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參不是重點，小茹帶回來的也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名字，令蕭雨愣了愣神。
單志初？！
哪個單志初？帝京有很多單志初麼？
“拿走拿走，趕緊丟掉。老爺子一聽他的名字就牙疼。”杜天成擺擺手說道。一邊說着，彎下腰拎起那個包裝精美的長條盒子，打開門就準備往外丟。
“你幹什麼？”小茹火了，一把把哪個長條盒子拽了回來，使勁抱在懷裡面。“老爺子當了一輩子老師，有那個學生來看望過他？別說平時了，過年過節的時候又有什麼人來過？單志初怎麼了，那也是寰宇能源公司的總經理！別說他的身份，至少他是唯一念着老爺子的好的人，尤其是老爺子病了以後，三天一請安，七天一探望，比你這個當兒子的也不差！我就納悶了，你怎麼就橫豎看不上人家？！”
“……”
小茹的驟然爆發令杜天成愣了愣，或許是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妻子這般彪悍的狀態，更別說有蕭雨這個客人在場了，登時大男子主義的勁頭一爆發，一巴掌就衝着小茹的臉拍了過去：“熊茹！你個熊玩意！你知道這個單志初是什麼人麼？他是帝京最大的黑幫分子！他那個總經理，是靠殺人爬上來的！你還敢要他的東西？你還敢衝我這麼大吼？了不得你了，反了天了！不願意好好過日子，趕緊滾蛋！收拾收拾回家去！”
“啪！”一巴掌忽閃下去，卻沒有想象中的落在熊茹的臉上。
蕭雨斜刺裡走出一步，在半空中架住了杜天成的巴掌。
杜天成用力掙了兩下，奈何蕭雨經過軍隊訓練的身體強度比他這個文弱書生強悍的多，並沒有掙脫出來。
“嫂子這麼做，自然有嫂子的道理。”蕭雨拽着杜天成的手腕輕輕的放了下來，說道：“你不願意嫂子手下單志初的禮物，你爲什麼要答應老四的邀請？既然你知道單志初是帝京最大的黑幫分子，你一樣也應該知道老四是單志初手下的八大金剛之一！五十步笑百步，因爲這個理由和女人動手，我這個做兄弟的不能接受。”
“你！”杜天成沒有想到蕭雨會在這個時候幫熊茹說話，說了一個你字之後，竟然不知道後文如何繼續了。
蕭雨的目光冷冽清澈，看的杜天成一陣後背發涼。
不過蕭雨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這不是沒辦法了麼？”杜天成說道：“我不是也還沒有和他談條件呢麼？”
杜天成的語氣軟化下來，不再像剛纔一樣那麼強硬了。
蕭雨笑了笑，沒有說話。
杜天成已經知道，他的所作所爲，和他的妻子熊茹，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
其實這從一開始杜天成就知道，不過掩耳盜鈴這種事情，華夏人還是普遍比較擅長的。
老四又不是杜老爺子的學生，應該會好一點。
蕭雨轉過頭來，又對熊茹說道：“嫂子，這件事你也不能怪杜哥。剛纔那個單志初已經來過一次了。當時我就在咱們家裡，親眼見到老爺子破口大罵，把單志初罵跑了。我知道你收下這顆人蔘，也是爲了老爺子着想，不過咱們換個思維考慮一下，就算老爺子吃了這人蔘病好了，回頭被他知道這人蔘是他最不喜歡的人送來的，你說老爺子會不會舊病復發，甚至更加嚴重了？”
“我，我也不知道單志初還是這種人……我以爲他這麼尊敬他的老師，一定是個好人的。”熊茹想了想，有些囁喏的說道。
兩個人都比蕭雨要大十來歲的樣子，現在被蕭雨像嚇唬小孩子似的這般嚇唬一頓，竟然一個個都沒有什麼脾氣。
杜天成沉吟了一下，說道：“那你說，怎麼辦？這東西老爺子肯定是不會手下的，要不讓你嫂子明天把他退回去好了。我們不能接受這麼貴重的禮物，老爺子更不想見到這個單志初。”
“你要早些說明白這裡面的事情，嫂子不就不會和你生氣了？看看你剛纔說的什麼話，一點也不像個大老爺們。”蕭雨乘勝追擊，再次教育說道——媽媽的，自己都快變成政治課的老師了，即便不是政治課的老師，和居委會的老大媽應該也沒什麼區別了。
“人蔘，留下。老爺子的病一定會好起來。而且，你們也不用擔心會承單志初的情分，因爲……單志初，已經蹦躂不了多長時間了。”
單志初……這不能怪別人，怪只怪你投在梅老三的旗下，怪只怪梅老三有一枚蕭家的玉墜，怪只怪在我還沒有招惹你的時候，先後派來了好幾撥人想要找我的麻煩。
來而不往非禮也。
蕭雨心中默默的唸叨，咱一直是一個遵紀守法的五好少年，一直是一個懂得並且遵循禮儀的良好青年。
原本按照二師傅馬天空的教育，應該是有仇不過夜，當時就要報復回來。
蕭雨覺得自己已經退讓了這麼長時間，已經是滿給面子的了。
就算是孔子他老人家重生，恐怕也不能一味的只是逆來順受吧。
安撫了這正在吵架的夫妻倆，蕭雨甚至都覺的自己已經有了在社區當家庭協調員的功力之後，好不容易纔把夫妻倆安撫下來，這纔打了個車離開這裡，返回自己在帝京的臨時住所——李建|國的家。
華燈已上，一片祥和。
車窗外面，嗖嗖的颳着寒風。
計程車裡傳來天氣預報的聲音。
帝京，明天白天到夜間，陰，有零星小雪。
“這是帝京第一場雪呢。”計程車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和蕭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
“嗯。”蕭雨點點頭，說了一句很哲學的話。“冬天已經到了，春天還會遠麼？”
“不不不。”計程車司機搖頭說道：“還是過冬天好，我們的生意要比別的季節好一倍左右。”
“……”
計程車經過東風路，蕭雨意外的見到老刁醬鴨脖的招牌還亮着燈，下車給李令月買了幾個老刁醬鴨脖，手指凍得生疼。忽然間脖子窩裡面莫名的涼了一下，蕭雨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了一滴水珠。
擡頭一看，迎着老刁醬鴨脖招牌的燈光，天空中已經稀稀落落的飄蕩起了一點點一片片的雪花。
飄飄灑灑，沒等落到地上，便已經化掉了一半。
不管化了還是沒有化掉，冬天，就這麼連個招呼也不打的就來了。
來到帝京已經小半年了，蕭雨覺的自己的收穫和成果不是很大。
錢財？頂多算夠花的，生意還在鋪墊本錢的階段，沒有大把大把的收入。
女人呢？就更不如父親蕭小天那麼風流成性了——至少蕭雨自己這麼覺得。
哎，革命尚未成功，我輩仍需努力啊。
出乎蕭雨的預料之外，來到金鼎小區李建|國的家裡面的時候，屋子裡黑着燈，迎着路燈看了看腕錶，不過才八點左右。
別說李建|國了，就是李令月，也沒有睡過這麼早的覺。
掏出備用鑰匙打開房門，蕭雨在門口摸黑換拖鞋的時候，啪的一聲輕響，屋子裡燈光大亮。
那個看起來比鳳姐漂亮不少的小保姆，穿着一件厚厚的連體維尼熊的睡衣，揉着眼睛看着蕭雨。
“你回來了。”小保姆很自然的和蕭雨打了個招呼：“餓不餓？我給你做點吃的去。”
蕭雨連忙道：“不用不用，我是吃過飯纔回來的。”
在杜天成的家裡，蕭雨吃了兩大碗餃子，現在一呼吸還是一股子芹菜味兒，總算讓蕭雨判斷出來自己吃的是什麼餡兒的餃子了。
“月姐和爺爺呢？怎麼沒有見他們？”蕭雨一邊換好鞋子，把外衣搭在一邊的衣服架上面，信口說道。
“爺爺？爺爺今天值夜班啊，要明天早晨纔回來的吧。”小保姆說道：“月姐……月姐應該是去浙江了吧，據說去西湖邊看看。”
去西湖看看？蕭雨想起外面飄蕩的雪花，這個時節，去看西湖？
不是李令月抽了，就是自家小保姆抽了。
“啊啊，不對不對，是去訂購茶葉了。我聽小姐說，西湖龍井明年要缺貨的，小姐準備預定一批，她自己想做茶葉批發還是什麼的。”
“……”
小保姆說的是顛三倒四，蕭雨更是聽了個稀裡糊塗。
月雨茶樓——全名應該叫月雨幽香，生意固然不錯，還沒有到自己去原產地進貨的可能，有幾個比較大的茶葉供應商，就已經足夠維持李令月的生意週轉了。
算了，既然把茶樓交給了李令月來打理，就應該毫無保留的相信她，她願意去西湖散散心，就隨她去好了。
這對於李令月自閉的病症恢復，也是隻有好處的。
——只是天兒太冷了些，真不適合出門的說。
蕭雨在沙發上坐下，小保姆端來一杯熱茶。
就在這個時候，蕭雨的手機響了起來：“有時間嗎？出來坐坐？”
聲音悠悠的，柔柔的。就像蕭雨現在杯中的茶水，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赫然竟是麻醉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