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烏雲飄了過來,徹底把月亮遮擋住了。
月黑風高,殺人放火。
一道黑影竄進帝京醫學院的側門,輕車熟路的來到游泳館的外面。
游泳館正門上貼着封條,關閉了纔不過一天的時間,竟然有一種蕭條淒涼的感覺。
看來這生意也好,做賊也好,人氣兒是很重要的。
做生意麼,當然是人氣兒越高越好。至於這做賊,現在這種情況剛剛好。
穆南方得到消息,蕭雨已經被警局帶走,送到看守所去了。
蕭雨的幾個女人一個個只會想一些光明正大的法子,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們一定是想不到的。
穆南方捏着手裡的一小包藥粉,看着游泳館的大門,銀蕩的笑了起來。
只要今天晚上自己把這包藥粉攙和進蕭雨儲備的中藥裡面,明天就會有警察過來徹底搜查。
警察們只要掌握了這份證據,蕭雨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穆南方已經計劃好了,蕭雨倒臺之後,接下來就是白展計了。對付白展計,一定要連鍋端,把他老子白嚴鬆一起整死。
咱可不能像蕭雨對付自己一樣那麼仁慈,正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穆南方自己就是很好的例子。
誰能想象的到,在十幾天前差點去公園要飯吃的穆南方,如今也有轉運的一天?
那個叫做楊子露的女人,嘖嘖,味道真不錯,又搭錢又搭上人的——穆南方覺得自己還是很有魅力的。
“刮刮——”穆南方學了一聲老鴰叫,對着黑暗裡擺了擺手。
沒辦法,學什麼貓叫狗叫的,穆南方並不擅長。這聲老鴰叫,他還是學了大概半個小時才學會的。
黑暗的角落裡,應聲站出兩個人來。
是的,雖然做賊的時候人氣兒多了不好,但穆南方還是找了兩個助手。
他還是害怕,這外表看上去空無一人的游泳館裡面,會有什麼埋伏存在。
這兩個陪着穆南方一起來的人是單志初單老大的得力手下,據說是八大金剛之外功夫最好的兩個人。穆南方不知道他們功夫究竟怎麼樣,反正比他穆南方強多了就是了。
不過似乎這兩個人腦筋不怎麼好使,看上去有點傻乎乎的。
這些都無所謂,因爲他們今天的任務是做炮灰。
穆南方伸出一根手指招呼一下,揚了揚手臂。
黑暗中兩個炮灰點點頭,轉到拐角的地方,從後腰上取下一道帶着虎抓鉤的繩索,蹭蹭的轉了兩下,揚手把虎抓鉤丟了上去,試了試緊密程度,兩個人便順着繩索爬了上去。
這功夫,真不錯,至少穆南方自己就做不到。
這麼高的牆,憑藉一根繩子爬上去——穆南方覺得,有那個力氣Lang費在這裡,還不如耗費在楊子露的身上。
“啊!——”
一個炮灰悶哼一聲,差點一下跌落下來:“上面有玻璃渣!我的手!”
另一個明顯精明一些,拽着繩索縱身一躍,直接從牆壁上翻越過去,撲通一聲輕響,落在了院子裡面。
“賓果!”穆南方打了一個響指,這兩個炮灰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就看自己的表現了。
轉過正門,穆南方來到了兩個炮灰爬牆相反的方向。
這邊的牆壁一樣那麼高,想必牆壁上面也一樣有玻璃渣子。不過這些對於穆南方來說都不是問題,他根本就沒有準備高來高去的爬牆。
這邊是游泳池的排水區,雖然這裡沒有狗洞可以鑽,但有個排水洞是可以鑽過去的。
穆南方在帝京醫學院生活了三年,對這裡的點點滴滴都瞭解的很清楚。甚至比蕭雨瞭解的更清楚。
他從容的貓下腰,鑽到一個不大的小池子裡面,小池子的一邊,便是排水洞的洞口。
鑽過大概十米左右的黑乎乎陰森森的洞穴,穆南方前面便出現了緊緻細密的瓷磚。
他直接從排水洞穿過了高牆,來到了游泳池的池子裡面。
撣了撣身上的土和水漬,穆南方慢慢的直起腰來。
有這麼簡單的地方不走,偏偏走那些有可能受傷的高牆,這不是腦子有問題是什麼?
剛剛直起腰來,穆南方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嗖——嗖嗖——”
一陣衣衫被風吹動的聲音傳來。對面大約三十米遠的牆角處,一道黑影衝了過去。
“什麼人!站住!”那黑影低聲吼道。
果然是有埋伏!穆南方笑了。他帶來的兩個人的任務很簡單,就是探一探這裡有什麼埋伏。
蕭雨的朋友又多又雜,這一點不可不防。
穆南方判斷對了。剛纔衝過去的那個人影,正是號稱自己來自國安的“預備役國安準隊員”,賈思語。
穆南方來的時候,對兩個人交代的任務是,“看見有人,轉身就跑”。
那兩個人腦筋雖然不靈光,但執行任務還是很忠實的。
穆南方等了一會兒,看到三個身影兩前一後的翻出了圍牆,再也見不到影子了。
“也不過如此。”穆南方從水池裡面爬將出來,哈哈一笑。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值班室的門很簡單,穆南方只用了一張塑料紙片就把門捅開了,走了進去,從容的找到盛放中藥的櫃子——情報,就是這麼重要。穆南方爲了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半個月的時間。
打開櫃子,把自己帶來的那點毒藥放進中藥包裡面,隨手抓了兩把,攙和的比較勻一些。
萬事大吉。
穆南方拍拍手,從容的退了出來。
原路返回,再次從狗洞——不是,是排水口爬出去,任務就算是順利完成了。
又是一陣風吹來,穆南方覺得有些冷了。
風把烏雲吹跑,月亮露出銀白的笑臉。
在銀色的月光映照之下,穆南方的臉孔變的扭曲起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話說的不假。卻不知道有一個獵手——不是,有好幾個獵手,已經埋伏在穆南方的退路上。
“嘶嘶嘶嘶……”
輕微的聲響傳來,穆南方頓時一身冷汗。
出水口已經不是那麼安全了。雖然不是有人把守,但比有人把守還令穆南方感覺到心驚肉跳。
一隻蟾蜍,一條很粗很粗的大花蛇。
不顯眼的角落裡,還趴着一隻蠍子。
————“咣噹!”
沉重的鐵門打開。震盪下無數的灰塵。
“進。”獄警言簡意賅的說道。“這是你們的新朋友,所長說了,今晚開葷,他不在。”
——蕭雨忽然想到一個笑話。有人打電話找經理,秘書詢問之後說,經理說他不在。
同樣的話從獄警嘴裡說出來,味道大不一樣。他就那麼平平淡淡的說了一聲,裡面傳來五個應和的聲音:“是,正府。”
另有一個聲音道:“報告正府,你在不在?”
“我?”獄警撓撓腦袋:“我也不在。”
說完,把蕭雨推進看守所的牢房裡面。314監室,是整個看守所最恐怖的地方。
一般來說,314室裡面關押的,都是熟客。
三個上下鋪,鋪板上鋪着一條黑心棉牌兒的褥子,沒有被子,沒有枕頭。
小門上有一個一寸見方的小窗口,上面焊着鐵條,除此之外,就是門的對面是一個三寸見方的窗子,也焊着鐵條。
大一些的窗子下面是這間監室風水最好的鋪位,上鋪空着,下鋪坐着兩個漢子。
一個正在扣鼻屎,一個正在摳腳丫。兩人相貌差不多,絡腮鬍子,圓盤大臉——這兩人是兄弟。
左右兩邊各有兩個上下鋪的鋪位,左邊有兩個人,右邊有一個人。右邊那個人的鋪位下方,拴着一個鐵皮尿桶,裡面散發出濃重的尿騷味,正好在右邊那個人的頭頂部位。
整天聞着這味道,能睡着纔怪了。
別說這個鋪位了,就算這個鋪位上面空着的那個鋪位,也肯定會被薰得夠嗆。
蕭雨的目光,停留在那兩個明顯是雙胞胎兄弟頭頂上方空着的鋪位上面。
那兒還有一個小窗子,果真是風水寶地。
“報告正府!”一聲響亮的聲音嗖的傳了出來,聲音來的太突兀,把蕭雨嚇了一跳。
“報告正府!”那挖鼻屎的不挖鼻屎了,再次大聲喊着說道。
“正府說了,他不在,你聾了麼?剛剛還說過開葷來着。”摳腳丫子的說道。
挖鼻屎的說道:“嘿嘿……我就是看看正府究竟在不在。”
咣噹!嘩啦啦啦!
外面傳來大鐵門被關閉,鎖上鎖鏈的聲音。正府,顯然已經走得遠了。
“嘿嘿嘿,正府走得遠了。咱今兒吃什麼?是吃蔥包肉,還是吃煲肉湯?”挖鼻屎的一邊挖着鼻屎,一邊大笑着說道。
那個守着尿痛的男人很猥瑣的瑟縮了一下,看上去已經有五十多歲的一個老頭子了。“大家都是同病相憐,何必自相殘殺,煮豆燃箕……算了吧,算了吧。”
整個一個窮酸腐儒的模樣。——他知道這兄弟倆叫做黑風雙煞,是犯了大案的人。他還知道黑風雙煞說的蔥包肉或者煲肉湯,都是針對這個新來的,看上去臉色有些蒼白的年輕人的。
蕭雨徑自走到黑風雙煞面前,露出了一個自認爲很迷人的笑容,然後,很恭敬的欠了欠身子。
“小子不錯,有禮貌!”摳腳丫的用他摳腳丫的手拍拍蕭雨的肩膀:“一會兒開葷的時候,哥哥我會手下留情的。”
蕭雨側身一閃,閃開他的臭手,笑道:“我想說的是,借個光,我要在這上鋪上面睡覺——有點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