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原峰。
觀原峰是北狼城方圓百里最高峰,峰高萬仞,即使是夏季,半山腰以上都蓋着一層厚厚的冰雪。
半山腰以下則是草木叢生,往西是知雪林,往南及東都是大貝納草原,這裡是寒峰帝國最豐美的草場之一,盛產犛牛和綿羊,特別是雪絨羊,其羊毛織物昂貴異常,一件完整的雪絨羊毛衣甚至可以買下一棟宅子。
當然,這裡的牛也是極富盛名的。首先這帶毛的犛牛皮就是上好的帳篷原料,既耐寒又結實,是軍隊方面的常備材料,當然也不會禁止牧民使用。其次則是犛牛肉,肉香而有嚼勁,非常耐餓,最常用的是熏製或者風乾,拿來當做乾糧,餓急了可以直接啃也可以在往常拿來爆炒燉湯。
此時在這觀原峰半山腰上下的地方,草木大多已經隨着季節的更替而枯萎,只留下那些半人高大枯草,既而又被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雪。雖然牧民不會來這裡放牧,等着春季牧草再長,但這裡自然是生存着蛇鼠狐一類的生物,甚至偶爾還能聽到蒼鷹那悠長尖銳的長嘯。
雪地裡,兩個白影正在爬動。
“徐爺爺,雪鼠到底在哪裡?”
“徐爺爺,雪鼠不會發現我們了吧?它們會不會藏起來了?”
“徐爺爺,雪鼠找不到了,不找了好不好,你直接打出來多省事,我餓了……”
這是一個孩童的聲音,稚氣未脫,此時雖然飢腸轆轆,但聲音裡除了撒嬌以外,沒有不耐煩,更沒有抱怨。
“殿下,找食物可沒有那麼簡單。而且殿下早上不是說要親手給老臣露一下手藝的嗎?”一個聽起來有點沙啞的聲音響起,充滿了耐心和隱藏的寵溺。
“徐爺爺也餓了對不對……”
“所以嘛,殿下要快點找到才行了,不然天就要摸黑了。”雖然現在實際上纔是下午,但是天色已經顯得有些昏暗了,太陽已經非常接近地平線了,如果是深冬,此時已是黃昏時刻了。
“我會努力的!”充滿鬥志的聲音。
可惜的是,一直到了晚上,殿下都沒能找到雪鼠。一老一少躲在一處狹小的洞穴內,洞口用雪堆起來擋住了,只留了一個小口。
殿下從懷中掏出一條銀色項鍊,輕輕把他那稀薄的元氣注入裡面,項鍊一端的冰藍色寶石發出淡淡的光芒。項鍊被輕輕地放在兩人中間的一小堆雪上,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小小的洞穴。
自稱爲臣下的老人從宙方石中取出兩塊肉脯和乾菜,把一份遞給殿下。
雖然今天沒有兌現承諾,但孩子也沒有勉強自己,接受了老人遞過來的食物,慢慢地吃着,顯得非常斯文,但那只是看起來慢,實際上吃得可不慢,心中正暗暗下着決心。
老人邊吃,邊給殿下說着在雪地中生存的技巧,諸如怎麼在雪地裡找食物,哪些東西可以吃,要怎麼吃,如果突發暴風雪了要怎麼辦。當然,聊得最多的還是今天捕捉雪鼠的過程,怎麼找到雪鼠洞,他們然後提問殿下他們今天犯了那些錯誤,一副循循善誘的模樣。
能在這裡被稱爲殿下的,那自然就是偷偷溜出來的寒峰帝國五皇子——雪玉成,而這個老人,就是從雪玉成滿月之後被派過來守護五殿下成長的皇廷供奉——徐海升。
可以說,徐海升是看着五殿下雪玉成長大的,雖說是臣下,但是作爲皇廷供奉,徐海升的地位其實還是非常超然的,就是比起眼前這個五殿下還要高點。但徐海升無兒無女,所以在心底在行動上幾乎是把雪玉成當親孫子來看。
當初隨着霜天大帝在幽冥半島征戰魔族,徐海升可謂是立下了赫赫戰功,後來霜天大帝登基,徐海升也成爲了皇廷供奉。兩人私下間的關係可謂非常不錯,所以霜天大帝幾乎是把自己的第五子託付給徐海升。當時霜天大帝可是已經四十多歲了,中年得子,自然是極爲寵愛的。但他卻放心地把雪玉成交給徐海升守護,如此信任,不可謂不重。
“雪鼠的地洞那可是非常深的,黑洞洞的有很多拐彎,想抓住在洞中藏着的雪鼠,除了蛇,別的東西想要做到那是難得很。而在冬天,蛇早就睡去了。”徐海升說道,“所以殿下今天想找鼠洞的洞口那是不行的。”
“那要怎麼做?”雪玉成好奇。
“要靠這個。”徐海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耳朵?要聽?”
徐海升點點頭。
“怎麼聽嘛?雪這麼深,怎麼聽得到,我又不是夜貓子……”五殿下有點鬱悶,有些孩子氣地嘟囔道。
確實,想在雪地裡聽到下面的聲音,也只有貓頭鷹能輕易做到了。
“殿下,您當然不是貓頭鷹了,你是雪家人……”
“擁有強大的天賦,天生更敏銳的六感,是天生的雪地之王。”五殿下接口道。
徐海升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所以殿下更要好好利用自己的天賦了,在雪地中生存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而殿下現在連一隻雪鼠都還沒有找到呢。”
“好吧……”
“殿下要凝神傾聽,再不行就耳朵貼着地面,雪對聲音的吸收很強,那傳導效果自然不凡哪,只要殿下好好認真聽,多多練習,總會找到的……”徐供奉叨叨絮絮。
“哎呦,徐爺爺,你又來了。”雪玉成捂起了耳朵。
洞中,項鍊一端的寶石散發着清冷的光芒,洞中卻是其樂融融,笑聲不斷,從風口中傳入風雪,繚亂在呼嘯的寒風之中。
雪夜中,狼嚎幽幽,咕咕的貓頭鷹叫聲依稀可聞,那點笑聲和寶石散發的光芒在黑夜中連絲毫都傳不出去。在如此黑影風雪中,天空中居然還有寒星閃動,絲絲光芒給這片大地添了點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