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寧傾城彎起好看的嘴角,輕蔑地吐出這兩個毫無意義的字眼,就像一條悠然自得的魚兒,在水中吐出兩個好玩的氣泡。李雲龍聽入耳內,心窩子裡沒來由一個激靈,身子微微顫抖,竟覺得有些冷了。腦中盤算,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猛覺頭頂一陣呼嘯的寒風斜掠而過,眼中白光一閃,明晃晃的月色之下,一柄雪亮的物事直奔自己的下體而來。
李雲龍大吃一驚,那閃亮的物事來的好快,轉瞬即至肚腹,卻是徑取自己最爲要害之處。寒光侵體,皮膚上汗毛凜凜,長出了老大一塊的雞皮疙瘩。李雲龍有心閃避,卻如何來不及,只覺下體驀地一涼,心中大悲,大喊一聲:“佛祖,救命!”扭頭閉目,不敢目睹自己的悲慘命運。
好半天不見一絲動靜,李雲龍心中奇怪,雙目微微睜開一條細縫,隱約看見一張秀麗絕倫的女子容顏,掩嘴偷笑,一臉得意,也在眯眼打量自己。李雲龍怯意漸去,心中的一團怒火卻是越燒越旺,眼睛慢慢睜大,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美女,道:“大小姐,這可不是玩的,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
寧傾城看着他生氣的樣子,突然彎下腰身,手捂嘴巴,腳跺地面,喉嚨中咳咳作響,憋得滿面通紅,卻是在使勁壓抑不讓自己笑出聲來。手中長劍一個拿捏不住,“嗆啷”一聲,落到地上。
李雲龍被她弄得滿頭霧水,迴轉目光,上下打量自己,原來自己的身體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些灰塵,讓李雲龍變的非常滑稽可笑。李雲龍又羞又怒,怒的是自己依舊完好無損、安然無恙,羞的是自己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眼前這個小丫頭戲弄,這口氣如何能夠輕易嚥下?於是憤憤道:“大小姐,你這也做太過分了!”
寧傾城見他如此的狼狽,心中好笑,對他的指責便不太在意,撿起地上的長劍,指向李雲龍,道:“怎麼了,現在你是什麼身份,我這樣說難道不行嗎?”也對,現在的李雲龍是他們抓來的,所以她這樣說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李雲龍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也不多說什麼,腦中一轉,換個話題,小心翼翼地道:“大小姐,我和妃嫣的事情……”寧傾城一聽“妃嫣”二字,面上一肅,眼波流轉,橫了他一眼,冷冷道:“妃嫣雖然是丫鬟身份,但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她既然決心跟你,我做姐姐的自然不好橫加干涉。只是,如果讓我知道你以後對她不好,那麼,你下面的那個物事就再沒有這次的幸運了。”
李雲龍見她答應自己和妃嫣的婚事,心中大喜,忙不迭地連聲應諾,猛然又憶起一事,喜悅的臉上登時又被愁雲籠罩,哭喪道:“大小姐,還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非得請你幫忙不可。”
寧傾城見他說的慎重,忙問道:“什麼事情?”李雲龍的臉上可憐之極,怯生生地道:“我現在的身份,還是一個囚徒。”寧傾城衝他笑了笑,道:“這個有什麼難的,只要你把金蛇王的下落告訴蛇郎君,你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李雲龍的臉蛋皺縮起來,月光之下,一眼望去,像一顆蒼白的苦瓜:“可是…可是,蛇郎君已經死了,金蛇王…金蛇王,給我吃了。”“什麼?!”寧傾城漂亮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滿當當的洋溢着難以置信的神情。李雲龍心中怦怦亂跳,囁嚅着重新說了一遍。
寧傾城的兩顆眼珠一眨不眨,直直地瞪視李雲龍,彷彿是在瞪視一頭史前怪物。好半天之後,才緩過神來,衝他眯眼微笑,道:“你還真能吃,那條金蛇的味道好嗎?”李雲龍的心中微愕,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她第一個問題竟然是問那條蛇的味道,難道這條事情對於她來說不是什麼大事?自己的想法錯了?忙搖搖頭,道:“不好吃,一點都不好吃。”
寧傾城“哦”的一聲,眼縫眯的更細,像一彎淺淺的上弦月,平淡的語聲之中卻透着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卻不知道你這個人的味道好不好?如果讓孃親知道你把金蛇王吃了,還殺死了蛇郎君,她肯定會把你扔進萬蛇窟去喂蛇的。”
李雲龍被她看得全身發冷,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冒上來,身子一個激靈,不自覺打了個冷顫。想到那萬蛇窟中數百萬條飢餓的蛇蟲互相纏繞、撕咬、吞沒的恐怖情形,於是顫聲道:“大小姐,你大慈大悲,是觀世音菩薩轉世,一定要救救我啊。”
寧傾城眼波一轉,見他臉敗如土的驚懼模樣,心想再嚇下去,這個小子多半就要當場暈厥,火候已到,見好就收。當下臉色一正,道:“救你倒也不難,只是你須依我三件事情。”“什麼事情?”李雲龍像一個溺水之人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寧傾城的丹鳳大眼又眯成一隻魚鉤形狀,月色朦朧,瞧去格外嫵媚動人,勾魂奪魄。她就用這雙惹人遐思、蕩人心魂的美麗眼睛瞄着李雲龍,直到瞄的他心底下一陣陣的發毛,這才輕輕啓開牡丹花瓣似的柔嫩朱脣,吐出一串讓李雲龍目瞪口呆的話來:“第一,叫我三聲‘親愛的姑奶奶’,本小姐就給你搞定這件麻煩事兒。”
此時夜已深,天上羣星依舊璀璨。
薄冰般的月光撒在寧傾城的身上,夜色朦朧,那一身鮮豔的紅衣猶如一團跳躍的火光。緊身的絲綢長褲把寧傾城兩條勻稱的大腿勾勒得異樣修長圓潤,優美的曲線一張一弛,輕輕揮動,遠遠望去不像在地上行走,倒似在雲端舞蹈一般。
李雲龍跟在寧傾城的身後,微微充血的兩粒眼珠一動不動,死死的固定在某個特定位置。寧傾城豐滿微翹的兩片*,隨着腰肢妖嬈的輕輕擺動,在空中甩出一個個蕩人心魄的弧狀圓波。
李雲龍被那些圓波盪得目眩神馳,全身血流不住加速,好一陣心浮氣躁。月下看美人,當真越看越美,越看越難熬。李雲龍猛吞兩口唾沫,遼大小姐雖然脾氣任性古怪了些,但身材之佳確實無可挑剔,絕對當得起尤物二字。
李雲龍雙目流油,鼻聞不知是花草香還是美人香的爽心味道,不知不覺便走出了那些錯綜複雜的假山和小徑,回到西首小角門。“大小姐,我們現在去幹什麼?”李雲龍問道。最後寧傾城只是說了一件事情,其他的兩件還沒說。但是李雲龍對於他的第一件事情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同意了,分之的話現在的寧傾城就不是真的寧傾城,畢竟如果寧傾城的條件過分的話李雲龍一定會反抗的。
“當然是去處理蛇郎君的屍體。”“處理蛇郎君的屍體,這樣有用嗎?”“當然有用,至少可以暫時騙過我孃親,讓她以爲蛇郎君的失蹤是帶着你去找金蛇王了。”
“蛇郎君消失了,我怎麼辦?”李雲龍問道。“你當然也消失了,要麼找個地方躲起來,要麼找張*裝扮一下。”
“可是……”“可是什麼?你能想出更好的辦法嗎?”寧傾城道。李雲龍暗暗叫苦,心頭煩躁,涌上一股上了賊船的受騙感覺。他瞪着夜色下穿着一身紅衣的絕色女子,那左右扭動的綿軟腰肢,和那條差點把自己吞下肚去的赤練蛇何其相似啊。
空山寂寂,薄霧縈繞,似仙境又似鬼蜮。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語,只一盞茶的工夫,就到了那個地牢洞口。故地重遊,雖只短短兩個多時辰,但是前後情形懸殊,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月色之下,地牢內伸手不見五指,極目望去,像一頭史前怪獸張開着的血盆大口,深不可測。李雲龍望着面前黑咕隆咚的洞口,心中驚懼,沒來由生出一股徹骨寒意,身子一陣輕顫,竟接連打了好幾個冷戰。
寧傾城抓起綁在身旁樹幹上的一條粗繩,扔下洞去,李雲龍試了試繩子的牢度,這才攀爬下去。腿、腹、胸,最後是兩粒閃閃發亮的眼珠,逐漸沒入地牢無盡的黑暗,一點點被吞沒、湮滅。
寧傾城等在洞外,緊張地看着他消失在地牢之內,心口怦怦亂跳,這個洞口雖然建在峰巖之中,但露天而開,難保不會有毒蛇爬進洞中,佔爲巢穴。寧傾城睜大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底下的那方黑暗,直到地牢盡頭亮起了一團柔和的光亮,這才放心地舒了口氣。
下面李雲龍自然做着他應該做的事情,畢竟他在完全不清楚這個山莊情況之下,他也不想出什麼意外。
天幕漆黑,一個比天幕更黑的人影沿繩索垂蕩下來,身子輕飄,驀左驀右,像一片風中柳葉,又像一個無足野鬼,瞬間便至他們的頭頂。寧傾城原本氣紅的面色登時變得慘白無比,來的難道真是黑白無常中的黑無常,卻不知他們此來,是來拘蛇郎君的魂魄不?
“你……是人,還是鬼?”夜明珠的光芒柔和而深邃,傾瀉在“鳳語”寶劍寒冰似的劍身上,迸濺出讓人心悸神搖的冷芒。寧傾城擎着拔出來的寶劍,手指輕顫,劍尖斜翹,遙指一丈外的黑衣人。
寶劍之上,有着幾顆黑色血珠,在劍身的底端凝固成一顆顆沉甸甸的黑色種子,然後悄然墜落,播種在堅硬貧瘠的山岩上,盛放出了一朵朵妖豔的黑色玫瑰,像亡靈屈辱的眼淚,更像魔鬼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