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還在等李白來帶她去找裴旻學劍,孟浩然先回來了。
“太白呢?”見喬雲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擺弄着一朵小花,孟浩然問她。
“不是說一大早您二位就出門了嗎?不是一起走的嗎?”喬雲反問他。
“沒有,我們一起出門,然後就各自辦事去了。雲妹妹,待會兒想吃什麼?還想不想吃昨天那樣的烤羊肉串了?大哥再帶你去。這太白可真是的,也不帶你出去玩玩。”
孟浩然正說着,李白從他身後說話了。
“好啊,今天就吃烤羊肉。剛纔岑說參要請客,去城外燒烤,外加賽馬和論劍。”李白笑着說,“誰說我不管妹妹了?我這不是先去通知裴將軍嘛。我知道妹妹的心思,裴將軍不到,她會覺得是白去了。”
“好啊,那我們就快出發吧。”孟浩然也欣然願意去。
洛陽城外,有一片寬闊的草地,正是賽馬和燒烤的最佳場地。他們三人到時,這夥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岑參果然做東,已經把一應材料都備齊了。
“喬雲姑娘,他們準備吃的,咱倆去那邊舞劍。”裴旻主動來叫喬雲。其實喬雲早就這樣想,但是人家都在忙着幹活,她不好意思不伸把手。
喬雲看了一眼李白,沒等李白說話,賀知章先發話了:“去吧,這裡除了油就是炭的,別弄髒了姑娘雪白的衣服。去舞上幾百個回合,這兒就該開飯了。”
喬雲開始正式向裴旻學劍了,這是她期待已久的了。她要抓緊學、刻苦學,早一天學好,就能早一天離開這裡,離開被“安史”逼婚的危機。
“喬姑娘,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咱都是劍壇的人,和大哥說話你可以不要有顧慮。有什麼地方沒弄明白,你就問。趁他們都在那邊忙,你就放鬆些。哎,也真是難爲你了,劍傷都好了嗎?”裴旻此刻以前任劍主的身份在對喬雲說話,她立刻感覺心裡暖呼呼的。哎,這正是“人不親劍壇親”的感覺啊。
“裴大哥,我的傷勢已經穩定了,都可以正常舞劍了。只是,不知道那斷劍到底是不是還在體內。不同的大夫說的都不一樣,我就權當已經都好了,不想那件事了。”喬雲果然放鬆下來,把裴旻當成了像勾踐一般的劍主那樣相處。
這邊兩人在練着劍,那邊,肉已經都烤在了架子上,留一兩個人看着就行,其他人張羅要賽馬了。
“不騎馬了,昨晚累了,不如我們作詩吧。別總舞馬長槍的,該斯文點兒了。”李白說。
“嘿,太白兄,說話注意點兒了,裴將軍可不喜歡作詩的。說誰舞馬長槍呢,這裡多數都是軍人出身,你可別打擊面太大了。還有你那漂亮妹子,她可是位厲害的女劍客啊。對了,喬姑娘也會作詩嗎?”有人問李白。
“沒事,一會兒咱作詩叫上她,她也能做點兒。”李白心想,喬雲或許不會作詩,但她肯定會背詩,真要是讓她作,她可以隨便背上一首比我們這裡往後時代的別人的詩,很容易過關。
李白過來叫喬雲和裴旻了。
“裴將軍,你和喬雲也該歇會兒了。哥兒幾個說,一邊等肉熟,一邊給你作詩。”李白是因爲剛纔別人提醒,怕裴旻不擅長作詩尷尬,就特意說是給他作詩。
“哦?爲什麼給我作詩啊?”裴旻不解地問。他們已經邊說邊走到了大夥這邊了。
“哦,太白兄的意思,就是說我們這些人,軍人佔了一大半,他要帶頭給軍人作詩,歌頌我們保家衛國的英勇頑強形象。”岑參說。
“好啊,這個可以有。”裴旻笑着說,“喬雲,你也給幾位哥哥作一首吧,讚美軍人的。
喬雲沒想到,剛纔還對她關照有加的裴旻劍主,怎麼這麼快就給她出了道難題呢?她哪裡會作詩啊,從小學習不好,沒文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讓她作詩,純粹的趕鴨*子上架。
“沒關係,你可以背誦後世別人寫的詩詞。”李白拉了下她的袖子,把她帶到一邊,小聲告訴她。
“哦。知道了。”喬雲心裡馬上搜腸刮肚,使勁想背過什麼歌頌軍人的詩歌。
哎,其實肯定有不少,卻一時一首都想不起來了。以前背過的詩,多是唐詩和宋詞。唐詩在這裡肯定不敢背出來,說不定就是誰誰的大作。宋詞嘛,寫軍人的,哪首算呢?
她急得頭上都冒汗了。
李白就說:“這樣,我先帶個頭,然後按年紀,從賀老前輩開始,一位一位地來,最後是喬雲。”
見李白給自己爭取了更多的時間,喬雲稍微放鬆下來。她也開始有了思路,既然搞不清楚古人的年代和背景,怕出錯,不如就背離自己最近的毛主席的詩詞,保證沒人聽過!
爲什麼她會背誦毛主席詩詞?她這個年紀的小孩很少有會的。因爲,老曹喜歡。老曹的桌上總放着一本《毛主席詩詞》,他全都會背,有時說話也會引用兩句,喬雲聽得熟了,也翻着看,慢慢地,也背誦下來不少。
這邊,李白已經開始開口吟誦了:“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願將腰下劍,直爲斬樓蘭。”
“好詩!有氣勢!再來一首!”衆人鼓掌。
“好,再來就再來。”李白不在乎多,他斗酒詩百篇,這酒前,隨口作個十幾首也是信手拈來。
“天兵下北荒,胡馬欲南飲。橫戈從百戰,直爲銜恩甚。握雪海上餐,拂沙隴頭寢。何當破月氏,然後方高枕……”
李白一連作了五六首,就輪到這些人按年齡次序,逐一開始作詩。每人一首,最後輪到喬雲了。
她已經想好了,於是,也放開聲音背誦起來:“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虎距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這首,正是毛主席寫的《人民解放軍佔領南京》,多麼有氣勢啊,百萬雄獅的英勇無畏就在詩句中刻畫得淋漓盡致。
“太厲害了,喬姑娘!一個小女子,能作出如此氣勢豪邁的軍詩,太讓人難以置信了!”衆人誇讚着。
當然“難以置信”了,因爲這本來就不是我寫的。毛主席的偉大,豈是你們這些古人見識過的!喬雲心中暗想。
這裡面,李白知道不是她寫的,因爲出主意“作弊”的人就是他。還有,裴旻也猜到了。剛纔他提議讓喬雲作詩,心裡也想過,如果她能作,正好展示一番;如果不會,也可以背誦一首後人的。
高適有點兒後悔了。想不到,這女子這麼懂軍人、理解軍人!他今天說不想高攀,只想找個普通的平凡女子,實際上只是藉口。但他從昨天的確是對喬雲印象不很好,他的確認爲她太有心計了。
從發現她頭戴那寶劍形狀的金釵開始,高適就認爲她是“有備而來”的。再到她那麼輕易地贏得賀知章、裴旻等有身份、有資歷的大人物的青睞,他就更加判斷,這女子“手腕”非凡。
昨晚看她和裴旻舞劍,他也想,這麼小小的年紀,練成如此地步,一定是靠腦力取勝。這樣的女人,精於算計,心裡大多隻想自己,不顧別人。這種人,可以欣賞,甚至說得難聽點兒,可以玩玩,但是絕對不可以娶回家,那樣就徹底生活都要以她爲中心了,何況她還頂着個公主的封號。
而此刻,高適才覺得,能寫出這樣詩句的人,絕對不是心裡只想自己、心胸狹隘、工於心計的“小人”,這必定是出自一位大氣度、大氣魄、大格局之人的手筆。這樣的人,胸中有全局,腦中有丘壑,和這樣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會更加心胸疏闊,若能娶到這樣一位妻子,必定不但助力事業,更會心情舒暢一輩子。
他真後悔了,剛纔怎麼就那麼直接地拒絕了李白呢?哪怕先說慢慢了解一下也好啊。尤其又跟岑參保證過,喬雲在,他就不說話,這可如何是好啊?
肉烤好了,大家開始圍着烤架,用各自的匕首去割下肉吃。
喬雲沒有匕首。她想起,當初和鄧禹在月潞洲烤羊肉,鄧禹就特意給她帶了匕首,兩個人那麼快就吃完了一隻全羊。如今,鄧禹不在,他的匕首,也沒有帶來。
喬雲又思念起鄧禹,回想起過去。洛陽郊外,自己曾經和鄧禹來騎過馬,鄧禹還帶着她從這裡經過,去基層考察過民情,她還誤打誤撞地解決了基層的難題,又當上了尚書令的大官。
如今,往昔的一切都不再,她的心情也不再。曾經拒絕鄧禹那麼好的人,爲了曹丕。如今,錯過了鄧禹,曹丕也沒留下。哎!
喬雲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大夥都舉着匕首,在輪番靠近那烤羊切肉,只有她站在後邊,想着心事。
“喬姑娘,來,這塊肉烤得很嫩,嚐嚐。”是高適,用匕首扎着一塊烤好的肉,還用手帕接着滴下來的油,走到喬雲身邊,遞給她。
“謝謝你,這肉看上去就鮮美。”喬雲禮貌地接過來,“我快點兒吃,你再用匕首去切你的。”
“不用,我這裡還有一隻匕首,這一把你就用吧。”高適說着,從袖子裡果然又掏出一隻,走過去切自己的了。
他心想,這姑娘,果然不是隻想自己,她會想着別人還要用匕首,自己寧願匆忙快吃。這樣的好姑娘,我怎麼可以錯過呢?我之前真是太自以爲是了,她正是我一直苦心尋找的那個人啊!
“哎,達夫,不是都說了嘛,她在你就不說話,不靠前。你剛纔幹什麼去了?”岑參湊過來,小聲問他。
“我,我後悔了!”高適匆忙說了一句,就走開了。他怕被更多的人發現,尤其是李白,他該多尷尬、多理虧。真是人家主動送上門來你不要,現在卻後悔再去追。
李白其實也看到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