光瞟向凌宸,意思很明顯。頓了頓又接着道:“到時我自當任你們處置,絕不反抗。”語氣抑揚頓挫,擲地有聲。凌宸也不由爲之側目,看不出這人竟還是個如此有擔當的漢子,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啊。
在場衆人卻又是感動又是羞愧,開始時衆人還認爲他不過是做作,只一聽這話卻已然確定無疑,他是真心要用他的命來換取大家的命,一時間現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衆人也清楚,這種時候說什麼都無用,這的確是最好的一種解決方式了,難道還要大家一起完蛋纔好嗎?這不是義氣用事的時候,這種時候要是說什麼不願離開的話反而顯得虛僞做作。
那嬌小的狼王聽他說完眼中不由露出一絲讚賞之色,略一思量,便答道:“好吧,就依你所言,不過你說的最好是真的,要不然,別以爲他們離了草原我們就拿他們沒辦法了,哼!”說罷如水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厲色。
鄭柏堅聽得心中歡喜不已,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激動的雙脣顫抖,一時竟無法言語。在場衆人心中也忍不住鬆了口氣,然而卻似乎又有一塊大石壓了上來,一時默默無言。楚楠看着自己二叔,嘴巴張了張,又合上,張了張,又合上,也不知說什麼好,最後終於哽咽出兩個字:“二……叔……”
鄭柏堅看着這個唯一的侄兒,心裡面一股暖流流過,人也再次恢復了平靜,對着他慈祥地笑了笑,卻未言語。又轉而對着衆人道:“好了,該做的我也做了,既然是該做的,你們也不必自責,話我也不多說了,大家趕緊起……”
“誰說你們能走了,我不同意。一個也別想走。”
鄭柏堅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道森冷的聲音打斷,只見那彪悍狼王冷冷地掃視着在場衆人,目射奇光。又看向那嬌小的狼王,責問道:“你怎麼能相信他說的那些話,難道你還不知道人類的狡詐多變嗎?一旦這些人離開了草原,他沒了顧忌,要是做出什麼事來,你承擔的起嗎?”說完也不待其回話,再次將目光掃向在場衆人,最後落在一臉憤然之色的鄭柏堅臉上,瞟了凌宸一眼,道:“你先放了他,便放你們離去,否則,一個也別想走。”
“不可能。”鄭柏堅想都不想地答道。開玩笑,現在就放了,不放都有生命危險,要是放了那不等於找死?在場衆人也紛紛不忿起來,有些衝動的甚至想衝上去拼命,還好被旁邊之人攔住。聽得回話,彪悍狼王眼中流過一絲奇異的光芒,似乎是陰謀得逞的得意。
“我相信他。”
這句話突兀的響起,毫無任何預兆。聲音還帶點稚嫩,但卻吐字清晰,清脆悅耳,甚至還隱隱帶着一絲威嚴,似乎其天生就是一個上位者。
這句話是凌宸所說,這也是他剛剛發現的一項能力,原本見到鄭柏堅的所作所爲就有心幫幫他,不管他的目的爲何,能如此做就不是常人所能及的,只是苦於無法開口。後來又見到那彪悍狼王眼中流過的異芒,便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就在這時,忽然覺得靈魂之中有什麼破開了一絲,然後就非常自然的知道了自己竟然可以控制自己的發聲,以及如何控制。如果是在平時,如此怪異的事情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定然要被嚇得晚上覺都睡不着,可現在發生,卻是讓他現在燒上幾柱香拜謝滿天神佛他也毫無異義。知道自己有這種能力後,凌宸喜不自勝,趕緊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衆人終於確定這句話是凌宸所說,大多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鄭柏堅更是不敢相信,自己可是用他做威脅的工具啊,他竟然幫助自己?
那嬌小狼王眼中露出一抹驚喜,神色間竟似乎多了幾分笑意,當真是極富人性的一位狼族。
相對而言那彪悍狼王的神色就要複雜多了,一雙狼眼陰晴變幻不定,最後變得陰沉無比。他往四周打量一番,突然仰天長嘯一聲,道:“小聖主年幼,被那些人類迷惑了心智,兒郎們隨我殺光了這些人類,救出聖主,殺……”說完當先衝了出去,直撲向鄭柏堅,但看那角度竟是對準了凌宸的位置。
凌宸在原來的世界好歹浸淫武學十多年,雖說因爲各方面原因而沒什麼大的成就,但眼光卻不差。一下便看出其目標是自己,頓時大駭,那鄭柏堅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了,還愣愣的站着沒反應過來,凌宸只得無奈的長嘆一聲:“天要亡我!”
眼睜睜看着那閃着寒光的利爪越來越近,眼看着自己就要命喪於這狼爪之下,突然間白影晃動,一隻相對來說要嬌小的多的狼爪斜地裡伸了出來,穩穩地攔住了那奪命利爪。卻是那位嬌小的狼王,正對着那彪悍狼王,雙眸冰冷,嬌斥道:“贏昊,你想傷害聖主嗎?”沒想到那狼王倒也有名有姓。
那贏昊狼王卻並不回答,大喝道:“馨王殿下勾結人類,意圖不軌,諸狼將,給本王拿下。”折身便往鄭柏堅追去。
那馨王殿下剛要阻攔,幾道金光閃過,卻已被五匹金色大狼圍住,只得狠狠的斥道:“贏昊你竟想對聖主不利,圖謀不軌,不會有好下場的,還有你們五個,竟敢助紂爲虐,攔我去路,看我過後怎麼收拾你們。”
那五名狼將卻並不接話,展開一種奇妙的合擊之法,一時將那馨王殿下迫得不得不全力抵擋,心中當真是恨極。
鄭柏堅在那贏昊狼王被那馨王殿下擋住時就醒悟過來,狼羣原本就離得近,此時已然撲咬向衆人,雙方眨眼間撕殺在一處,一時間殘肢斷臂拋飛,熱血飈射,狼嘯人吼,慘叫聲不絕於耳。凌宸畢竟是第一次看到這般場景,只看得胃酸翻涌,渾身發冷,但是卻漸漸地感到一絲絲熱血沸騰的感覺。或許,這纔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吧,激情澎湃,熱血飛揚。
鄭柏堅看的心中大急,往他侄兒楚楠那望去,只見他與那些身穿寬大魔法袍的魔法師們在一起,正掙扎着想要衝出去撕殺,但被一個你約三旬,看起來甚爲壯碩的漢子牢牢地拉住,他使盡辦法也無法掙脫,只一個勁地跺腳,雙目通紅地看着外圍的戰士一個個倒下,然後被狼羣迅速分屍、分食,僅在草地上繪出一瓣瓣鮮紅刺目的桃花,片刻間又被後面圍上來的狼羣蹂躪的支離破碎,只剩一地的殘敗。
深處內圍的魔法師雖然沒有傷亡,但只要外圍防線一潰,他們就成了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魚肉,不需片刻就會被這飢餓殘忍的狼羣撕碎、分食、拋骨。所以一個個都使出吃奶的勁施放魔法,風刃、火舞、冰裂、地刺、驚雷……甚至還有火龍煉獄、地裂山崩、颶風碎雲等等威力巨大的魔法,可惜這也僅僅是杯水車薪,面對無窮無盡,奮勇爭先,悍不畏死的狼羣,收效甚微。
外圍的戰士依舊一個個倒下,哪怕他們已經使出遠勝平時的戰鬥力,甚至有人在這生死徘徊間實力得以突破,但是還不等他爲此高興,就被撲上來的狼羣咬斷了脖頸,然後被撕碎……
鄭柏堅看得目眥欲裂,左手提着凌宸,大吼一聲向那邊衝去。右掌翻飛間,兩隻衝上來的兇狼身首異處。接着腳一跺地,飄飛而起,在前面的七條狼頭上依次踏過,每一腳都似有千鈞之力,被踩之狼紛紛狼頭爆碎,氣絕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