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我宛如受訓的軍人,以最標準的軍姿挺立在獨耳教官面前。
從三年前,到三年後的今天,像是跨越了千溝萬壑,走的艱難,走的崎嶇,但終於,還是活着走到了今天。
三年前,同樣是在這個帳篷,同樣是面對獨耳教官,那時的我,優柔寡斷,信念搖擺不定,那時的我,下定決心改變自己,那時的我,想過即將吃的苦,不是常人能扛得住的,但是,當真的經歷了,我才知道,那種苦,真的苦到無法訴說。我所承受的痛,早已超越了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我已變得,不像人。
三年中,來一批人,走一批人,更新換代,只有我和教官,像風中挺立的樹,堅定不移。
這裡環境雖然極其惡劣,但非常適合做特訓,三年來,教官訓練的不單是我們的武力,他還磨練我們的心智。白天,教官就如同魔鬼一般,把我們給折磨的體無完膚,到了休息的時候,他又跟人生導師一樣,交給我們一些道理,以及他的經驗之談。教官人不錯,雖然嚴厲,但卻一心只爲我們,他本身是個鐵血男兒,他的目標是把我們也訓練成真正的鐵血男兒。
獨耳教官在來訓練營之前,是在特種部隊當教官,後來因爲特殊原因,他從部隊出來,至於具體什麼原因,他沒跟我們說,但我知道,是跟他的耳朵有關。
三年後,我沒有讓教官失望,在他的嚴厲教導下,我成功蛻變了,從前,他最看不起的是我,今天,我成爲了他最看重的弟子,他總和我說,我的潛力超乎想象,我是天生神力,經過他一指點教導,我的神力終於可以完美髮揮。他說,要不是他這個伯樂,恐怕我這匹千里馬一世都無用武之處。
三年中,我沒有提過要離開,教官也沒有讓我離開,直到今天,教官突然找上了我,我馬上就意識到,是到了我該走的時候了,因此,看着坐在桌邊一臉愁雲的教官,我的心,也動了一下。
我們不發一語,互相直視着對方,許久,獨耳教官才沉聲道:“你可以走了!”
真的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中的感覺越發強烈了,沒有太大的興奮,反而有些不捨,這個地方,剛開始真的太不適應,可經歷過艱苦訓練風雨拍打之後,我習慣了這裡,也喜歡了這裡,這裡沒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除了訓練只有訓練,唯有強大繼續強大,只是,我始終清楚,終有一天,我要離開。
於是,我沒有躊躇,直接堅定的看着教官,道:“好!”
獨耳教官欣慰的咧了下嘴,隨即站起身,從桌面上拿了一份文件,走到我身邊,嚴肅道:“我教給你的,只有武力和理論,真正要將它們發揮到遊刃有餘,還需要你去實踐,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多事你還是一知半解,也有很多事等着你,就看你怎麼應對了,別的我不多說,你只要記住,別人狠,你就要比他更狠!”
我將身子一挺,鄭重的點了下頭。
教官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再把文件丟給了我,道:“這是你的身份證明,你已不是葉天,請記住,你本姓吳,所以,從現在開始,你的名字,就是吳天!”
我忽然顫了一下,雖然我深知,我那葉天的身份就是死刑犯的身份,它是永不能見天日的,可到了要拋棄這個懦弱無能身份的時候,總歸有丁點不捨。
但這不捨轉瞬即逝,改變,就要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從身到心,從名字到身份,徹底的改變,我不能沉浸過去,也該重新開始。
我接過新的身份證明,看了下里面的東西,發現與我新身份相關的所有一切,一應俱全,不過,教官說我本性吳,可他又不和我說任何關於我身世的問題,我也問過他到底誰救了我,他堅決沒告訴我,我也不可能強迫他,只有作罷。
就像教官說的,所有的事情,只有靠自己去探索,去摸清,從此以後,窩囊的葉天已然不復存在,強大的吳天該崛起了。這一刻,我忽然激情澎湃了起來。
教官把該交代的都跟我交代了之後,他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沉聲道:“我要去訓練場了,外面有車送你,保重!”
說完,他繞過我,徑直走出了帳篷,頭也沒回,就這麼幹乾脆脆的分開了,我心有觸動,但沒有婆媽,我只在他走到帳篷口時,大聲的說了句:“謝謝!”
教官走後,我毅然轉身,走上了外面的車,車子還是那輛越野,但司機,卻換了,他把我送到了森林之外,送到了最近的一個城市,然後瀟灑的拋下我,離開了。
當初來到特訓營,我以爲那地方離關押我的那個一線城市很近,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天我在車上昏迷了一天一夜,是車上的高鼻樑和司機輪流開車,才把我送到了那片森林。
當然,這次只有一個司機,他肯定不會開一天一夜的車把我送回去,於是,我只有自己坐飛機,趕回家鄉的省城。
飛機降落在省城的機場,走出機場外,擡頭看着曾經熟悉的天空,聞着那曾經非常熟悉的味道,我卻沒有了當初的惆悵,有的只是煥然一新的暢快感,我已不是我,我是吳天,不過,我回來了,我忍不住對着天空大聲呼喚了一句:我回來了。
說完,我立馬變成了衆人視線集中的焦點,很多人用異樣的眼神盯着我,還有人說,這年頭還有這樣的奇葩鄉巴佬,真夠搞笑的。
我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確實很土,只是,我喜歡,我甩了甩頭,徑直朝停車場走去。
不過,今天運氣不佳,停車場出租不多,人卻多的出奇,極度的供不應求,排隊排的我脖子都有點酸了,才終於輪到我上下一輛的士,我邁着有力的腳步走到車旁,拉開前門,正要鑽進去,突然,一個非主流以迅雷之勢打開了後門先鑽了進去,再噼裡啪啦的給司機報了個地址,很快,車子又鑽進去兩個非主流,我繼續拉着前門,沒進也沒退,只是目光寒冷的盯着他們。
這時,一隻手突然拍了下我的肩,我迅速回頭,只見一戴着耳釘的紅毛很不客氣道:“讓讓,我要進去!”
車裡的幾個也隨聲應和,讓我趕緊閃開,這是他們先坐的車,我臉一沉,重重的把前門給關上,隨即,我轉過身,摸了摸下巴,對黃毛挑眉道:“叫他們出來!”
黃毛無語的撇了下嘴,怪聲怪氣道:“土包子,找事是吧,沒看到我朋友先坐到車的?你瞎了嗎?”
我冷聲喝道:“讓他們都出來!”
黃毛這下真怒了,他用力呸了一聲,捏緊拳頭就衝我襲了過來,我輕輕的咧着嘴,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拳頭,黃毛猙獰着臉抽回手,卻抽不出來,我陰沉一笑,用力一捏,頃刻間,黃毛嘶啞的慘叫聲響徹停車場。
他的眼淚都飆了下來,蹲下身子直求饒,我再次冷聲道:“讓他們出來!”
紅毛立馬痛苦的朝出租上的幾個非主流招手,非主流見狀趕忙下了車,我輕哼一聲,隨即鬆開了紅毛,紅毛半蹲着身子不停的甩手,我沒再看他,打開車門就準備上車。
只是,不識相的紅毛突然對着我的背影叫了聲:“站住。”
我輕輕轉頭,發現那幾個非主流都惡狠狠的盯着我,而紅毛則氣的頭頂上的紅毛都豎起來了,只見他用那隻沒廢的手,抄起地上的一塊磚頭,就朝我飛奔了過來,奔到我身前,他猛然跳起,傾盡全力把轉頭往我天門蓋砸了下來,邊罵道:“我裝你媽的逼啊!”
我站在原地,一動沒動,磚頭結實的蓋在了我頭頂,隨即碎成好幾塊,圍觀的人忍不住驚呼起來。而紅毛在立住身形後,看我依然雲淡風輕的站着,他的表情立馬跟吃了屎一樣,我舔了下脣,伸出手,緩緩的拿下頭上的鴨舌帽,輕輕的吹掉帽子上碎裂鑽頭上落下的粉末。
粉末吹到了紅毛臉上,他本能的想躲開,可我已經在電石火光之間,用帽子狠狠的蓋在了他頭上,幾乎在同一時間,我轉身來了個很帥的迴旋踢,一腳就把黃毛連人帶帽子踢飛了,最後,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咧咧嘴,在衆人的驚訝目光注視下,緩緩朝紅毛走了過去,走到他身旁,我蹲下身,把他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戴回自己的頭上,嚇蒙了的紅毛閉着眼想裝死,我拍了拍他的臉,冷聲道:“給我只煙,這事算了!”
紅毛立馬睜開眼,顫抖着手從褲兜裡掏出根菸,我微微張開嘴,他很識趣的把煙送到我嘴裡,我咬着菸頭道:“點着!”
紅毛很聽話,又飛快的掏出打火機,給我打火,由於手發抖,打了幾次才點着。
隨後,我站起身,猛然的抽了幾口煙,真tm舒坦,我這舉動,嚇的無辜的出租司機錢都不賺了,火急火燎的啓動車子逃跑。
我一下就捕捉到了他逃跑的車影,於是,我動了,我的速度奇快,在出租車想加速離去時,我已經追到了它,我邊跑邊打開車門,在司機還以爲他已經成功逃跑的那瞬,我躥了進去,邊面無表情的說道:“師傅,開快點!”
我的聲音,嚇的司機差點撞牆,幸虧他開車技術還行,一個急轉彎就躲過了一劫,等他緩過神,他也沒敢說別的,只緊張的問我去哪,我說了個地址,司機立馬踩油門,飛馳而去!
一小時後,我已經站在了王子越家門口,三年過去了,很多東西都變了,但唯有一樣,我始終記着,那就是,對她的愧疚,還有思念。
我站在鐵門外,牽了牽衣服角,隨即按下了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