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車隊趕到了奧運村。
奧運村是華夏國的叫法,人家米國不叫這個。不過爲了翻譯方便,自然是隨俗入鄉,畢竟翻譯成華夏語也不過是爲了讓大家聽明白那個意思,至於究竟人家叫什麼,也就無所謂了。
奧運村是運動員們休息休養的地方,並不是奧運會的比賽場館也修建在這裡。
奧運村外圍一樣也是有警方巡邏,領隊下了車去出示了證件,這才獲准通行。伯特先生捻着自己蓬蓬勃勃的大鬍子,笑眯眯的並沒有進去。
雖然徵地是他的跑馬場,但是現在已經免費提供給國家無償使用。伯特先生在跑馬場外圍指着一幢頗有貴族味道的豪宅,指給蕭雨等人觀看:“我就住在那邊,離你們並不遠。沒事兒的時候可以去我們家坐坐,咱們可以一邊給小女治病,一邊品品茶,閒聊一下也是好的。”
蕭雨見他又恢復了那老牌貴族的氣質,如此客客氣氣的氣宇非凡,當下也擺出一種很淑女……不是,很紳士的姿態,恭恭敬敬的說了幾句。
老伯特很仰慕華夏文化,平時很少和咖啡,也是準備了幾種來自世界各地的上好茶葉,其中有一種來自華夏國的叫做女兒環的品種尤其貴重,平時捨不得與別人分享,現在與蕭雨談笑甚歡,當下就十分盛情的邀請蕭雨一定要來品一品這難得一見的女兒環。
老伯特不知道,這一羣華夏人,除了**就是一方名醫,他們卻是知道的,當下一個個掩口輕笑,卻也並不說破。
女兒環在華夏國只能算二三流的茶品,連一流的都算不上,別說那種官員們經常飲用的特供品了。
老伯特並不知道這些,只知道這茶不錯,來自中華上國,平時還視若珍寶,捨不得與別人分享呢。
“那是一定要去叨擾的。”蕭雨笑着說道。千里鵝毛,禮輕情意重。蕭雨對品茶也不是太挑剔的人,關鍵是人家老伯特的那份心太難能可貴了。
兩人說話,可是愁壞了秦歌這個翻譯。一個個說話酸得掉牙,秦歌根本就翻譯不出那個味道來。就是這叨擾兩個字,秦歌就絞盡腦汁的想了五六分鐘的時間。
賓主盡歡,愉快分手。
“嗷……”老伯特的車中又傳來一陣狼嚎似的叫聲,只聽一個清秀的女聲急切的說道:“哇啦啦——”
蕭雨掩面,羞澀不已。雖然他聽不懂鳥語,但這一句深深傷害了他的話,他記憶猶新,不敢忘懷。
原本蕭雨以爲自己的治療還是很見效果的,無論從脈象還是症狀來看,都十分符合傅青主前輩在《傅青主女科》一書中的描述,蕭雨也是盡心盡力的救治,又是鍼灸又是小針刀的,也沒少費心思,一路上顛顛簸簸的還被噴了一臉污血,沒想到這妮子清醒過來之後,她老子問了一句:“你還是豹子麼?”
凱瑟琳羞澀的道:“不是。我怎麼能是豹子呢。”
伯特老先生大喜過望,看着蕭雨的眼神,變化萬端,簡直就跟看見救命恩人的一樣了。
凱瑟琳這病鬧了一年有餘,任憑他多高明的醫生,也改變不了凱瑟琳自認爲是個豹子的事實。各種辦法用的是數不勝數,去做禱告拜上帝什麼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這一路行來纔多長時間?總共也不過半天的功夫,居然自己的女兒就大變樣了。
“我是大灰狼。”凱瑟琳啊嗚一聲,撲過來咬了伯特一口。
“……”
蕭雨當時就傻了,這是當醫生以來第一次失手,沒想到就失手的這麼徹底。
小姑娘凱瑟琳不再堅持認爲自己是獵豹,但可惜的是也沒有認同自己是個人。
“拿下!拿下!”伯特連忙吩咐自己的保鏢,再次把凱瑟琳捆綁起來。
兩個衣服沒有臉黑的保鏢衝上前來,把他們的大小姐再次捆綁起來,蕭雨都不忍心去看那張專業的牀。
一看見就想起倭國的小電影事業來。
蕭雨有些不好意思,反而是伯特比較大度,他自家人明白自家事,如果蕭雨真的就這麼簡單的就把自己的女兒治好了,那米國的醫生們都可以直接跳進太平洋大西洋的自盡去了。
“蕭醫生,你看,我都不灰心,請你一定要有足夠的信心。”伯特聽着車子裡傳來的淒厲的狼嚎的聲音,有點口不對心的說道:“蕭醫生能找到病根,一定會有辦法的。不管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甚至是一年或者兩年。我都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摩根家族,也有足夠的財力支撐。”
“我一定會想辦法的。我會盡力的。”蕭雨沉重的點點頭,說道。“我會盡快的找到凱瑟琳的根本病因,然後儘量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治療。凱瑟琳是一個很好的小姑娘,不能讓她經受這麼多不應該出現的苦難。”
長相甜美可愛的女孩子,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吃虧的。
如果換做是鳳姐在這,蕭雨恐怕也差不多該放棄治療了。
“嗷……我是狼,我是狼……”一聲聲淒厲的聲音,直接炸響在蕭雨的心臟裡面,直到車子已經去的遠了,蕭雨還忍不住有些自責。
“不是所有的醫生,都能治療她的病。也不是所有的病,都能被醫生所治療。”蔣平安悠悠的說道。拍了拍蕭雨的肩膀,又道:“這女孩這病,根本就是神經病,應該強制進行精神方面的治療。這老頭子還不死心,你說還等着什麼啊,丟的人還嫌不夠大嗎?你也就別操心費力氣的了。咱們這次來,能好好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就是了,再談什麼幫助旁不相干的別人,別說咱有心無力了,就是有那個力氣,還不如逛逛街採買一番,給國內的朋友帶點小玩意回去纔是正經。”
蕭雨眉頭一皺,甩開蔣平安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很是不悅的說道:“醫生的職責就是治病救人,她的病我明明能治,爲什麼不試一試?而且她也不是你說的那什麼神經病精神病的,都不是。我對治療上還是有信心的,我自己的事情,這個不用你操心了。”
蔣平安討了一個沒趣,悻悻的和其他醫生聚在一起去了。
幾個領導領隊什麼的先一步進去聯繫華夏國的駐地,幾個醫生就跟當大爺似的等着人來接,一個個無聊的看看這看看那,也沒看出這先進的帝國主義國家和自己的祖國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蕭雨獨自一個人站在原地,冷靜的思索着自己在這次的治療上面,究竟有什麼方面是判斷錯誤,或者是治療失誤的地方,從頭到尾的把事情的經過回想了一遍,想到自己那銀針鍼灸凱瑟琳會**的時候,忽然呵呵的笑了起來。
“笑什麼呢,這麼YD!”秦歌看到蕭雨孤獨的身影有些落寞,湊了過來說道:“剛剛蔣平安蔣醫生的話,我都聽見了。雖然這個人有些勢利眼,有些太過注重利益而不顧自己作爲醫生的準則,但他說的話,也不是全沒有道理。不是每個病人,都是做醫生的能夠治療的!你說的那個醫生的職責就是治病救人,有些上綱上線了,太過於虛無縹緲的東西,沒有價值。”
“胡說!”蕭雨剛想明白了一點關竅,卻被秦歌這套歪理打斷了,說起話來就帶着三分火氣:“我說的是最實際的東西,醫生當然就是要治病救人。”
“你就沒有點別的心思?”秦歌笑着問道。
“當然沒有。”蕭雨言辭閃爍。就算有,這個時候也不能承認啊。
“不可能。”秦歌搖頭說道。“每一個人,都會有他自己的小心眼兒的。甚至有的時候,連自己都不承認這是自己的小心眼。別看你是個醫生,在人的心裡這方面你不一定比我更強。我做了這幾年的連隊輔導員,這個道理比你懂得多。”
蕭雨不可置否的笑笑。
秦歌並沒有理會蕭雨是不是在聽自己說話,自顧自的說道:“醫生也是一樣,都是娘生的爹養的,大家都是凡人一個,也別說什麼正人君子。好吧,你說你當醫生就是爲了救治病人,那我告訴你,黑非洲每年因爲痢疾死幾十萬人,因爲肺炎死幾十萬人,因爲連病帶餓死幾十萬人,我怎麼沒有見到你一怒衝冠,跑去非洲救治這些病人?!還說什麼當醫生就是治病救人,別扯這些沒用的東西。首先當人,你需要先活好了,再說別人,不是麼?!當醫生,先說自己的能力大小,自己處在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地位,不是麼?”
蕭雨被秦歌的話問的一愣一愣的,他卻是沒有想過這些東西,去非洲?去非洲做什麼?也沒有親人朋友,發揚國際人道主義精神去麼?
醫學是沒有國界的,但醫生是有國界的。
蕭雨之所以選擇救助這個凱瑟琳,當然有自己的考慮。
米芾在米國的所作所爲,已經驚動了米國警方。只要他們想查,把與米芾共事過的幾個廚師叫來一問,怎麼也能繪影圖形,現在科技又這麼發達,合成一張相片出來,想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米芾做的事情,卻是一件替自己做嫁衣的事情。雖然米芾沒有機會說,但蕭雨知道,米芾掌握的有關自己那個吊墜的同類產品的消息,要比自己掌握的消息多一些。
幫助別人,就等於幫助自己。如果伯特老爺子能幫個忙的話,那在米國行事成功的可能性,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呵呵呵,都來了哈!”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了過來,把蕭雨從思緒中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