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覺得這東西又詭異又不吉利,紀青靈想,明日還是將它交給沈福臨,讓他還給幷州府尹好了。
“青兒可聽說過陰刻?”
紀青靈身子一僵,再次舉起腰牌細細查看起來。
陰刻和陽刻都是我國傳統刻字的基本刻制方法,所謂陽刻,就是畫面凸出來的刻制手法,比如說浮雕。
而陰刻,顧名思義,就是凹陷進去的雕刻。
不管是陽刻還是陰刻,在這個時代都不稀罕,大部分印章,都會選用陰刻。
此時,她手裡的這面腰牌,雖然怎麼看都和陰刻沾不上邊,甚至,根本就不像雕刻,就是亂七八糟的劃痕,但也不好說,畢竟她是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人,便是在這個時代已經活了五六年,很多繁體字,她還是不大認識。
從沈墨白的腿上下來,紀青靈拿起桌上的磨便快速研起來。
研好後,取了毛筆,細細在腰牌正面塗了一層墨汁,啪地一下,扣在了宣紙上。
會出現什麼紀青靈不知道,但是,她的心砰砰直跳。
沈墨白不會讓她做這麼無聊的事情,倘若這是他的提示,那隻能說明,他發現了什麼。會是什麼?馮天佑留給他們的線索嗎?
輕輕揭開腰牌,紀青靈愣住。
這是什麼呀?就像抽象派的畫一樣,沒有任何條理性,什麼也看不出來,就是亂七八糟的劃痕,毫無規律。
不由自主鬆了口氣,衝沈墨白眨巴眨巴眼睛,紀青靈笑道:“當真是老馬識途,遇到草木亦皆兵啊?風少?”
風少乃是經常助鳳棲破案的神斷,她這話明顯帶着不懷好意的譏諷。
沈墨白目光一凜,不屑地睨她一眼:“青兒在懷疑爲夫的聰慧?”
嘿!這個目空一切的傢伙,在他眼裡,他就是這世上最最聰慧的人吧?
不待她脣邊的笑意掩去,沈墨白又道:“青兒可還記得大婚那晚,你我爲何要去運河?”
“因爲那晚我們根據鏡子裡反過來的陰陽八卦圖,推斷出人販子要去運河犯案……”說到這裡,猛地頓住,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沈墨白。
“看來與爲夫在一起,青兒的思維能力纔會更加敏銳。”將紀青靈拖過來,重新抱回膝上,沈墨白將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開始細細親吻她的脖子:“青兒很棒,爲夫今日看了一下午才瞧出端倪,青兒這麼快便理解了。”
唔!這個男人在誇她還是在罵她呢?她這兩天根本連想都沒想過腰牌,只顧着在馮天佑的房間亂翻了。若不是他的刻意提醒,便是她天天捧着這塊腰牌,怕也瞧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一個激靈,不對啊,他說他看了一個下午纔看出來端倪。可是,他已經有兩天沒有纏着自己了,那麼,其他時間,他都在做甚?
“墨白?那你昨天和今天早上?”
“噢!青兒不關心爲夫!”
嗯?這話說的,他好好一大活人,能吃能睡的,她總不能隨時隨地抱着他吧?
再說,要不是擔心他的安危,她何苦去羌榮國?又何苦對馮天佑這條線索耿耿於懷?
看着她委屈的小臉兒,某妖比她更加委屈,聲音裡都多出來一絲撒嬌的味道:“青兒總是說斷案要學會逆向思維,怎地對爲夫的話就不逆向思考一下呢?”
“你的……什麼話?”
“草螳螂啊!”
“草螳螂?”
“嗯!爲夫昨日和今天早上,都在和府裡的孩子們學折草螳螂。”
噢!也就是說,她和肖慕、卓雲騰忙得腳後跟打頭,這廝卻在跟院子裡的小朋友們玩兒?
就這,還敢討伐她,指責她不關心他,不逆向思考他說過的話?果然玩物喪志的人最強大。
好吧,妖孽就是妖孽,他們忙了兩天做的無用功,都頂不上人家玩一天半,只做半天的有效功。
“來吧!我們就利用陰陽八卦好好破譯一下這塊腰牌上的密碼。”
“密碼?是什麼?”
“嗯,就是這些線條和劃痕隱藏着的信息。”
“唔!”某妖繼續堅持不懈地在她脖頸間啃噬:“那爲夫留給青兒的密碼,青兒爲何還沒有破譯出來?”
“什麼密碼?留在哪裡了?”紀青靈一頭霧水。
“這裡呀!難道爲夫透露出來的訊息還不明顯麼?還是爲夫表達得太晦澀了?”某妖的腦袋仿若無骨一般,在她脖頸上靈活地吻了一圈後,竟沿着她的鎖骨滑了下去。
“停停停,這裡暫時不能親!”紀青靈終於後知後覺地知道了他所謂的密碼和訊息是什麼。
尼瑪!這個大流氓!
“爲什麼不能親?書上說,親這裡,青兒會很舒服……而且,爲夫也會很舒服。”
“哪本書說的?”
“就是爲夫從勾欄院帶回來的《房中秘術》啊!”
“咳咳!”
嗬喲!不行了,這樣緊張的時刻,這廝怎麼會想這些東西?他能不能再腹黑,再強大一些?
揪着他的耳朵將沈墨白的頭從自己脖子上拎起來,紀青靈衝他呲呲牙:“咱們還沒破譯腰牌上的密碼,等破譯完了再說好不好?”
“真的麼?只要破譯完,青兒就讓爲夫親……”
“不許再說了,做正經事,做正經事!”
趕緊從他懷裡跳出來,紀青靈手持毛筆,打算繼續刷墨汁。
白皙修長的大手突然伸過來,輕易從她手中接過毛筆和腰牌,沈墨白動作優雅又迅速塗刷起來。
很顯然,先前他並沒有這麼幹過,所有的圖像都以三維立體的抽象空間模式在他的腦海裡形成。可他此時的動作流暢輕快,彷彿閉着眼睛他都不會做錯。
以正面爲陽,在宣紙上扣下天干中甲、丙、戊、庚、壬和地支中子、寅、辰、午、申、戌這些陽數在八卦圖中對應的位置。
以背面爲陰,補充上天干中乙、丁、己、辛、癸和地支中醜、卯、巳、未、酉、亥這些陰數相對應的位置。
陰陽重合,一副完整的陰陽八卦圖便躍然紙上。
只瞧了一眼,紀青靈就徹底傻眼了。
她額頭上的青筋噗噗直跳,胸膛裡有什麼破土而出,讓她在這一刻只想緊緊地擁抱沈墨白,將他藏起來,帶着他離開,一輩子都不要再捲進無妄的弒殺和陰謀中。
是的,倘若不是沈墨白的提示,倘若不是他親手操作,便是使用排列組合進行嘗試,沒有一兩天的時間,紀青靈也印不出這樣一幅陰陽八卦圖來。
這是怎樣的一幅陰陽八卦圖啊!紀青靈再也沒有見過如此狂妄自大又深藏不露的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