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道:“那請閣下將他交給我們吧。”其實李雲龍早就發現店中有三個人和麪前的這個白衣人是一樣打扮,都是二十歲左右,而且個個腰佩長劍。
四人之中,其中一個看上去年齡最小的少年一身衣衫特別光鮮,應該是這羣人的頭領,他剛纔一直都在望向這裡,目光銳利,是個利害角色。這時忽然從外面走進一男一女兩人,李雲龍看到這兩人進來不覺心中一動。
男的少年身穿白衣,腰間纏着一條紅色的絲帶,他的相貌英俊,眉目之間帶着一股特有的深沉之色,眼睛特別大,眉毛也很粗,一口青鋒劍隨鞘隨便地插在腰間,而不是象其他劍客負在身後,或者佩在腰間,劍柄上也有一條紅絲巾,行路間自有一股霸氣。
而那個女的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穿一身粉紅色的衣裙,模樣清秀可愛,但看上去象是初涉江湖,奔波下來顯得有些憔悴。那羣白衣劍客中的領頭少年這時已起身迎了過去笑道:“東方兄。”
這個少年就是東方豔陽笑着抱拳:“嶽老弟,想不到在這裡遇到。”二人顯然十分熟,談笑間已經和那個少女憶小婉一起坐在另一張沒人坐的桌子邊。
那青年見李雲龍沒有出聲,顯得有些惱火,不過他似乎還是剋制住自己的脾氣道:“我們公子說想請這位野公子過去一敘。”
李雲龍淡淡地道:“你們公子認識古公子?”青年點頭微微一笑,有幾分得意的神色:“是的,我家公子是野公子的朋友。”
李雲龍道:“我和野公子進來的時候,你們公子已經坐在那裡,如果你家公子真是他好朋友,應該早就過來打個招呼,卻一直等他醉了纔過來相請,恐怕其中另有原因吧。”
青年人面色一變,一時沒有話說。但他忽然變了一付冰冷的神情道,“閣下未免閒事管得太多了吧?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雲龍道:“既然你們是有事找他商量,那不妨等他明天醒來後再說。”
青年人大怒,“你真的要多管閒事?”李雲龍沒有回答。“好吧,我給你一個多管閒事的教訓。”說着青年已一拳朝雲飛的臉上打來。
這時有人在叫:“住手。”青年收住了拳頭。那領頭的白衣少年已經站了起來,走了過來,他年少英俊,眉宇間神采飛揚,也算是個難得的美少年,但李雲龍發現這少年無論是站行的姿態,還是看人的眼神,甚至說話的樣子,都顯得有些誇張。
少年人來到雲飛面前抱拳道:“請教兄臺尊姓大名?”李雲龍並沒有動,只是坐在那裡抱了抱拳:“在下李雲。”
少年看到李雲龍沒有動,顯然有些不高興,李雲的名字做生日覺得好象在那裡聽過,但是一時間他想不起來,“在下嶽非鳴。”少年說出自己的名字,以爲李雲龍會大吃一驚,但看到李雲龍臉上並沒有任何變化,未免讓這驕傲的少年更加感到不滿。
然而李雲龍的心裡的確一動,新一代的龍榜中,東方豔陽固然名動四方,但來自南方大明帝國的“風濤碎殘雪”嶽非鳴也大有後來居上之勢。
嶽非鳴是“神龍劍派”的少主,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經練就了一身出神入化的劍法,而且在南方多俠名,雖然年少多風流事,卻更添幾分少年的傳奇。李雲龍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嶽非鳴雖然無趣,卻沒有發作。那一旁的青年本以爲李雲龍聽了自己主人的名字會有所退讓,誰知李雲龍彷彿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一般,不由得更是惱怒,他剛纔在座位上聽嶽非鳴說李雲龍看上去武功低微,所以心中越發地惱怒,他此時忽然大聲喝道:“我家公子和你講話,你聽到沒有?”
李雲龍道:“聽到了。”青年沒想到李雲龍竟然這樣回答,一時竟也不知道該再說什麼。
李雲龍正色道:“實在對不起,在下雖然和這位野公子萍水相逢,但既然和他一起來此喝酒,便有責任照顧他,所以還請公子不要爲難在下。”
嶽非鳴心中不禁有了火。白衫青年冷笑道:“看來無論如何公子是不肯將他交給我?”李雲龍不再回答。
嶽非鳴冷笑了下,他此時認定李雲龍不會武功,以爲遇到了一個脾氣奇怪的少年,又不想和他多費口舌,只想輕易地制住少年便了結了面前的這件事。這時白衫青年已一把抓向李雲龍的手腕,他用的是擒拿手,出手凌利,傷人也重。
李雲龍心中嘆息,名門弟子,也算俠義中人,對一個陌生人一出手就是如此狠毒,可見這些人平時是如何驕橫的,嶽非鳴也顯然還沒有在江湖上遭遇多少挫折。
東方豔陽一直注視着這裡,他覺得李雲這個名字十分耳熟,但畢竟想不起這少年是誰,忽然看到嶽非鳴手下人動手,想出聲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青年的手馬上就要碰到李雲龍的手腕時,突然一白色的人影已閃電般到了李雲龍的身邊,他右手輕輕一揮,已讓青年退開五、六步,而這時嶽非鳴幾乎是本能地攻出一掌,但那少年左手一架,已封住嶽一鳴的招式,嶽一鳴也沒有繼續出招,身形一動退開幾步。
店中人不少,這時不禁喧鬧起來,紛紛看向這裡。出手的是一個相貌平平的少年,灰色粗布衣服,這樣的少年在江湖上隨便哪裡都能找出百八十個,但其出手的準確果斷和招式的變化精妙,連嶽非鳴、東方豔陽都嚇了一跳。
李雲龍更是吃了一驚,因爲這麼多人中只有他看出這少年的來歷。嶽非鳴有些惱怒,他在南方大明帝國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個軟硬不吃的傢伙已讓他感到不快,而面前的這個武功高強的少年更讓他有種挫折感,所以此時臉色微微泛紅,但顯然對這少年武功也有些忌忌憚。
東方豔陽這時起身走過來,他對少年抱拳道:“原來是雷少俠啊,嶽公子對這位公子沒有惡意,不嫌棄的話一同坐下喝杯酒。”
那個叫做雷少俠的少年對東方豔陽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禮,但臉上卻依然是冷漠的神情,他的聲音也有些冷,道:“多謝東方公子,雷秘只是我們公子的隨從,他現在身體不適,請華公子、嶽公子不要打擾。”雷秘,地榜高手,在黑風山上唯一和贏鯤鵬留下來的地榜高手。
嶽非鳴顯然不甘心,冷笑道:“在下無心打擾野公子,只是聽說李雲公子他劍法高強,所以實在有心結識,如有機會也可切磋一下劍法,既然如此不賞臉,那也只能怪我自討沒趣了。”
雷秘冷冷道:“如果嶽公子不嫌雷秘只是公子隨從的話,雷秘願意代公子和您切磋一下劍法。”
嶽非鳴剛想乘機挑戰,誰知東方豔陽拉了他一把,笑道:“雷少俠你別太認真,嶽公子只是想結交一下太極門的野公子,和李公子說是切磋劍法也只是希望日後有機會請教一二。雷少俠的劍法我領教過,我是自嘆不如的,大家難得相遇,不如一同喝杯酒,如何?”
東方豔陽此言一出,連嶽非鳴也不禁吃驚,他和東方豔陽認識多年,知道其爲人其實也十分驕傲,但此時見東方豔陽對這少年如此忌憚,也不禁有些氣餒。他抱拳道:“切磋一事還是留待日後,另外麻煩你請轉告野公子,說我嶽非鳴對他十分仰慕,有機會還當再請賜教。”
雷秘冷冷地點頭道:“嶽公子的話雷某一定轉交。”他又對東方豔陽道:“小雷不敢煩擾各位,大家還是各自喝自己的酒。”說完他已坐在李雲龍的一側,給李雲龍斟了一杯酒。
東方豔陽和嶽非鳴已坐回原處,此時嶽非鳴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是惱怒到了極點,東方豔陽卻有些出神地望着手中的酒杯,沒有說話。連憶小婉忽然低聲對東方豔陽說了句什麼,東方豔陽臉色頓時變了,他又仔細地打量了李雲龍一眼,彷佛想把這個人看穿。憶小婉說的是,“他就是殺天魔宮一魔兩鬼的那個。”憶小婉,大明帝國憶家大小姐,憶家,大明帝國五大世家之一,非江湖世家,在大明帝國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東方豔陽非常吃驚,他點點頭,也決心好好記住這個人。
雷秘看了李雲龍一眼,道:“雷秘見過盟主。”李雲龍淡淡一笑道:“在外面就不要叫我盟主了,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對了,你怎麼來了?”“是贏前輩要我來保護公子的,雖然公子出色,但是有些事情還是我來做比較好。”
夜晚,李雲龍睡不着,他腦海中總是出現那個叫野風的少年絕望地在大雨中嘶喊的景象,他想到了自己和藍冰月衆女,想到了那個被自己救走的少女。他走出了小店。四周一片漆黑,在這沒有一點星光的漆黑夜晚,李雲龍卻可以輕易的看到四周的一切。
這時他覺得孤獨,那是另一種孤獨。他感覺到有人在無聲地靠近他,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他輕聲道:“冰月。”
黑夜對藍冰月來說是那麼的平常,而她更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似乎總能夠知道李雲龍在什麼地方,她甚至就在冰天雪地的垂死中,都能感覺到李雲龍在哪裡。
藍冰月柔聲道:“你在想什麼?”李雲龍搖了搖頭苦笑道:“沒什麼,你怎麼又回來了?”藍冰月淡然一笑道:“我擔心你,你有心事。”李雲龍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很想知道一切事的最後結果。”
藍冰月道:“知道又如何?”李雲龍不出聲了,他忽然問自己,“知道又如何?知道又如何?”過了好久,李雲龍輕輕的吐出了口氣,他將藍冰月攬在了懷裡,笑道:“不錯,知道又如何,知道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