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李雲龍隨在她身後,走出一箭來遠,只見一棵垂楊下面,停泊着一條黑越越的船隻,艙中不見一點燈火。青衣少女腳下一停,伸手指指船艙,說道:“我家主人就在艙中恭候,瀧公子請自己上去吧。”

李雲龍心頭暗想:“這不知又是什麼詭計?”一面問道:“你家主人既把在下約來,怎麼艙中一點燈火也沒有?”青衣少女清笑道:“李公子既然來了,還有什麼好害怕的?難道我家主人還會存心害你不成?”

李雲龍心中雖然暗自起疑,卻也不肯示弱,朗笑一聲道:“好,在下倒要看看,你家主人究竟是誰?”舉步跨上跳板,踏上船頭,說道:“在下李飛,應邀而來,不知是哪一位見召?”

只聽艙中有人嗤的一聲輕笑,說道:“客人來了,怎不請進來呢?”隨着話聲,艙門已經輕輕推啓。

李雲龍目能夜視,便也凝足目力看去,艙中依然黑黝黝的看不到一點景物。細辨那說話聲音,似是一個女子,心中更覺疑竇叢生,不覺笑道:“艙中如此黝黑,主人這是待客之道麼?”

只聽「擦」的一聲,眼前突然一亮,一個長髮披肩的綠衣女子,揹着艙門,站在一張小方桌前面,正在用手中火摺點燈。同時只聽她嬌柔的聲音說道:“李公子現在可以放心進來了吧?”

李雲龍聽她這麼說了,只得舉步走入,說道:“姑娘見邀,不知有何見教?”他現在纔看清楚,艙中四周都着綠色布幔,無怪從外面看進來,不透一點天光了。

“嗯。”綠衣女子口中輕嗯一聲,緩緩轉過身來,說道:“李公子請坐。”李雲龍目光一注,原來綠衣女子赫然是黑衣魔女。自己正要找她,她卻把自己找來了,一時不覺微微一怔,冷然說道:“原來是你。”

黑衣魔女今晚變成了綠衣魔女啦,她翹着紅菱般嘴角,露出一口整齊如玉的貝齒,輕盈一笑道:“李公子沒想到吧?”

她今晚似是刻意修飾了一番,柳眉如黛,眼波如水,薄施脂粉,輕點絳脣,方纔在仙人廟,還沒看得清楚,這回,在明亮的琉璃燈前,你可以看清楚了。她不但美,而且豔,嬌而且柔,身材苗條而勻,肌膚細膩而白,目光凝注,似秋水而明亮,明眸傳情,如明珠而炙熱,既含笑而含顰,亦宜喜而宜嗔。好了,這四六句現在可不流行,但只有如此,才能把她形容得出來。

李雲龍只覺眼前一亮看得不禁呆了,誰說黑衣魔女,允是瀧波仙子。他臉上不禁一紅,口中冒出一句話來:“在下正要找你。”“我不知道。”黑衣魔女含情脈脈的一笑,說:“我不是把你請進來了麼?有話也請坐下來再說呀。”

李雲龍給她一顰一笑,笑得有些侷促不安,直楞楞的依言坐下,問道:“司馬瓊是被姑娘劫來了?”“不錯。”黑衣魔女答得很乾脆,一面擡目問道:“李公子就是爲了她纔要找我,對麼?”

李雲龍道:“正是,因爲司馬姑娘是把劍送還給在下,才成了叛門之徒,在下不得不勸她離開仙人廟,她目前是個舉目無親的人,在下在道義上,有保護她的責任,你既然劫持了她,在下自然要找你了。”

黑衣魔女望着他,似笑非笑的道:“是道義麼?”李雲龍被她看得臉上一紅,說道:“難道不是?”剛說到這裡,只見裡首綠色帷幕一動,那青衣少女手託銀盤,送上兩盞香茗,放到桌上,說道:“瀧公子請用茶。”很快就退了下去。

黑衣魔女星眼流波,笑了笑道:“那麼李公子可知小妹把你請來,是爲了什麼呢?”李雲龍道:“在下正要請教。”黑衣魔女嫣然一笑道:“也就是爲了我擒到司馬瓊。”李雲龍道:“在下想不出姑娘通知我的道理來。”

“我不是通知你。”黑衣魔女媚笑道:“我有幾句話想和你當面說清楚。”接着道:“李公子已經摺騰了大半夜,我特地準備了幾式酒菜,和瀧公子宵夜……”

李雲龍道:“姑娘有話請說,酒菜不用了。”李雲龍話未說完,綠色帷幕又輕輕飄動,那青衣少女手託銀盤,端着酒菜走入,放到桌上,把兩副杯筷放好,又閃身出去。

黑衣魔女親自斟了兩杯酒,含笑道:“李公子放心,小妹還不至於在這酒菜中下毒。”她舉起杯子,就着櫻脣,一飲而盡,才道:“這一杯,小妹先喝了,表示酒中沒有毒藥,也表示小妹的敬意,李公子能不賞臉麼?”她喝下一杯,立即桃腮欲暈,水汪汪的一雙眼睛,只是望着他,脈脈含情,等待着他喝酒。李雲龍倒是不好拒飲,只得也舉杯一飲而盡。

黑衣魔女笑道:“瀧公子果然豪爽,但喝了酒,總得吃些下酒菜,這樣罷,小妹先吃一筷,你就可以放心了。”說着,果然舉筷在每一種菜餚中,夾着吃了,表示無毒。李雲龍只是夾了一筷菜餚,慢慢吃着,一面說道:“姑娘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

黑衣魔女朝他嫣然一笑,用筷子夾了一塊薰魚,放在他面前的碟子上,然後舉杯說道:“你再乾一杯,把這塊薰魚吃了,我就說。”李雲龍道:“在下不善飲酒。”黑衣魔女不依道:“你乾了這一杯,我陪你喝咯,李公子是男人家,兩杯酒怕什麼?小妹平日也不善飲酒,今晚也不是喝了。”她果然又把一杯酒乾了。

這兩杯下肚,她—張粉白勻紅的臉上,很快升起了朝霞般兩片紅雲,更是嬌豔欲滴,雙眸望着李雲龍,在等他喝酒,但也目光如水,盈盈凝睇,有着說不出的綿綿情意。李雲龍推辭不得,尤其給她這般等着,瞧着,看得有些臉上訕訕的,無法不喝了,只好舉杯道:“謝謝你。”一口把酒喝了。

黑衣魔女道:“快把薰魚吃了。”李雲龍只得又低着頭,把薰魚吃了,擡目道:“姑娘……”黑衣魔女不待他說出來,就搶着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不是姑娘下面,就是有什麼話可以說了,對不?”

李雲龍囁嚅的道:“在下正是此意。”“瞧你……”黑衣魔女眼皮—溜,披披櫻脣,接着道:“我不說出來,你好像坐立不安似的。”她又看了他一眼,才道:“第一件事,我告訴你的,小妹姓賈,名叫淑嫺,你就叫我賈淑嫺好了,別姑娘、姑娘的,聽來彆扭透啦。”

李雲龍道:“在下怎好叫姑娘名字?”“這有什麼關係?”賈淑嫺道:“姓名是一個人的符號,代表某一個人,姑娘二字,可不代表我呀,我叫你李大哥,你叫我賈淑嫺,這樣總可以了吧?”

李雲龍問道:“這是第一,那麼第二呢?”賈淑嫺嬌笑道:“事情一件一件的來,你先答應了第一件,小妹再說第二件。”李雲龍點頭道:“好。”

賈淑嫺橫了他一眼,笑吟吟的道:“那就叫呀。”李雲龍尷尬的道:“這……”“這什麼呢?”賈淑嫺嬌媚的道:“李大哥,你叫我賈淑嫺呢。”李雲龍臉上一紅,說道:“沒有事情,怎麼叫來?”

賈淑嫺撒嬌的道:“我就要你叫咯,你不叫,第二件事,我就不說了。”“好。”李雲龍無可奈何的叫道:“賈淑嫺。”“嗯。”賈淑嫺打她鼻孔裡輕嗯了一聲,嗯得人心頭會有異樣的感受。

李雲龍望着她當真人比花嬌,那張吹彈得破的嬌靨上,似羞澀,似含嬌嗔,別有一番柔媚之態,他本來望着她,是在等她下文,現在看了她—眼,可就不敢再看了,但卻又捨不得不看。她正在含情脈脈的看着他,他知道如果再不移開眼來,很可能會把持不住,他現在已經感到把持不住了。

“嗤。”賈淑嫺忽然嬌笑了聲,說道:“李大哥,你好像在逃避我?”李雲龍紅着臉道:“在下……沒有……”“還說沒有?”賈淑嫺輕柔的道:“那你爲什麼不敢看我?”

李雲龍心頭跳了,囁嚅的道:“因爲姑娘太美了。”“真的?嗯,你騙我。”賈淑嫺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披披櫻脣道:“如果我真的美,你爲什麼不再看我呢?你說,我真的美不美?”她把一張紅馥馥的臉,送到了李雲龍面前,吹氣如蘭,口脂可聞。

李雲龍一擡眼,就看到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笑盈盈的櫻脣,他眼下幾乎花了,心也跳得有些模糊了,口中說道:“姑娘真的很美。”四目交投,她眨眨美眼,赧然道:“那你爲什麼還不叫我好妹子呢?”

李雲龍情不自禁,低低的叫道:“好妹子……”“嗯。”賈淑嫺隨着一聲輕「嗯」,櫻脣送到他嘴上,一個苗條而誘惑的嬌軀,也像水蛇般往他懷裡貼來。前艙門早就闔上了,綠色的簾幕,也已放下了好一會了。現在從中艙通向後艙的帷幕,不知何時已經左右拉開。

後艙,是一間精緻的臥房,地方不大,卻有一張鋪好了繡枕鴛被精緻的牀。就在此時,船頭忽然一沉,接着響起了青衣使女的一聲嬌叱:“什麼人?”

“撲通。”有人掉下了江水。緊接着「砰」然一聲大響,艙門被人踢開了,門口有人清喝了聲:“無恥魔女,你幹得好事。”兩個已經纏在一起的人,經這徒如其來的一喝,就迅快分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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