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插嘴,聽我說下去呢。”舒秋霜接着道:“我正覺得奇怪,老夫子忽然擡眼朝我望來,含笑招招手道:你還不下來,別摔下來了。他這一招手,我只覺一個人突然朝屋中飛了進去,穿窗而入,落到他面前,這下真把我赫得幾乎昏了過去,等定過神來,就跟他纏着要學招招手就可以把人招過去的本領。老夫子摸着我的頭,含笑道:你女娃兒,資質不錯,但老夫這一手,你至少也要痛下功夫,十年之後,才練得成,老夫收你做個記名弟子,教你一些入門功夫,你要用心練才行。就是這樣,我就跟老夫子練功了。”
秦畹鳳眨眨眼睛,問道:“三姐,方纔我看你一個下午一直在練着向空招手,是不是那記招手的功夫?”舒秋霜喜孜孜的點點頭道:“是的,老夫子說,以我現在的功力,本來還不能練擒龍手,但因三個月之後,我們都要去露上一手,所以老夫子提前傳給我了。”
白秋雲道:“老夫子和歐前輩都出去了,我們要不要等他們回來呢?飯菜都快涼了。”舒秋霜道:“我看不用等了,我們只舒先吃吧,這兩位老人家出去了,不知道要什麼時候纔回來呢。”
秦畹鳳道:“是啊!我們就先吃吧,不然,肚子快餓痛了呢。”沈若華道:“那就快些吃吧,不用等了。”大家圍着坐下,同進晚餐。
吃過晚餐,沈若華沏了一盞茶,放到李雲龍面前,說道:“李大哥請用茶。”李雲龍慌忙站起身道:“沈姑娘,這個如何敢當?”
白秋雲附着秦畹鳳耳朵低低的說了一句話,秦畹鳳“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但趕快用手抿住了嘴。沈若華回頭看了秦畹鳳一眼,說道:“你笑什麼?”
秦畹鳳抿抿嘴道:“我沒有笑。”口中說着沒有笑忍不住又在咧嘴笑了。舒秋霜問道:“二姐方纔和你說了什麼話呢,有這麼好笑?”秦畹鳳望望沈若華,笑着道:“二姐說……”
白秋雲瞪了她一眼,說道:“你敢說出來,看我饒你纔怪……”沈若華道:“四妹,二妹和你說了甚麼,你快說出來。”白秋雲道:“四妹,你……”
秦畹鳳笑道:“大姐,是二姐不讓我說呢。”沈若華道:“你聽二妹的,還是聽我大姐的?”舒秋霜也道:“這麼好笑的話,四妹,你自然該說出來,給大家聽聽了。”
李雲龍看他們爭個不休,就雙手一攏,含笑道:“你們不用爭執了,我來做個公證人,你們一共四個人,四妹、二姐叫你不許說,她只有—個人,大姐、三姐要你說,有兩個人,你自然要聽從多數,就該說出來纔是。”
白秋雲粉臉微微一紅,說道:“大哥,是你要她說的,那就不管我的事了。”李雲龍點頭道:“好,四妹,你就說吧。”秦畹鳳望望李大哥,嘻的笑出聲來,說道:“二姐說……”她說了三個字又笑個不停,接着道:“大姐方纔端出那盅茶來……就像……就像……”
沈若華臉上一紅,瞪了她一眼,說道:“像什麼了?二妹就喜歡亂嚼舌根。”舒秋霜催道:“四妹,你說話別笑呀,大姐端出那盅茶來,像甚麼呢?”秦畹鳳笑得兩頰通紅,彎着腰笑道:“像……像……相親……”舒秋霜聽得也“噗哧”笑出聲來。
沈若華粉臉驟然羞紅,叱道:“四妹,你……”她搶了上去,伸手要去呵她。秦畹鳳急忙躲了開去,笑道:“又不是我說的,這話……是二姐說的呀。”
沈若華朗白秋雲走去,說道:“二妹,你自己想相親是不是?那好,快去相呀。”一把拉着白秋雲朝李雲龍身邊推去。白秋雲順勢也把沈若華朝李雲龍身邊推,口中說道:“你是大姐,自然該你先相親了。”
兩位姑娘拉拉扯扯的都希望把對方推到李雲龍身上去,但這一拉一推,兩個人都立不住,身子一歪一齊朝李雲龍身上撞了上去。李雲龍給秦畹鳳一說,也不禁俊臉發熱,本來她們姑娘家互相笑謔自己不該多嘴的了。這時眼看兩人跌跌撞撞朝自己撞來,他如果不及時出手,兩位姑娘就會一齊跌了下去,這就雙手一伸,把兩人一齊攔住,說道:“好了,你們別開玩笑了。”他這一攔,兩個姑娘同時撞進了他的懷裡,直羞得兩人兩張粉臉漲得像大紅緞子一般,各自站住。
沈若華羞急的嗔道:“都是你……”白秋雲道:“難道你心裡不想麼?”沈若華道:“你還要說?你纔想呢。”又要朝她撲去。白秋雲嬌笑着雙手作勢,說道:“你敢過來。”
“你們幾個女娃兒快別吵了。”左首廂房中忽然傳出賈太公的聲音說道:“這一個鬧,把你們老夫子都吵醒了。”秦畹鳳咦道:“老夫子,你幾時回來的呢?”
賈太公笑道:“我一直就在房裡睡覺,又沒出去,何用回來?”他不待她們說話,接下道:“李老弟,有一件事,非你去趟不可。”李雲龍道:“老人家但請吩咐。”
賈太公道:“你從這裡去,到三義河路旁去等着。”李雲龍道:“晚輩到了三義河,又要做什麼呢?”賈太公道:“那裡有一可大樟樹,你在樹底下站着就好。”李雲龍道:“晚輩只要站在樹底下,就沒事了麼?”
賈太公道:“該當如何,那是你的事了。”舒秋霜道:“李大哥,我也去。”賈太公道:“你們在這裡等着就是了。”李雲龍道:“晚輩這就去。”轉身走出茅屋,一路奔行而去。
朴樹灣離三義河不過一、二十里路,自然很快就趕到了。這時夜色已濃,大路臨江,煙波浩渺。三義河是一個小鎮集,集外大路邊,果然有一可大樟樹,覆蓋如傘,樹葉十分茂盛。李雲龍找到這棵樹下,目光四顧,不見一個人影,這時已是初更時分,小鎮集上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這時候早就進入夢鄉久矣。
這時候出來活動的人,當然是夜行人了。李雲龍不知道姜老夫子要自己這裡來等的究竟是什麼人,究竟是什麼事,但他相信姜老夫子說的話,今晚,這大樟樹下,一定會有事情。他目光一瞥,正好樹下靠樹身有着幾方大石,那是給行人歇腳的,他走到大石前,坐了下來。
就在此時,瞥見遠處正有兩條人影,在大路上出現,一路奔行而來。人影漸漸近了,李雲龍已可分辨得出來人身形苗條,似是兩個女子,心中暗自忖道:“賈老人家要自己等的,會不會就是這兩個人呢?”心念一動,不覺一吸真氣,身形往上拔起,一下隱入樹葉之中。
兩條人影漸漸奔近,到了大樟樹下,便自停住。那是兩個面上蒙着黑布的姑娘家,因爲她們面上蒙了黑布,所以看不清她們的面貌。兩個姑娘在樹下停步之後,目光不住的向四下回顧,似是十分焦急模樣。
只聽其中一個口中輕「咦」聲,低低的道:“那位老人家明明是說,只要把你護送到這裡,自會有人前來接應,怎麼會不見人的呢?”她這一開口,李雲龍聽出來了,這說話的竟是黑衣魔女賈淑嫺。她是有一位老人家叫她護送另一個姑娘到這裡來的。她口中的那位老人家,莫非就是賈老人家?
只見另一個姑娘忽然朝賈淑嫺盈盈拜了下去,咽聲說道:“賈師叔……”賈淑嫺“哎”了一聲,說道:“我和你說過,從現在起,你不準再叫我師叔了。小妹子,我們以姐妹論交,你只要叫我一聲姐姐就好。”她伸手去拉着她。
另一個姑娘雖黑布蒙面,但她雙肩聳動,好像哭了,咽聲道:“姐姐,你冒着大不違,把我救出來,小妹終身感激不盡,你快回去吧,我在這裡等着好了。”李雲龍聽得心裡猛然一震,暗道:會是司馬瓊?
只聽賈淑嫺道:“那怎麼成?這裡離仙人廟極近,有我陪着你,就算有人追來了,還不要緊……”她話設有說完,李雲龍已經一躍而下,叫道:“淑嫺……”
賈淑嫺倏地回過身來,口中喝道:“什麼人?”嗆!一道青虹應手而生,朝李雲龍身前劃去。李雲龍連忙後退一步,叫道:“淑嫺,是我。”司馬瓊已經聽出是李雲龍的聲音了。
此時夜色已深,她功力較差,自然看不清面貌,但李雲龍的聲音,是她永生永世也不會忘記的,她聲音入耳,喜極叫道:“姐姐,是他……是……李……郎……”賈淑嫺也聽出來了,鳳目一凝,急忙撒劍,叫道:“是你,李大哥,你什麼時候來的?”
李雲龍含笑道:“我是賈老人家之命,到大樟樹下等人來的,不知來的會是你們兩個。”賈淑嫺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來了就好,我把小妹子司馬瓊交給你了,我還得趕回去,哦……”她忽然“哦”了一聲,從身邊解下一柄長劍,說道:“這是鎮山劍,本來是你的,你也收過去,劍歸原主,人……也歸原主了,我總算替你做到了兩件事,我……我的心願……已了……”
李雲龍並沒伸手去接,手掌輕輕一推,感激的道:“淑嫺,你對我的一番情意,我很感搬,我有龍泉劍了,這柄劍,就算我送給你的,你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