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其中一個投來探詢的目光。林洛黛搖了搖頭,他們沒有采取行動,而是將她保護着上了車。
“爽心湯館。”馮紹華報了個名字,硬是擠進了她的車裡。
“你……”林洛黛縮眉。他無賴地笑起來:“怕你說話不算數。”這樣子的馮紹華就像當年一般,總會時不時地調皮一下,逗她開心。
林洛黛愣着,忘了反應,保鏢見她沒有說話,也就任由馮紹華坐着,關了車門。
車裡坐了四個保安,再加上她和馮紹華,顯得很擁擠。馮紹華和她坐在一起,不斷地朝她這邊擠過來,她退了退,最後退無可退,只能轉臉,裝作看外面的風景。
爽心湯館很快就到了。以前白暮雲也帶她來過,這裡的湯全城有名,貴也是全城出名的。
林洛黛坐在古香古色的格子間裡,保鏢站得不近不遠,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馮紹華完全無視他們,體貼地爲她倒茶布筷,盡顯紳士風采。
她很不習慣,兩隻手捏在一起,盯着馮紹華看,不知道他的哪根神勁搭錯了。馮紹華忙完手上的事情,擡頭回看她,臉上的笑意柔和,遞過來一盅湯道:“快喝啊,等下涼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林洛黛沒有接,而是開口問。
馮紹華眼裡閃出一絲受傷的表情,“我們就不能安靜地吃頓飯嗎?”他的聲音很柔很柔,不是責怪,而是祈求。
過去數個月裡的馮紹華只會對她狠之入骨,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折磨自己,他……是怎麼了?
“你相信我的話了?”她遲疑地問,絲毫沒有放鬆警惕性。
“算是吧。”他明顯遲疑了一下,才點頭,答得模棱兩可,看她的目光卻再次柔軟,就像……當年。
林洛黛的心口猛然一跳,差點蹦出體外。“你的……記憶?”
馮紹華勾了勾脣角,親自舀一勺湯送到她嘴邊:“記憶哪有那麼快恢復的?”
心,又沉了下去。她既希望他能恢復記憶,又害怕他恢復。過去的事情對他來說,是一種極致的傷害,她不希望看到他眼底沉澱的那些傷痛與絕望。
她偏開頭,沒有喝他喂的湯。這是情人間纔能有的行爲,她已經結婚,不管出於何種考慮,都要與他保持距離。
馮紹華並不失望,只是將勺子置於她手上,依然淡笑着道:“多喝點。”
林洛黛慌忙接過,低頭,一口一口地喝起湯來。頭頂上,總有兩束目光駐步、停留,將她籠罩。這種處於被動地位的感覺很不舒服,林洛黛有些食不知味,又不知道和他說些什麼,只能機械地重複着自己飲湯的動作。
“看你,還像個孩子似的。”一隻手突然伸過來,夾了一塊紙巾落在她的脣邊。馮紹華邊笑着邊爲她抹去脣角的殘漬,溫柔得就像個鄰家大哥哥,與他此時的一身裝扮毫不搭調。今天的他沒有穿黑色,而是穿了白色,整個人顯得陽光許多。
他以前也喜歡穿白色。林洛黛再次陷入思緒當中,有些不能自拔。
小四方的桌子古香古色,卻很小,他輕易地勾到了她的脣,不管她正在對他進行打量,自顧自地小心抹着,動作輕巧,彷彿在擦一件極爲珍貴的寶玉。
這樣的事情,他以前……也常做。她一時忘了偏開,盯緊了他,竟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恢復了記憶。
“你……”
“呃咳咳!”一聲不算小的咳帶着嚴厲的腔調驚擾了她。她遁聲而望,看到過道盡頭站立着的白楊美。她滿身貴氣,一臉嚴厲,兩隻眼睛沉沉地扎過來,帶了不少怒火。
林洛黛此時才驚覺自己和馮紹華有多麼親熱,慌忙退開,站了起來。
“奶……奶……”
白楊美華蹙緊眉,嚴厲的目光沒有收回,而是更加直接地打量兩人。聽到她呼,眉挺了起來,表露出來極致的不悅,沉聲道:“再不滿這個家,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們白家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經不起別人說三道四,就算要和亂七八糟的男人來往,也要先把和暮雲的關係斷盡!”
林洛黛的臉一時泛白,不知道如何解釋。剛剛馮紹華的行爲,不管誰看到都會產生誤會,她應該及時偏開的,不,她根本就不應該和馮紹華到這裡來!
“晚上早點回家。”白楊美華沒有再多的指責,如是道。轉身,挺着貴氣的身體上了樓。
林洛黛輕輕地嗯了一聲,這纔看到馮紹華溫和的臉上帶着滿意的笑。
“這是你設計的?”她微撥高了音量,問。馮紹華勾了勾脣:“算是吧。”
“你……卑鄙!”她罵一聲,猛然站起來,朝外就走。
馮紹華在背後叫出了她的名字:“黛兒!”
林洛黛不想聽他的話,步子一刻不停。但他的話還是灌入了她的耳膜:“我們重新開始吧,我是認真的。”
重新開始!好諷刺!
她的步子邁得更急,最後竟跑了起來,只想將馮紹華的那句話甩得遠遠的。
坐進車裡,林洛黛顧不得喘氣,低聲對開車的保鏢道:“快,馬上離開。”
車子啓動,她心煩意亂地看向窗外,正好看到林洛玉立在湯館臺階上的身影。她雙手抱胸,歪着頭也在看她,臉上掛滿了得意和諷刺!
又上當了!她的手緊了緊,忽然覺得自己好傻。馮紹華怎麼可能相信她的話,在他的思想裡,林洛玉纔是最重要,最可信的。這次,不過是他們聯合起來對她施行的另一次懲罰。指,絞在一起,她的心,開始疼痛,痛得滿額滾汗。
林洛玉轉身走進了湯館,順利地找到了馮紹華。馮紹華看到她,眸色立刻發冷:“這是你設計的?”他指的是讓白楊美華過來的事。
“是又怎麼樣?”林洛玉勾頭,大方地承認,緊緊地盯上了馮紹華,“你不會是又愛上了她吧。”
馮紹華不語,林洛玉的指緊緊地掐在了一起。
“你就這麼輕易地被她迷惑了?你受的傷還不夠嗎?你一定要等到她將你整得粉身碎骨才甘心嗎?”她被馮紹華近斯的種種行爲氣瘋了,再也不想裝什麼柔弱善良的小女人。她現在最想做的是撒氣,對着馮紹華把所有的氣都撒出來。
她的聲音尖銳至極。
“上次在水裡放藥把我們迷倒,然後脫光了衣服放在同一間房裡的,是你吧。”馮紹華未答,半擡頭,問。
林洛玉揪緊了一張臉,細薄的麪皮上顯露出邪惡與不屈服,用力地點頭:“是,是我!你不是一直想讓她生不如死嗎?我這是在幫你!”
噌一聲,馮紹華站了起來,面色一時清冷,身體散發出無盡的冰意,銳利的眸光狠狠地瞪向林洛玉,幾乎要用眼光將她凌遲處死。
“你……”林洛玉突然有些害怕,顫着嗓音出聲,目光在他的臉上搜巡着,試圖尋找破綻。以前的馮紹華絕對不會用這種眼光看她。
“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她不安地問。
馮紹華的指捏了捏,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提出警告:“以後,離她遠一點兒!”說完,他離位,朝外就走。
“馮紹華,你這是什麼意思!”林洛玉快一步上前,伸臂擋在了他面前,“你不準備報仇了嗎?你這是想幹什麼?”
“不要傷害她,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的!”馮紹華直白地表達,一把推開了她,朝前繼續走。背後,林洛玉呵呵地笑了起來,聲音不大,足夠刺耳。
馮紹華的步子微頓,她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怎麼?繳械投降了?林洛黛到底有哪點好的,夠你這麼死心塌地地對她好,連仇都不願意報?”
她看馮紹華沒什麼反應,一咬牙,語音越發張狂:“馮紹華,我不會屈服的,我一定要繼續下去,一定要看到她失去幸福,失去一切爲止!”
“你敢!”馮紹華猛然轉身,咬牙低喝,氣勢十足。林洛玉悲傷地退了退,身子無力地靠在了桌子上,臉上,顯露出一片瘋狂:“有什麼不敢的!爲了這個目標,我毀了自己,毀了一切,爲什麼不敢!”
“我不是會允許你傷害她的!”馮紹華堅決地表態。
林洛玉又笑了起來:“你會允許的。你想得到她,就必須先傷害她,我給你做這個壞人,你一定求之不得的。你不僅會允許,還一定會配合我,和我合作的。”
說完,她搖着身子走過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合作愉快啊。”說完,扭着瘦乾的身體走了出去。
林洛黛虛弱地喘口氣,看一眼山頂別墅的大門,有些不願踏入。這些天發生了這許多的事情,以白楊美華的性格,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門,自動從裡面打開,走出了管家,躬身在她面前:“少夫人,老夫人正在等您。”
要發生的遲早要發生,她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屋內,燈火通明,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氣息。在強光之下,白楊美華端坐在太師椅裡,就像從古代穿越過來的尊貴國母,貴氣得不像話,嚴厲得不像話。那壓着的一對眉毛,幾乎會隨時化成一對寶劍,將她刺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