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身影從高峰之巔疾衝而下,一眨眼便沒入了遠處的密林當中。緊接着,那邊便響起了他們的驚叫聲、怒喝聲以及靈獸穿金裂石的咆哮聲。
混雜的聲響漸漸遠去,附近那些瘋狂的靈獸也似受到了那陣聲音的驅使,一路嘶嚎着追了上去。
山林漸趨靜謐,聶空的身影從山腳一棵大樹上飛躍而下。
之前,他觀察了一下週圍的地勢,又估算了一下距離,很快便做出判斷,那留下“血鱗桐”的傢伙若想觀看自己被靈獸圍攻的慘狀最可能選擇呆在這座山上,只因這山巔視野極其開闊,可將周圍方圓數裡的動靜全都收入眼底。
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後,聶空便將血鱗桐取出,那些本要退走的靈獸頓時又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再次瘋狂地涌了過來。
不出聶空所料,靈獸掀起的動靜果然驚出了山上的兩個傢伙。
於是,聶空又將血鱗桐收起,然後讓小傢伙將體內的血鱗桐藥力全部吸收丟入寵物揹包內。血鱗桐只暴露了這麼點時間,以藥香的傳播速度,就算滲透到了那兩個傢伙體內,份量也不會太多。
但是對那些狂躁暴戾的靈獸來說,即便是兩人體內只有一丁點血鱗桐藥香,也足以成爲它們瘋狂追逐的目標。
若是運氣太差,他們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那些靈獸的嘴巴里了!對於那兩人,聶空沒有絲毫同情。
聶空清楚記得,那兩人就是當日在昭陽鎮中訛詐白玉卿的傢伙,只因爲那麼點恩怨,就對自己動用血鱗桐,着實太過分了,今日若是因血鱗桐藥香而死在靈獸口中,那也算是他們的報應了!
聶空冷笑着看了他們逃跑的方向一眼,隨即運轉靈力,在小傢伙的配合下將“飛花流影”這種技能施展得淋漓盡致,快速跟了上去。這倒不是聶空想觀看他們怎麼被靈獸圍攻虐殺,只因靈御城便在那個方向。
開始的小半路途,聶空見到了不少破碎的靈獸屍體,地面血跡斑斑,隨處可聞到刺鼻的血腥味。
之後,戰鬥的痕跡朝着與靈御城平行的一條岔路蔓延,聶空也沒興趣再跟過去。染上藥香後,他們兩人便如同兩根活生生的血鱗桐,只要他們不死,那些瘋狂的靈獸便會永遠跟在他們後面。
除非他們能將方圓十數裡內的狂暴的靈獸全部斬殺乾淨,或者在最短的時間裡回到靈御城!
而這兩點顯然都不大可能,所以他們的命運幾乎已經註定,這次就算不死也得丟掉大半條命!聶空與其關注他們的生死,不如趁這最後的一天兩夜時間,好好爲即將到來的六殿大比做準備。
回到靈御城時,天色已完全暗淡下來,聶空在回住處之前,先去了一趟紅樓藥堂。
按照六殿大比的規矩,進入幻象空間的時候都要搜身。所有參加大比的靈御城弟子,不得攜帶任何武器,可對靈藥卻沒有限制。聶空要是不給自己多準備些好東西,那也太對不起他這個靈藥師的身份了!
……靈御城南,一處宅院中。
夜色越發深沉,燈火通明的廳堂中,呂劍和羅騰的身軀靜靜地躺在地面,兩人就像是剛從血池裡撈出來的一般,衣裳破碎,鮮血淋漓,處處都是深可見骨的傷口,渾身上下已找不到一塊好肉。
在他們身邊,三名年輕男子靜靜佇立,都低着頭沉着臉,無一人吭聲,濃郁的血腥味彌散開來,讓這廳堂的氣氛更是沉重。
“說,這是怎麼回事!”
恍如九幽地獄中吹出來的一縷陰風,一道冰冷的聲音驟然傳來。
說話的是個脊背筆挺的黑衣男子,年約二十五六,神色冷峻,面容枯槁,靜靜地坐在一張椅子上,恍如一尊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雕塑,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脯,表示着他正強自壓抑着胸中的怒意。
三名年輕男子對視一眼,遲遲疑疑地沒有出聲。那黑衣男子眯起的眼睛倏然睜開,冷厲的目光迸射而出,殺意畢露。
那三名年輕男子心中都禁不住冒出了絲絲寒意,終究還是一個苦瓜臉男子硬着頭皮道:“羅生大哥,事情我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今天羅騰和呂劍帶着‘血鱗桐’,說是要出城去教訓一個人,我們因爲要準備後天的六殿大比,所以都沒跟去。後來見天黑了,他們都還沒回來,我們有些擔心,就出去尋找,結果沒走多遠就在城外發現了他們。當時,他們已經沒有呼吸了!”
見那叫羅生的黑衣男子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另一名年輕男子連忙補充道:“我看了他們身上的傷口,都是靈獸留下來的。很可能他們是在城外遭遇了靈獸的襲擊,這才……這才……”
那人的聲音越來越弱,後面幾字卻是再也說不出口。隨後,三人悄悄地交換了個眼神,眉間都有些擔憂,似乎生怕羅生將怒氣發泄在自己身上。
羅生半晌沒有說話,廳堂中一片死寂,除了他們的呼吸聲外,再無聲響,靜得落針可聞。就在三人的額頭上都冒出細密的汗珠時,羅生的話音終於再次響起:“他們今天要去教訓什麼人?”
三人如釋重負,一聽羅生問出這話,微微一愣後連忙爭先恐後地叫道:“聶空!那人叫聶空!”
“聶空?”
羅生口中擠出幾個陰冷的音符,“他今天可曾回來?”
“回來了,回來了!”
苦瓜臉趕緊應道,“在城外發現羅騰和呂劍他們後,我就跑去紅樓那邊打探了一下,都說那個聶空剛天黑的時候就從城外回來了,而且還是毫髮無損。羅生大哥,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另外,聽說那個聶空因爲獲得了三次月例考覈第一,也被特許參加後天的六殿大比,羅生大哥,你這次也是要進入幻象空間的內城弟子之一,要爲羅騰報仇,這可是個絕好的機會……”
“出去!”
苦瓜臉正說得起勁,羅生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羅生大哥……”
“出去!”
“……”
見羅生右手握着的長劍嗡嗡震顫起來,三人面色大變,再也不敢多言,趕緊一溜煙出了廳堂。
“血鱗桐,血鱗桐……害人不成反害己……”
羅生怔怔靜坐許久,突然起身走到羅騰身邊蹲下,乾澀的嘴脣微微嚅動起來,“不管你的死與那個聶空有無關係,他……都活不過這次的六殿大比!這是哥哥能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嗤嗤……”
翌日清晨,天剛矇矇亮,刺耳的靈力燃燒聲便不斷在臥房裡迴盪開來,翠綠的焰火高高升騰而起,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似升高了不少。聶空右掌上方,一尊精美的小藥鼎飛速旋轉,鼎內不時地傳出嗡嗡的鳴響。
“喀嚓!”
輕響聲中,鼎蓋滴溜溜地彈起,聶空左手一動,連續從桌面上捻起兩種藥物放入藥鼎。然而就在鼎蓋即將闔起的剎那,藥鼎內突然“嗤嗤”的冒出一大串焰火,而後一股焦糊的味道便從裡面飄蕩而出。
又失敗了!
將那被鼎內焰火衝翻的鼎蓋接入手中,聶空右掌的綠焰快速收斂起來。當聶空將那安靜下來的藥鼎託到眼前時,果然在鼎內看到了一堆焦黑的藥渣。已經是第三次了!聶空眉頭越皺越緊。
昨晚,聶空從紅樓藥堂購買了大量藥草回來。一到家裡,便將龍娉龍婷兩個小丫頭打發到龍雪嬋那裡去,然後開始以“藥鼎幻身”煉藥,短短的一個多小時,聶空連續成功煉製出了六顆三品靈藥“玉香丸。”
這“玉香丸”便是先前聶空爲獲取“春秋生靈訣”而獻給藥心殿的那種三品靈藥,能夠瞬間恢復大量靈力。
若是遇到持續時間較長的戰鬥,這種“玉香丸”便可發揮極大的作用。更何況,聶空煉製的“玉香丸”都是給自己服用的,不但融合度高得駭人,而且還顆顆透着綠意,生機濃濃,藥效更佳!
玉香丸,只是聶空準備的第一種靈藥。
今早,聶空便開始爲自己煉製第二種靈藥“靈花升龍丹”!這也是一種三品靈藥,藥效頗爲奇特,竟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令融靈師的修爲暴漲兩個品級,藥效強猛,可後遺症同樣厲害。
藥效只能持續一刻鐘,但在關鍵時刻,這種靈藥卻同樣能夠收到奇效,聶空自然也得爲自己準備幾顆備用。可讓聶空鬱悶的是,他用小傢伙幻化出來的小藥鼎連續嘗試了三次,都是在添加最後兩種藥物的時候失敗。
更無語的是,聶空連續失敗三次,可到現在甚至連失敗的原因都還沒有找出來。
“難道是藥方有誤?”
聶空暗暗嘟囔道。
這“靈花升龍丹”來自聶家,組成配方的七種藥物都是花卉,在離開薊陽城時,聶星雲將多種靈藥配方告訴了聶空,這“靈花升龍丹”便是其中之一。聶空放下藥鼎,將配方琢磨了好幾遍,又根據七種花卉的藥理藥性推理了數遍,卻發現這靈藥配方並無謬誤,不由更是滿頭霧水。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