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客房的時候,赫連淳和司馬毅也剛剛趕到,屋子裡站滿了人,司馬語琴也在,不時地往牀上張望,皇甫澤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眉頭深鎖,清渠正俯在蕭雅身旁,焦急地喚着“姐姐”,不過,毫無迴應。
“哥,你來了。”
見赫連淳等人來了,清渠起身,無助地看着他。
“怎麼樣了?”赫連淳沉聲問道,聲音裡罕見地沒了慣有的溫和。
“還是沒反應,怎麼叫都不醒。”清渠略帶哭腔地說道。
“怎麼回事?”司馬毅威嚴深沉的聲音響起,卻是望向司馬語琴。
“爹爹,我也不清楚。我們本是在亭子裡喝茶賞花,蕭雅姑娘突然就暈倒了。”
“胡說,姐姐明明是因爲喝了你特意呈上的什麼花茶才暈倒的,說不定就是你在花茶裡下了毒,上次姐姐不也是在你將軍府落水了嘛,誰知道是不是你嫉妒姐姐,又搞了什麼小動作。”
清渠聽司馬語琴出聲,心裡一股莫名的火氣就冒了上來,毫不客氣地說道。在她當時的角度看,蕭雅是喝下了那杯茶。
司馬語琴只覺得隨着清渠的質疑聲,一股駭人的寒氣襲來,轉身便見到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赫連燁臉色陰沉得可怕,直直地盯着她,讓她心裡沒來由得一陣心慌。她這九哥暴戾起來可是連聖上都拿他沒辦法的。
“清渠公主,話不能這麼說,我也是一番好意,想讓大家品嚐一下新進的花茶。那麼多人喝了都沒事,怎麼會唯獨蕭雅姑娘暈倒了呢。”司馬語琴說着眼裡還有些委屈的淚花,楚楚可人。
“清渠,不可胡鬧。”
赫連淳喝止了清渠的衝動,畢竟這是在將軍府,而且也沒有證據,那麼多人喝了花茶都沒事,這樣說,太過牽強和無理。
司馬語琴看赫連淳幫自己說話,心裡微甜,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七哥終是在乎自己的。
“大夫,這邊,快點。”
門外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很快,剛剛那小廝便領了一位大夫進來。
“參見將軍、王……”
“行了行了,免禮,趕緊過去看看。”還不等那人說完,司馬毅催促道。
好歹在他府裡出的事,況且看這幾位王爺的態度,怕是不好交代,還有那坐在牀邊沒怎麼說話,眉頭微蹙的主,也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但願不是什麼大事。
靜等了一會兒,只見那大夫診了會兒脈,又將蕭雅的眼睛微微撐開看了看,眉頭緊鎖。
“請大人們贖罪,小的醫術不佳,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那人跪在地上,額頭佈滿了虛汗,顫顫巍巍地答道。
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下,靜默得可怕。
“送大夫出去。”
還是司馬毅最先開了口。那大夫如獲大釋,連忙謝恩,隨着那小廝出去了。清渠心裡慌亂異常,撲到蕭雅的身邊繼續喚着蕭雅。
“不對啊,應該最多就是吃壞了肚子而已……”
一個帶着疑惑的聲音響起,似乎在自言自語地嘀咕,幾乎淹沒在清渠的叫喊聲中。
“司馬姑娘似乎有不一樣的見解,不妨說與大家聽聽?”
皇甫澤突然的出聲讓大夥兒愣了愣,一齊看向司馬語琴。
司馬語琴顯然沒想到這麼小聲也會被皇甫澤聽到,還當衆指了出來,小臉煞白。
“說。”
司馬毅看司馬語琴的臉色便知道,肯定和她有關,嚴厲地喝道。
司馬毅鐵面無私雷厲風行是出了名的,即使對子女也是一視同仁,家規森嚴,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
司馬語琴看着皇甫澤君臨天下的氣勢和司馬毅板着的黑臉,嚇得一下子沒了底氣,腳下一軟,還好被小翠給扶住了。
“我……我只是氣不過她可以到處惹人注目,讓人在她的茶杯裡塗了些髒東西,解解氣罷了,我沒想到她會暈過去啊,最多也就吃壞肚子而已。”
司馬語琴畢竟只是個從小嬌生慣養被別人捧壞了的小姐,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一被逼問,便沉不住氣,一股腦地全部交代了。她原本也就只是想搞點小動作捉弄一下,讓蕭雅出出醜,真沒想到問題會這麼嚴重,也慌了神。
“對了,肯定是她,是她發現了我的計謀,故意裝昏迷,讓我自亂陣腳,讓大家都來指責我,一定是這樣,她肯定是裝暈,你給我起來,快起來……”
司馬語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衝到牀邊喊道,手還不停地晃着蕭雅。
“滾開。”
一聲爆喝聲響起,接着司馬語琴就被推倒在了地上,驚得所有人都呆在了當場,連出氣聲都收斂了一些。擡眼便看見赫連燁站在牀邊,周身的冷意令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一般,盯着司馬語琴的雙眼彷彿能射出寒光,臉色像要殺人一般。
完了,燁王要發瘋了,這渾身修羅般的氣場,讓人有點理解爲什麼淳轅大陸人人提起楓敕西北大軍將領燁王,都骨子裡流露出寒意。
“九……九哥。”
司馬語琴哆嗦着看着如同殺神一樣的赫連燁,渾身每個神經都在顫抖着,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了赫連淳,卻見赫連淳看向她的目光裡,充滿了冷漠,還有……厭惡……
厭惡?他竟然厭惡自己?
司馬語琴此時如同墜入了冰窖一樣,眼裡有着深深的絕望,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滿臉悽楚、悲涼。
她,好像真的永遠失去了他……
“燁王殿下。”
雖然是司馬語琴有錯在先,但也不全是她的錯。司馬毅看着自己的女兒如此樣子,終是不忍,沉聲對赫連燁說道,語氣裡有些不悅。
“老師。”
赫連燁眼眸微斂,低低地回道。他一向敬重司馬毅,司馬毅也一直以他爲驕傲,這樣沉下聲來對他說話,還是頭一次,他知道自己語氣重了點,只是……他擡眼看了眼牀上安靜躺着的女子,心裡抽痛得厲害。
“哎,都是語琴的錯,只是她的膽子我知道,就算會使點小性子,也斷不敢撒謊,鬧出這麼大事。你也別太着急,蕭雅姑娘興許並沒有什麼事,再請大夫看看到底什麼情況。”司馬毅看着赫連燁反常的反應,心下了然,嘆了口氣,安慰道。
“老爺,何太醫到了。”
正說着,門外傳來齊管家的聲音,接着便見一個身着官服,提着一個藥箱的男子隨着進了屋。
衆人心下一驚,誰還把何太醫請動了,這下應該有結果了,不免都燃起一絲希望。
“何太醫,趕緊過來看看。”赫連燁迫不及待地催促道。他一直在等,這下似乎看到了救星。
何太醫也明白救人要緊,並不拘禮,微福了福身,便在牀邊坐下開始診脈。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何太醫方纔收手。
“這位姑娘從脈象上看,並沒看出有什麼問題,只是通過下官的檢查,似乎生命跡象有逐漸衰退的趨勢,雖然緩慢,但不排除這種趨勢會在後面加速,只是,爲什麼昏迷,下官也不能下結論,當務之急,是要將其喚醒,否則,性命堪憂。”
房間裡靜默得可怕,如果說,剛剛還有那麼一點僥倖,如今,怕是最後的希望都被碾碎了一般。赫連燁首當其衝,感覺心被撕成了碎片,生疼到麻木,喘不過氣來。彷彿瞬間失去了呼吸的能力,沒了生存的氧氣。
“都怪你,沒事泡什麼花茶嘛,早知道就不該相信你有這麼好心。”
清渠再也忍不住,帶着哭腔,把所有的不快都發泄在了眼神空洞的司馬語琴身上。
“花茶?”
齊管家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問道。
“對,就是司馬語琴讓人泡的花茶,還故意給姐姐的杯子里弄了些髒東西。”
“什麼髒東西?”
齊管家轉身問向小翠,司馬語琴畢竟是小姐,他管不着,不過手下的這些丫頭們可在他管轄範圍內,他有責任問清楚。
“就……就是在湖邊用花瓣蹭了些泥塗在了杯子裡而已。”小翠撲通一下跪下,吞吞吐吐地說道。
“可是藍色的鳶尾花瓣?”齊管家追問道。
“好像是……”
“老爺,也許我知道怎麼救蕭雅姑娘。”
齊管家想了想,眼神有些複雜地向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