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晨回到了小塔之中,細細打量了一番這個呆了近十年的小塔,此時倒是感覺它也並不像一個牢籠了。伸手摸了摸祭壇,玉石溫潤,觸手冰涼。古晨嘴角不由抽了抽,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這塊石板不會是工匠製作浮雕的剩下邊角料吧。古晨不禁一陣惡寒,身體硬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古晨迫不及待從懷中拿出那塊從石盆中取出的方形石板,小塔牆壁四周的九塊浮雕齊齊打開,古晨探頭望去,以石板爲中心聯向九條金光通道。
古晨感覺應龍被腰斬的那幅浮雕內有一股力量在不停的召喚自己,自己出於一種本能的想走進這條通道,似乎這種本能與生俱來,古晨感覺這股力量非常親切,古晨略微一思量,果斷的邁步走向應龍浮雕那條通道,古晨每走一步,腳下就虛空生出一塊石板,託着古晨前行。
半月湖的外面,龍門的衆人卻是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上官,山丘等人輪流訓練。白天,野狼,野狗禁止衆人召喚祖魂,龍門衆人揹着巨石負重疾走登山攀巖。晚上又下令衆人不能休息,二人一組單用肉身之力對撞。
第二日。上官又佈下星光大陣,令衆人在陣中身體保持一動不動以便來練習耐性。大陣中大頭身體稍微顫動一下,頭頂就有一顆星辰壓下,壓得大頭後背一彎,腳步向下一弓,大頭這一動頭頂星辰不自覺又重了幾分,大頭汗水直流,咬着牙再也不敢動一下。
古晨走過通道,眼前出現一片沙漠,沙漠中的沙土到處都是紅色,紅沙漫天。空氣中瀰漫血腥的味道嗆人咽喉,令人作嘔。狂風大作,古晨單手放在額頭前,傾着前身頂着颶風前行。
只見前方模模糊糊出現幾條人影,古晨定睛一看,竟是道天,木婉,鬼狐,蠻牛四人。他們雙膝跪地,身上被縛魂索捆的密密麻麻,身後站着四個刀斧手。
在四人的面前放置一案一椅,一個黑袍少年坐在木椅之上,少年背對着古晨,古晨感覺那少年的背影很是熟悉,看着黑袍少年的背影古晨的心裡有了一個猜測,只是還需要去驗證。就見錦衣少年手臂半擡,懸在空中的手緩緩落下,眼前刀斧手大刀斬下,四顆圓滾滾的人頭落下,血濺紅沙。
“區區幻境,小道而。”聞言黑袍少年聳聳肩膀,古晨雖然看不見他的面孔,但古晨能夠感覺出來他正在冷笑,然後黑袍少年消失不見。古晨將幾人頭顱埋下,雖然明明知道這裡只是幻境,但都是山谷舊識,古晨不忍他們的頭顱在此地風吹日曬。
古晨眉頭緊皺成一字,他想不明白爲什麼會出現畫面,雖然詭異,卻毫無意義。既然想不通,索性不去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古晨只得繼續前行。
古晨繼續迎風而行,古晨忽然聽見遠處嘈雜不已,這次古晨選擇背道而馳,有心繞路而行,可是任憑古晨怎樣繞路,嘈雜的聲音在耳邊都是越來越清晰,直至古晨眼中出現場中一千四百多名被綁着的少男少女。
,古晨認識他們,在這羣人中古晨看見了大頭,看見了魚大這些龍門的老兄弟,也看見了寒鴉,黑虎這些剛剛加入龍門的新人。黑袍少年這次負手立於案前,少年黑髮及肩,無風自動。
古晨還沒有來得及採取任何行動,少年擡起的手就已經落下,一排排,一列列圓滾滾的人頭滾下,血沿着脖頸不停噴薄而出,染得在地上紅沙更紅了,一注柱血流交匯在一起,血流成河。
雖然明明知道是幻境,古晨心裡也很難受,古晨伸手去抓黑袍少年的衣袍,任憑古晨怎麼用力,每次都只能抓空,黑袍少年就好像空氣一般。古晨繞過去想看清少年的面孔,看到只是模糊一片,無論如何也看不清黑袍男子的面容。雖然這些人只是自己剛剛認識,甚至有些人自己還叫不出他們的名字,但他們認了自己做大哥,他們也都是自己的兄弟啊!
黑袍男子再一次消失,古晨沒有理會他,這次古晨選擇閉着眼睛繼續向前行走。說來奇怪,古晨雖然閉着眼睛,卻能將眼前的事物看的清清楚楚。又來到一處刑場,古晨想要裝做視而不見,邁起的步子卻是再也邁不下,刑場之中此時捆着的是上官,山丘,猴子,三娘七人。
古晨明明知道是幻境,想一走了之,腳下如同注了鉛一樣沉重,古晨想留下來爲他們收屍。古晨就靜靜站在他們身後,如同他們每次站在自己身後一樣。這次黑袍少年沒有用背影示人,緩緩轉過身來,四目相對,施刑之人的模樣竟是與古晨一模一樣,古晨心中一驚,果然如自己想的那樣這個施刑之人就是自己。黑袍少年仍舊是面無表情,只是一揮手,輕聲說道:“將七人放入油鍋之中。”
古晨跑到上官,山丘七人面前,瘋狂的去拉扯他們,他們就如同看不見自己一樣,只面無表情的看着黑袍男子。
古晨站在原地不動,嘴裡不停嘮叨着:“幻境,幻境。”古晨眼角掛着一行血淚。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足兄弟被燒成灰燼,古晨的心已經亂了。
古晨未動,眼前場景一換,遠處出現更多身影,這次古晨沒有選擇躲,既然逃避不了,索性面對,古晨直接走入刑場之中,此時古晨的心又在滴血,這次刑場中的人是古族整整一個宗族,上到古祖,下到剛出生的娃娃,其中古晨在人羣中更是看見了自己的父母。
黑袍少年仍舊是面無表情,一揮手提筆在宣紙上寫下幾個字,宣紙上筆筆藏鋒,字字挺秀。古晨看到紙上的字後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嬰孩施以烹刑,青壯施以剮刑,老人施以刀刑”古晨蹬蹬蹬後退三步,只感覺喉嚨甘甜,因爲握拳用力太大,指節蒼白,指甲摳入手掌,一滴滴鮮血滴答滴答的滴在地面上。
古晨放眼看去,一個扎着兩個小辮子的小女孩被扔入油鍋,她叫古靈兒,是大娘家的孩子。自己沒有覺醒祖魂前,這個小丫頭總是拖着長長的鼻涕跟在自己後面,又有一箇中年男子被拉了出來,這是二伯,青龍鍾就是小時候二伯送給自己的。二伯被褪去衣衫,一刀一刀剮去二伯身上的所有肉,只留下一具骨頭。人羣中魂力被封印的老祖,再也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衣衫襤褸,還比不上巷頭一個落魄老頭。
古晨走到黑袍少年面前,奪過令牌,尖聲喊道:“我來行刑。”古晨從案上扔下令牌,古晨雙眼一閉,兩行血淚流出,劊子手看向黑袍少年,黑袍少年點了點頭,這場屠殺歷經六個月之久。
古晨大哭着將所有親族的頭顱一一埋掉,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有叫的上來名字的,有叫不上來名字的,每埋掉一個頭顱,古晨都會大喊一聲魂歸來兮。
畫面消失,古晨呼吸困難,面目慘白,躺在地上一動不能動,在刑場喊的那一聲斬何嘗不是斬在古晨自己心上。
情景之中,古晨又遇到了蠻牛,道天,木婉,黑虎,龍門所有兄弟,上官,山丘,整個古族,剛剛經歷過的情節又一次重現,古晨腦海中所有認識的人都會一一出現在刑場之中。每次古晨都會從案上一一扔下令牌,免得他們受罪。
百次,千次,萬次,億次,百億次後,漸漸地,古晨的心開始變得麻木,漸漸地,他開始不去撿兄弟們和父母宗族的頭顱,對於他不認識的人,古晨變得更是冷淡,即使在刑場之中縛這整整一個國度的人,對於滅國古晨也再不會有半點猶豫。他開始變得麻木,變得冷酷,雙目之中包含的情感越來越少,神情和黑袍少年越來越像。
漸漸地,古晨忘記了當初斬殺這些兄弟,這些族人是爲了解救他們,他只知道一人令,萬人斬的感覺很酣暢淋漓,他喜歡這種不停殺戮的感覺。
古晨雙目血紅,身上戾氣凝結,煞氣越來越重,他喜歡鮮血的味道,古晨用力咬破嘴角,舔着嘴角流出的血液,沉醉的看着黑袍少年,妖媚殘忍的說道:“這下你可滿意。”
黑袍少年不再是面無表情,對古晨也是報以微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滿意何嘗不是你滿意。”二人相視大笑。
如果這樣下去就算有一天古晨能夠從幻境中出去,他也會忘了父母情,兄弟情,宗族情,對待最親近的人的感情都沒有半分,心裡又如何會有對別人的情誼,他的心中只有絕情,他的潛意識裡只會記得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