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番外 兄妹重逢
這日,江南雁正在查看地方官員的述職公文,有侍衛來報:“啓稟大人,雲夫人在驛館外求見！”
江南雁微微一怔,停下手中筆,陷入沉默,他雖然人已經到了江南,可是江南地域遼闊,離心月的夫家雲氏故里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也需要十幾天的行程,可是想不到心月就趕來見他了,他真是小看這些地方官的能耐了！
他並不想太快動雲氏,決定先從外圍查起,事關重大,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得不萬分小心。舒愨鵡琻
雖然靜琬和他說過,她已經發現賬目的問題,可靜琬畢竟是皇后,這些事情並不在她的職責範圍之內,想要動雲氏,當然還需其他的確鑿證據！
欽差大臣代天巡狩行經江南,當地官員聞風而動,早就準備好一切接待事宜,江南雁初到江南之時,當地百官跪迎,場面煊赫,極盡鋪張！
可是江南雁這樣的人從來不會被恭維衝昏頭腦,他深知自己此行的職責是什麼,以察查地方官員公務爲名,徹查當地官員的貪腐之事。
他並沒有住進官員爲他準備的豪華寢居,而是住進了普通的驛館,也不接受任何地方官的宴請,只談公事,惹得一衆地方官心中皆惶惶不安,不知道欽差大臣心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江南是富庶之地,以前經常有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來此地巡查,接待京官,他們早有經驗,一個個初到之時,都是道貌岸然,一本正經,不苟言笑,在一番虛僞的推辭之後,被請到當地最豪華的酒樓,幾個年輕貌美的歌妓輪番上陣,再獻上當地美玉珍寶,紙醉金迷之下,什麼都好說,這樣的官見多了,他們也早就習慣了,或許這就是人的貪婪本性！
更有甚者,見這一次的欽差大臣江大人年輕有爲,面如冠玉,貌若潘安,玉樹臨風,聽說是京中赫赫有名的高門公子,已經動了乘機把自己待字閨中的女兒嫁給江大人的心思。
若是位高權重的江大人能看中自家女兒,帶回廄,納入府中,不是可以飛上枝頭變成鳳凰,光耀家族門楣,爲家族遮風擋雨?哪個當官的不希望朝中有人?
這種事情以前又不是沒有過,欽差大臣雖深沐皇上聖恩,可也是人,也是正常的男人,哪個不喜歡花容月貌的年輕女子?
可是很快就發現,他們想的太簡單了,這次來的欽差大臣和以前的全都不一樣,既不吃請,也不收禮,私下送去的貴重禮品,江大人看都沒看就給退了回來,還發話,若是再有私下賄賂者,必定就地削職,嚴懲不貸！
江大人是主管朝廷官員任免,升遷罷黜的吏部侍郎,事關每個人的身家性命,此話一出,再沒有人敢頂風作案！
雖說不少官員私下腹誹,不過江南雁的行爲還是得到了不少正直官員的讚歎,不少人心底暗歎,總算看到了一股與衆不同的官場清流,看來這個年輕俊美的江大人的確與那些污穢不堪,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迂腐官員大不一樣！
可是這樣一來,不少心中有鬼的官員心中就開始忐忑不安,常言說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現在鳳臨是新帝登基不久,萬一把他們那些賣官爵粥,貪污公款的事情全查出來,就江大人這個不逢迎不偏私的樣子,只怕也絕不會徇私枉法！
江大人到了江南之後,表面上一直風平浪靜,每日只是例行查看官員政務,卻從不發表任何意見,看的有些官員戰戰兢兢,越是這樣,越是深不可測,越是令人觸目驚心,誰都猜不透江大人是不是真的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地方官們四處打聽,終於知道江大人在來江南之前的事情,江大人一路南行,但凡查到官員貪腐之事,只要證據確鑿,必定手段凌厲,或貶謫,或徙放,或押送廄,由廄皇上定奪！
江大人臉上始終帶着高深莫測的笑,看似無害,可是說不定明天就會把你貪弊的證據拿到你的面前。
這個消息更讓心中有鬼的官員心驚肉跳,看來這一次是來真的了,可是他們豈能坐以待斃?
他們就不信,江大人真的無懈可擊,以前不是沒有見過看似正直的京官,初始也和江大人一樣剛正不阿,時間一久,美女送上,美酒送上,黃金送上,還不一樣迷醉在富貴溫柔鄉之中,原形畢露?
功夫不負有心人,消息靈通的官員們終於查到,江南豪族雲氏長媳就是江大人的親妹妹,於是,幾名地方官一合計,結伴去了雲氏故里,請求雲氏家主出面,宴請欽差大臣江大人,只要江大人肯與他們私下來往,就什麼都好說,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他們做不到！
江南雁對心月的來意心如明鏡,淡淡道:“請雲夫人進來！”
很快,江心月就在幾名下人的陪伴下來到哥哥面前,看見幾年沒見的哥哥,她激動不已,立即紅了眼圈,顫聲道:“哥！”
江南雁起身,定定地看着好幾年不見的妹妹,一件逶迤拖地金絲紅色羅裙,身披白色蟬翼雲錦,頭綰風流別致朝月髻,依舊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模樣。
心月身邊還跟着一個不到兩歲的小男孩,被李嬤嬤抱在懷裡,一身錦衣,眉清目秀,甚是可愛,江南雁忽然想起靜琬曾經說過的話,“江心月的孩子都會滿地跑了吧,我們的太子伴讀還沒有着落呢,哥哥可要抓緊了！”
久別的兄妹重逢,除了百轉千回的唏噓之外,還有一絲難言的隱痛。
江南雁此次南巡,懲貪官,除陋弊,毫不手軟,可是此次面對心月,卻有了難言的猶疑,可奈何結果早已註定,若不將雲氏連根拔起,徹底懲治貪腐便只是蜻蜓點水,隔着雨靴撓癢,治標不治本,他是有政治抱負的人,不除去這些國之蛀蟲,如何能還一個清明江山?
江心月看着哥哥臉上出現短暫的欣喜之後,便陷入了一派沉默,有些奇怪,“哥,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公務太過繁忙?”
江心月身邊的小男孩見到舅舅,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江南雁對他溫柔一笑,江心月見狀笑道:“李嬤嬤,帶昊兒出去玩會,我和哥哥想單獨聊會！”
李嬤嬤是江心月乳母,江心月下嫁江南之後,李嬤嬤便跟着江心月到了雲家,依然伺候江心月左右！
江南雁看着已爲人母的心月,心底暗歎,真是命運弄人,心月是真正的金枝玉葉,如何擔得起即將到來的黑暗和沉重?
他故作輕鬆道:“哥哥到了江南,公務繁忙,還沒有去看過你,你沒怪哥哥吧?”他人還沒到雲氏故里,心月就趕來了！
江心月搖搖頭,淡笑道:“怎麼會?”她出嫁之時,哥哥已經離開了江王府,至於原因是什麼,她並不像父王母親那樣心如明鏡,只是隱隱覺得有些奇怪,她畢竟對當時的景王爺,還有靜琬,以及哥哥之間的事情瞭解太少,所以她不會像他們那樣知道的那麼清楚！
看着心月欲言又止,江南雁淡淡道:“是他們讓你來宴請我的?”
江心月知道瞞不過哥哥,點點頭,“哥,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赴宴一次?”
江南雁淡淡一笑,心月哪裡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所在?心月不比靜琬,她從小學習的便是如何相夫教子,哪知外面風雲變幻?他不答反問,“這些年他對你可好?”他問的是江心月的夫君雲家嫡長子,心月的夫君！
江心月微笑,“很好！”平心而論,夫君確實對她噓寒問暖,寵愛有加！
雲氏已經聽到消息,此次南巡的欽差大臣就是他們的長媳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如今的吏部侍郎,深得皇上寵信！
雲氏在江南的聲望不下於江家在驚的聲望,勢力亦是盤根錯節,本來並沒有把這一次欽差大臣的南巡放在心上,他們如今可是名正言順的皇親國戚,長媳是當今皇后娘娘的同父異母的姐姐,欽差大臣又是長媳的親哥哥,誰有危險,他們都不會有,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
可是,從地方官那邊傳來的消息,讓雲氏家主心中有了一絲不安,他們如今與江大人是親戚關係,雖說江大人還未到雲氏故里,可是他們身爲親族,提前宴請江大人完全名正言順,江大人會拒絕別人,難道還會拒絕自己的親妹妹?
江南雁看着心月眼裡的希翼之色,嘆息一聲,心月不是靜琬,靜琬雖不是貴胄出身,可是她的政治嗅覺和政治眼光,有時候,連他這個從小就在朝堂爭鬥中耳濡目染的王府世子都不得不佩服,靜琬眼界之廣闊不是心月這樣的女子可以理解的！
地方官們心中打的什麼主意他當然心知肚明,只要他能接受宴請,必定還有後文,黃金美人,源源不斷而來,重複以前的欽差大臣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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