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亞酒店，會議廳。
因爲昨天下午臨時接到午後電力搶修的通知，包下會議室作投標用的相關單位，臨時把會議提早到上午九點正。
這可急壞了酒店的經理，他慌忙臨時調配人手，負責會場的佈置和音響調試。還好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準備，否則耽誤了會議他一定會被老闆責罵。
幸而通宵加班準備以後，一切準備就緒。
早上八點整開始，參加投標的企業陸續前往酒店。這次工程涉及的領域很廣，而且作爲明星項目得到相關部門的支持，各方企業都很重視，早早已經在休息室裡等候。
倪振峰坐在專屬的休息室裡，翹起了二郎腿，指尖夾着雪茄笑容不斷。他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八點三十分，向來投標都會提早進場的宋氏仍然不見蹤影。
正如他所願，今天宋氏應該不會出席了。
姚銘傑穿着淺灰色的襯衣和黑色西裝，氣息比昨日好了很多。他正專注地盯着手中的筆記本電腦審查，把項目的效果圖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再三確定沒有瑕疵才鬆了口氣。
“你的提議不錯，宋氏今天連出席的機會也沒有，我們的勝算是百分之百。至於其它公司，都是陪跑的，實力根本不能與倪氏相提並論。”倪振峰的心情大好，探起身體拍了拍姚銘傑的肩膀，調侃說：“我前幾天看中了一座臨山別墅，適合你金屋藏嬌用，改天去看看喜歡不？”
姚銘傑微微一笑，搖頭說：“金屋藏嬌的事，還是倪公子你比較適合。我現在住的公寓挺好的，不打算換了。”
像姚銘傑這種無趣的男人，不好錢不好女人，倪振峰怎麼也想不明白他的人生還有什麼追求。
“還念着那隻小野貓嗎？”倪振峰吐了一口煙霧，嘲弄說：“宋立珩的一隻腳已經踩到棺材裡了，你還擔心什麼？千萬別裝清高當什麼紳士，女人更喜歡強奪豪取。如果我是你，強上了就行，何必小心翼翼地討好？”
閉了閉眼，姚銘傑再次睜開的時候脣角的笑容已經消失。他露出凝重的表情，冷聲教訓說：“這是我和小雯的事，希望你以後也不要多管閒事。”
倪振峰很清楚姚銘傑的脾氣，葉靜雯就是他的軟肋，如今就連開玩笑都不行，果然是情深款款。
“好了，反正這次的項目成功拿下，你的佣金不會少。”倪振峰笑說：“回頭給你放假輕鬆一下。”
“嗯。”姚銘傑心不在焉地應說。
負責項目的樑志堅已經到場了，同行的還有其他幹事。他經過休息室的時候，四處張望卻始終找不到宋立珩的身影。
雖然外界傳言宋氏準備放棄這次的項目投標，作爲項目負責人的宋立珩也因意外病重住院。可是他向來不相信這些謠言，更清楚宋立珩的性格不會輕易言輸。
他來到會議室作最後的視察，想了想，決定給宋立珩打個電話。
***
宋立珩接到樑志堅的電話時，葉靜雯正坐在牀邊喂他吃白粥。
看着屏幕上閃動的號碼，他輕輕皺起眉頭，擡頭對葉靜雯說：“你先出去一會兒，我有個重要的電話要接。”
“什麼電話這麼神秘，我也不能聽？”葉靜雯放下勺子，疑惑地問道。
“放心，不是女人。”宋立珩微微一笑，示意葉靜雯出去。
她也沒追問下去，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嚷說：“行了，我先去把保溫瓶清洗乾淨，順道再問問醫生今天是否還有檢查。”
看着葉靜雯的背影消失在病房裡，宋立珩才按下接通鍵，疑惑地問道：“師兄，你找我有事？”
“宋氏的代表怎麼還沒到場？已經八點三十分了，九點待投標開始以後就會限制人員進入。”電話的那頭很吵，樑志堅的聲音顯得十分急切。“還是你像外面傳言那樣，打算放棄這次的投標？”
“我沒打算放棄，可是投標不是下午兩點纔開始嗎？”宋立珩愣了愣，疑惑地問道。
沉默片刻，樑志堅才輕聲罵道：“下午片區停電，我們擔心酒店的備用電不穩定特意把投標提早到上午九點，難道你沒有接到單位的通知嗎？”
“沒有。”宋立珩的話音剛出，就意識到有什麼不妥了。“不可能，我們昨天中午才與你們部門的單位溝通過，怎麼……”
想了想，他連忙跳下牀，快速作出迴應：“不說了，如果改期了我們馬上趕過來！”
“你們得儘快，要是遲到會影響對你們公司的印象，我還擔心領導不讓你們進場。”樑志堅叮囑說。
掛了電話，宋立珩刻不容緩撥通了宋飛揚的號碼。他千算萬算，從沒想過投標會突然提前。
“哥，下午的投標提早到上午九點，還有半小時就會開始。你馬上放下手頭的所有事情，通知設計總監先趕到會場，我們隨後再過去。”宋飛揚朝電話吼道。
電話的那頭沉默了半響，才焦急地應答：“好，我通知老張備車。”
掛了電話，宋立珩剛想要跑出病房，linda已經推門而進。她也是剛剛纔獲知投標會議提前的事，馬上趕過來彙報。
“不好了宋總，我聽說投標提早到上午九點……”linda焦急地跑了進來，臉頰漲得通紅，喘着氣說：“我們得馬上趕過去！這是你的西裝……”
宋立珩接過西裝，剛想要換上，突然想到什麼回頭叮囑linda說：“靜雯剛出去了，你先過去拖延時間，別讓她知道我出去了。”
“好！”linda二話不說直接衝出了病房，她也知道宋太太不好纏，要是知道宋立珩帶傷出席今天的投標，一定會跟着去的。
而宋立珩，卻不希望葉靜雯出席那種場合。他已經計劃好在投標會議結束後，通知張隊到場抓姚銘傑歸案。
脫下病號服穿上襯衣的時候，宋立珩感到很費力。每次大動作的伸展，胸口都會傳來劇痛。可是他已經顧不上通知醫生注射止痛針，匆匆換上衣服後便往電梯的方向跑去。
電梯剛打開，宋立珩就看到宋飛揚站在裡面，手裡提着公文包。
“老張的車已經停靠在醫院門口，所有資料我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趕過去不知道是否來得及。”宋飛揚微微鬆了一口氣，張口便問：“怎麼會這般突然，改期了我們卻沒有接到任何通知。”
宋立珩靠在電梯壁上，一邊打領帶一邊解釋說：“我懷疑是倪氏那邊的詭計，即使臨時改期，也不可能沒通知全部企業，除非是有心人特意隱瞞消息。”
“還有二十五分鐘，我們還來得及嗎？”宋飛揚盯着手腕上的手錶，憂心地問道。
“老張飈得一手好車，應該沒問題。”宋立珩很快就整理好衣服，恢復了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他盯着電梯上的數字鍵，心裡卻浮起了一絲不安。
江立醫院距離中亞酒店大約三十分鐘的路程，恰逢上班高峰期，主幹道上的車流量很大。老張對海市的路很熟悉，特意繞了小路避開，連闖好幾個紅綠燈飛速而去。
“我擔心姚銘傑又會耍什麼陰招。”宋飛揚打破沉默，露出憂心的表情。“你的身上還有傷，等會由你主持項目演示，真的沒問題嗎？”
宋立珩輕輕皺眉，剛纔離開的時候太匆忙，扯到傷口到現在還覺得痛。可是這次的項目設計是他親自主導的，宋氏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四年前已經輸了一仗，他這次絕對不能重複犯錯。
“沒事，演示的時間不長，我能撐住。”宋立珩淡定地應說。
想了想，宋飛揚又問：“小雯知道你出來了？”
“不知道，我也不希望她知道。”宋立珩看着窗外，初冬的陽光逐漸暗淡下來，烏雲佈滿了天際。“其實有些事，她知道得越少，對她越好。雖然姚銘傑做了很多錯事，可是我覺得她心裡仍然有些牽掛。”
海市這些年的冬天經常下雨，宋立珩的思緒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個下午。葉靜雯也是在這種壓抑的天氣下離開，成了他永生的痛。
“我已經聯繫過張隊，他說會隨時待命，議結束馬上進場抓人。”宋飛揚的目光堅定。
所有證據都已經準備好了，這次姚銘傑怎麼也逃不掉。
正當宋立珩在思考項目演示的事情時，車子突然急剎車。宋飛揚差點撞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忍不住擡頭罵道：“老張，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前面的車突然不動了，我去看看。”說着，老張鑽出了駕駛座，探起頭四處張望，然後回頭焦急地說：“前面發生車禍，堵起來了。”
宋飛揚看了一眼手錶，嘆氣說：“來不及了。”
“這裡距離酒店還有多遠？”宋立珩望向窗外，冷聲問道。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已經八點五十分了，距離投標開始還有十分鐘。
“這裡已經可以看到中亞酒店，拐個彎就是了。”老張如實回答。
宋立珩的臉色很難看，回頭吩咐老張說：“我們下車跑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可是你身上的傷……”還沒等宋飛揚說完，宋立珩已經推門鑽出了汽車。他連忙跟上，抱着筆記本電腦和文件夾往酒店的方向跑過去。
喇叭聲四起，車禍現場的汽車亂上一團，司機紛紛鑽出汽車在看熱鬧。
人羣中，身穿西裝的男人在一前一後地狂奔。他們越過擁擠的車流，往旁邊的小巷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