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的突然變化讓李建國有些措手不及。
甚至連蕭雨，都沒有來得及適應李令月這種風風火火的速度之前，李令月便早已經拋下一個後腦勺，看不見她的人影了。
“我也走了。”蕭雨起身說道。
“哎哎哎——”李建國作勢想要阻攔一下，他還有很多問題憋在心裡沒處發泄呢。這世界，果然已經是年輕人的世界了。李令月變了，不像以前一樣那麼把自己封閉起來，——但是這變化，滄海桑田的，好像也差距太大了吧？
蕭雨這小子，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李建國想破了自己從醫五十來年的腦袋，也還是想不明白這種醫學奇蹟是如何突然間就發生了的。
蕭雨心道，您老不明白，我也糊塗着呢。
趁這個機會，還是趕緊開溜的好。要不然一會兒被這老爺子堵住了問東問西的，蕭雨還沒想好怎麼解釋。
關鍵不是沒想好，而是蕭雨也還沒弄明白。
女人心，海底針。這話說的一點不假。當初自己在家的時候，幾個媽媽輪番轟炸的教給自己討女孩子喜歡的方法，教來教去，末了不還是總結爲一句話“隨機應變”？
可見更多的時候，女人連自己都不明白。
男人如果妄圖明白女人，那也只有跟在屁股後面喝風兒的份兒了。
不顧李建國的阻攔，蕭雨跟在李令月的後面，衝出了小區外面。
遙遙的，李令月那輛大紅的座駕在初陽的晨暉下絕塵而去，把蕭雨遠遠的甩在了後面。
“等等我呀——”蕭雨仰望蒼天，發出無力的悲鳴。
擡頭仰望四十五度角，眼淚就不會掉下來。
擡頭仰望九十度角呢？
恩恩，鼻涕就不會掉下來。
“阿嚏！”蕭雨打了一個噴嚏，默默地想道。
在屋子裡的時候，覺得這冬日的初陽暖暖的照射的人渾身慵懶，等到站在外面的時候才發覺一切都是假象。該冷的天兒，老天爺是絕對不會吝嗇他的寒冷的。嗖嗖的小涼風，從脖子窩裡，從沒有系嚴實的扣子的縫隙裡，見縫就鑽的竄進你的身體裡面。
這麼冷的天兒，也只有那些喜歡冬泳的人，才能夠給自己的生意帶來一線生機了。
連哈出的氣，都成了武俠小說裡面內功大成的白色。
帝京市冬泳愛好者聯合會，是一個靠掛在帝京市體育總局下屬的一個民間組織。
任何大型的民間組織，在華夏國這種社會環境之下，總是免不了有正府的成分在內。不同的地方，在於正府幹涉的多寡，完全不會干涉的民間組織，在華夏國是不允許存在，也不可能存在的。
這種社會大環境下，根本就沒有他們生存的土壤。
蕭雨打了一輛車來到帝京市體育總局的時候，還沒有到人家的辦公時間。不過這些不能妨礙蕭雨的行動。蕭雨知道，所謂的冬泳聯合會的“辦公”地點，並不在體育總局的辦公大樓之內，而是在體育總局旁邊不遠處的一個拐角的地方，原本是體育總局用來堆放雜物的一個老舊倉庫，被改建成了那間冬泳聯合會的辦公地點。每年夏天的時候，那間屋子還是要恢復它臨時倉庫的功能的。
有這個東西的存在，對於帝京市體育總局來說，也僅僅是聊勝於無的東西。那些所謂全民健身的設想，只存在於偶爾出現的電視報道里面，很難成爲事實上的存在。
所以體育總局，更多的時候還是爲了那些運動員和官員們準備的，那也不是官員也不是運動員的冬泳聯合會這種鬆散組織，沒有人會太過在意它的生死。
站在寫着冬泳聯合會的牌子的小門前面停下，蕭雨打量着這個有可能給他帶來商機的會所。
木匾上刷着白漆，白底黑字的寫着冬泳聯合會的字樣，上面一層土，好像是剛從雜物堆裡刨出來的一樣。那字也寫得歪歪扭扭，蕭雨覺得還沒自己的毛筆字寫的好呢。
“來來來，快請進。”一個比蕭雨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穿着一身淺灰色的工作裝，笑着把蕭雨迎了進來。
屋子裡面不過三十幾個平米，擺着兩張並排擺在一起的辦工作，三把椅子，旁邊一個長條沙發，一個小茶几，顯然也有些年頭了。
“請坐。”招呼蕭雨進來的那個年輕人用袖子擦了擦沙發，招呼蕭雨說道。“還的要一週以後才能供暖，屋子裡有點冷，你別介意——那個，我先去關上門，這小風吹的，真想凍死個人啊。”
結果在蕭雨的目光注視下，那人拽了好幾把，也沒有把那兩扇顫顫巍巍的鋁合金門對接在一起，中間總是還留着一條偌大的縫隙。
那人尷尬的笑笑，說道：“年久失修。先湊合湊合，過了年就好了。過了年，我們的辦公地點就搬到體育總局的大樓裡面去了。”
“還有，抱歉，空調也壞了，我給你倒杯熱水吧，你捂着暖暖手先。”
“哎呀，熱水器也壞了——”
“……”
蕭雨忍不住想，你這裡還有什麼是好的？別說是好的，您這裡還有什麼是湊合湊合能用的？
冬泳聯合會破敗成這個樣子，是蕭雨怎麼想也沒有想到的。
“不用忙了。”蕭雨欠了欠身子，看着那人趴在沙發下面一陣掏摸，覺得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連忙說道：“我有點小事，辦完了就走。”
“你彆着急，我這不正再找麼。”那人從沙發下面掏出一個裝滿字紙的紙箱子來，從裡面翻找了一陣，找出一沓空白的文件出來，擺在蕭雨面前說道：“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入會申請，你只要在上面簽上你的名字，然後掏五百塊的會費出來，您就是我們中間的正式一員了！——您再看看，我找找公章丟哪兒了。”
“……”
蕭雨看着那工作人員在這麼冷的屋子裡竟然也能滿頭大汗的模樣，心底一陣佩服。這內功練的，果然非同凡響。
“先別忙了……”蕭雨試圖制止他。
誰知那人的腦袋搖晃的跟個撥Lang鼓似的，連連說道：“不忙不忙，爲所有會員提供最貼心的服務，是我們工作的基本準則。”
“真的先別忙了。”蕭雨站起身說道：“我不是來入會的，我有些別的事情……”
“真不忙——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是來入會的。”
“那你不早說？！”
“……”
早說您也得有時間聽才行啊。
“等着吧，坐那兒好了，副會長開會去了。”那人的臉色瞬間變化，坐在一邊獨自喝茶去了。
“……”
“把這個還給我，這是我們的會員才能瞭解的機密文件。”那人把蕭雨手裡的入會申請書收了回去，然後隨手把“機密文件”丟在那個已經長了蜘蛛網的紙箱子裡面。
“我是來……”蕭雨說道。
“副會長不在。”
“我想說的是……”
“副會長開會去了，你煩不煩啊。”
“……”
蕭雨切切實實的體會了一把，什麼叫閻王好過，小鬼難纏。
“好吧，我入會。”蕭雨掏出錢夾，取出五百塊錢來。
“……”
“我是來提供一個商機的。”蕭雨說道。
那人扯了一把蕭雨手裡的五百塊錢，沒有扯動。只得耐下心來，聽蕭雨說話。
有錢能使鬼推磨，古人誠不我欺。
蕭雨耐着性子說完自己的來意，說到自己已經和一個姓汪的副會長交流過一次，那個汪姓副會長已經原則上同意這件事了。
“老汪？他已經不做了。”那人沒好氣的說道：“現在主事的是袁會長。”
“……”
面對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輕人，那個工作人員顯然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太多了。見蕭雨手裡的五百塊錢也沒有掏出來的意思，垂着頭不願搭理他。
——袁厚果然說的沒有錯。蕭雨一陣背脊發寒。
“袁會長的名諱，可是叫做袁石龍？”蕭雨試探着問道。
“是，這裡只有一個袁會長，當然是袁石龍。他開會去了，有什麼事找他。入會的事，找我。”
“……”
“袁會長在哪開會？”蕭雨還是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喏。”那工作人員指了指帝京市體育總局那氣派的辦公大樓，哼了一聲鼻音說道。“你叫蕭雨是吧？”
蕭雨聽見對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連忙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從兜裡掏出一盒玉溪來，遞了過去。
“你真叫蕭雨？”那人眼前一亮，旋即拒絕了蕭雨遞過來的煙，順勢收回了蕭雨面前的入會申請書。“抱歉，你的事我幫不了你，入會的事，也幫不了你。袁會長已經交代過了。”
“……”
這個袁厚，辦事效率還挺高的麼。
“對不起。我要忙了。如果沒有什麼別的事，你請便。”那工作人員已經開始下達逐客令了：“今天我的工作任務很緊張，要配合袁會長一起操辦一個接待任務。”
在那工作人員展開的條幅上面，蕭雨見到了一行墨跡未乾的大字。
“熱烈歡迎奧運會金牌代表團指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