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而,紀青靈又笑着繼續說:“不對,不是一家四口,還有孃親肚子裡的這兩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屆時咱們一家六口,好好……”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眼睛倏地瞪圓了,一個極其不可思議的念頭呈現在腦海裡……
紀青靈是撲回桌案的。
她的動作突兀,嚇了沈墨白和肖慕一大跳。
待二人擡起頭看見她的臉色,不由得站了起來。
“青兒(青靈)?你怎麼了?”
紀青靈手裡正抓着*子之前塗抹的那張宣紙,她的手指抓得很緊,微微顫抖着。
宣紙像是要被她抓爛了,不堪承受地發出“喀拉拉”的脆響聲。
沈墨白和肖慕的視線不由自主便看向*子的塗鴉之作,看清楚後,卻是一團霧水。
*子跟着肖慕學習丹青已經有段日子了,不說他畫得很好,但至少可以獨立完成一幅畫。
偶爾畫副人物肖像,還有幾分傳神。
可是,眼前這一副,實在不能稱之爲畫,當真是塗鴉,因爲整張宣紙上就是一大坨墨跡。
不對,也不完全是一坨墨跡,因爲一坨是實心的,而眼前這張宣紙上的墨跡是空心的。
說空心的好像也不太對,仔細看,不難發現,*子一開始是在畫圈圈。
然後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不停地畫圈圈,不停地畫圈圈。
一個又一個黑色的圈圈重複疊加,最後,宣紙上呈現出的是一副異常抽象,詭異恐怖的圖畫。
沒錯,這是美版的《午夜兇鈴》中,小女孩在畫紙上畫的那口井。
那是一口黑乎乎的,像漩渦一樣,能在瞬間把人的靈魂吸進去,能在瞬間將你的恐懼放大到極限的一口井。
此時此刻,就像靈魂真的被*子筆下的這口井吸了進去一般,紀青靈面露驚恐,目光呆滯地瞧着它,連眼珠都無法轉動。
她的表情顯然嚇到沈墨白和肖慕了,二人想都沒想,便同時出手了。
沈墨白的動作很直接,伸手就將紀青靈摟進了懷裡,緊緊抱住。
肖慕的動作卻很突兀,他纖長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子的塗鴉之作,用力一拉。
“刺啦”一聲,那口奪魂的罪惡深井從紀青靈的視線中消失了,她的雙手還抓着兩塊宣紙的碎片。
“你們倆做甚?”惱怒地擡頭,紀青靈狠狠瞪向肖慕。
“你做甚?”肖慕寸步不讓:“你到底看到了什麼?想到了什麼?
你難道不知道我和墨白很着急,很擔心嗎?”
微微一愣,紀青靈扭頭看向近在咫尺的妖孽夫君。
深吸一口氣,她讓情緒緩和下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剛纔的發現太突兀了,我被自己嚇住了。”
“你到底發現了什麼?”沈墨白俯首輕蹭她的額頭:“告訴爲夫和肖慕,你想到了什麼?”
“井!墨白、肖慕,一口井!”
“一口井?”沈墨白和肖慕面色一變。
紀青靈平靜地坐下來,拍拍桌子道:“你們倆先坐下,肖慕,把煊兒畫的畫鋪開,我來細細說給你們聽。”
肖慕徵詢地看向沈墨白,但見沈墨白衝他點頭,他纔將宣紙在桌案上鋪開,用手一點點捋平。
“你們倆有沒有覺得煊兒畫的很像一口井?一口能吸走人的魂魄的深不見底的井?”
沈墨白點點頭:“之前只覺得這東西看着不太舒服,沒瞧出來像什麼。
眼下你這麼一說,倒是真有些像井。”
“嗯!我的感覺和墨白差不多。”
“我以前看過一部電影,叫《午夜兇鈴》。
是講有個小女孩,天生就帶着邪惡的力量。
她能看見災難,能預兆死亡。
她所在的村子很窮,瘟疫橫行,總是死人。
後來,有個巫師說,這個小女孩乃是不祥之人,村子裡的不幸,都來自於她,只要把她殺死,村子裡的人就能得到解救。
小女孩的孃親非常愛她,就把她藏在馬圈的閣樓上,閣樓下面就是一口廢棄了許久的深井。
小女孩每天都在閣樓上驚恐地瞪着眼睛看着下面狂躁的馬匹,忍受着被深井吞噬的煎熬。
她日復一日地畫畫,每一幅畫,都是牀下的那口深井,畫面凌亂而詭異,就像隨時都要吸走她的靈魂。
在她被孤獨和恐懼煎熬的同時,她愚昧的孃親卻開始動搖了。
隨着村子裡的人越死越多,她漸漸相信了巫師的話。
終於有一天,她用袋子罩在小女孩的頭上,將小女孩活活悶死了。
之後,她將小女孩的屍體推進了閣樓的深井裡。
從那以後,小女孩的靈魂就被鎖在了這口深井裡無人知曉。
也是從那以後,怨魂開始索命,殘害着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
停頓一下,她把王婆子的那塊人皮拿到*子的畫作旁進行對比。
用手指指着人皮中間那個淺淺的橢圓,道:“你們看,煊兒畫的這口井,像不像這塊人皮的皮膚紋理?”
沈墨白的眸光一凜,脫口道:“你是說,兇手的下一個目標,乃是一對母女?”
“我不確定。”沈墨白的思維跳躍地太快,紀青靈揉揉太陽穴,“但這幅圖畫,實在與《午夜兇鈴》中小女孩的塗鴉之作太相似了。
倘若真的是K在主導這一場殺戮的話,他在二十一世紀一定看過《午夜兇鈴》,一定知道這幅畫。
兇手們或許是想告訴我們,他們下一個要殺死的,乃是一對母女,或者一對母子,但也許不是。
我不知道,不敢確定……”
“等等青靈?”肖慕突然打斷她:“你說的這個叫《午夜兇鈴》的電影,煊兒也看過?”
這話問得簡直荒唐可笑,紀青靈想都沒想,便沒好氣道:“怎麼可能?我是穿越過來之後才嫁給墨白,生下煊兒的。
《午夜兇鈴》這部電影只有在二十一世紀纔有,煊兒要怎麼看到?”
“那你曾經給煊兒講解過這部電影?”肖慕繼續質問:“你畫過這樣一口井給他看?”
紀青靈愣了一下,搖頭道:“沒有!這部電影太黑暗太恐怖,不適合小孩子。
我怎麼可能給煊兒講解這麼邪惡的東西?”
“也就是說,煊兒從來不知道什麼《午夜兇鈴》對嗎?”扭頭看一眼榻上安睡的*子,肖慕緩緩道:“那麼,他爲何會畫這麼一副寓意深刻的圖畫?”
紀青靈徹底愣住了,對於這個問題,她一樣茫然,根本不知道答案。
“是不是……是不是那晚……他們……他們畫給煊兒看過……”
“你是說,煊兒的潛意識裡,還記着那晚的事情?
甚至,他們殺死沈伯的時候,煊兒就在旁邊圍觀?”
肖慕這個結論太可怕太令人心驚肉跳,紀青靈直接被他問傻眼了。
從紀青靈說出《午夜兇鈴》的故事時起,沈墨白的視線就沒有從*子的塗鴉作品上移開過。
他的眉頭緊皺,突然冷聲道:“本能!”
“啊?”紀青靈和肖慕同時看他。
“煊兒沒有聽說過《午夜兇鈴》這個故事,也沒有人給他畫過這樣一幅圖畫。
他會畫這麼一幅圖,完全出於一個孩子的觀察力,出於一個孩子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