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妥帖地掖在她的頸下,生怕她着涼一般不露出一點點的縫隙,自己的身上只着了單薄的衣衫卻全然不管。
他的手圈在她的腰下,霸道地將她收在懷裡,臉上掛了滿意的笑。她的心臟沉重地跳了幾跳,卻又馬上回過神來。她在做什麼?竟然對一個仇人動心?就算他做得再好也改變不了欺騙她、殺死她孩子的事實,她爲什麼要心軟?
她急拉開了他的臂,從他的懷裡退出來,手忙腳亂地滑下牀,踉蹌着衝出了房門。
背後,白暮雲緩緩睜開了眼,身上還殘留着她的味道,手中,還能感覺她腰身的柔軟。雖然捨不得,但她的燒退了,他至少可以放心了。他閉眸,繼續保持原有的姿勢睡着。
迷迷糊糊間,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輕輕呼喚:“古清。”
門推開,露出的卻是管家的臉。他輕手輕腳地走到白暮雲身邊,不忍心地提醒:“古副總裁現在在英國,要給他打電話嗎?”
白暮雲睜開眼睛,伸出白皙修長的指擺了一下,“不用了,我想去一個地方,你陪我去吧。”
試管嬰兒研究基地,白暮雲的車剛停下,就迎來了基地的院長。
“白總裁,孩子一切都好,身體各方面的體徵也都穩定,您放心吧,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呃,這位是……”原本滔滔不決的院長沒想到今天跟白暮雲來的是個陌生人,一時間停了嘴,一臉尷尬,做錯事般看向白暮雲。
白暮雲淡着臉無所謂般朝他擺手:“他是我的管家,也是我信得過的人之一,沒有什麼需要隱瞞他的。”
“哦。”院長這才繼續剛剛的話題。原本一臉嚴謹的管家在聽到院長的話時慢慢睜大了眼睛,當他在特別病房裡看到一個孩子時,更是張大了眼無法合攏。
那房間裡,一個小小的,看起來只有四五斤重的孩子躺在那裡,他的皮膚與正常的孩子不同,泛着深紫之色,怎麼看都有些恐怖。不過,他的五官很好看,閉了眼,仍可窺出那份靈性。
他的身上連着許多管子,只能憑着管子連接的機器上跳躍的線條斷定他是活着的。
“這是我們能做到的最好效果了,而且絕對代表着世界頂級水平。不過,他的病已經有了徵兆,所以就算活下來……”
“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讓他撐下去。”白暮雲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再也沒有移開過,語氣相當堅定,“錢不是問題,要多少都可以。”
院長輕輕地應了一聲“是”,打開了病房的小門。白暮雲一人穿了防塵服走了進去,獨留下管家。管家轉臉看向院長:“這個孩子是……”
院長只是搖了搖頭,嘆氣什麼也沒有說。管家轉頭,看到白暮雲輕柔地握着孩子的小手置於脣角,他……在吻那個孩子?
白暮雲有嚴重的潔癖,怎麼會吻一個外形那般難看的孩子?
管家如看到外星人般再也移不開眼,白暮雲眼底的那份慈祥那麼清楚,他此時多像一個父親。
半個鐘頭後,白暮雲走了出來,管家幫忙脫掉了防塵服。他謹記着自己的身份,並不過問主子的事情。白暮雲緩步走出去,停在了陽光明媚的大門口處,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而後,回頭,望向病房的方向:“他本來是可以生長在陽光下的,唉。”
管家不知道做何回答,只能沉默。白暮雲已淡下了一張臉:“你一定很想知道這個孩子的來歷吧,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以後,他就由你負責。”說完,他擡步走到一棵樹下,慢慢出聲,管家的嘴巴越張越大,眼底閃出了不可置信。
“這是個秘密,只有我、你、古清知道。我不希望再有別人知道,所以請爲我保密。”說完,他補充道。管家雖然有諸多的話想說,最後還是嚥了下去。白暮雲的性子他何嘗不知道,決定了的事情是根本不會改變的。古清的任性使得他遠離了白暮雲,現在白暮雲只有他這一個親近的人在身旁照顧,他又怎麼可能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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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恭敬地壓頭,把情緒隱藏得極好。
坐到車上,白暮雲疲累地把頭靠在了椅背,對着旁邊的管家道:“馬上聯繫律師,我要修改遺囑。”
“您難道不讓少夫人……”管家驚訝地出聲。白暮雲淡淡地展眸,眼底寫着一片清明:“不,我只是要用一個更好的方式讓她把遺產繼承得理所當然。”
林洛黛回到酒店,狠狠地灌下了一大杯冰水才讓自己奔騰火熱的血液冷卻下來。她是怎麼了,怎麼可以因爲白暮雲的接近而變得如此不安?她好不容易纔撐到今天,才能與他對抗,怎麼可能就繳械投降?
他一定又是在故伎重演,要欺騙她吧。
她用力搖着頭,要把白暮雲的影子搖走。
……
瑜家,隨着噔噔的高跟鞋音響起,露出了林洛玉那副纖細的身子。傭人從她身側跑出,膽寒地看着瑜成天:“我不讓她進來,她非要進來……”
“下去吧。”瑜成天大度地一揮手,傭人如臨大赫,急急退了出去。
瑜成天轉臉,看着林洛玉:“有事嗎?”
林洛玉扭着屁股,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你不是說白暮雲馬上就可以死嗎?怎麼他還活着?我的百分之十要什麼時候才能得到?”
“這還不是你的姐姐?硬着性子不讓人家死,我有什麼辦法?”瑜成天的面色壓下了來,也不太好看。他拾起杯子站了起來,眼底寫着不放心:“雖然說除了他白暮雲,我就是理所當然的總裁人選,不過白暮雲狡猾慣了,我還真怕他搞出什麼新名堂來。”
“那你就等在這裡任人殺剮嗎?在這件事上我們投入了多少心思?怎麼可以讓他毀於一旦?”
“我不是在努力了嗎?今天也開股東大會了,白暮雲他說立了繼承人,誰知道立的是誰。我們現在除了等還能怎麼辦?”對於林洛玉的質問,他很不爽,搶白着道。
林洛玉細長的臂插在了腰上,眼底閃着銳利:“不行,一定不能等了。如果白暮雲搞些什麼鬼把繼承權給了別人,你能說什麼?等到遺囑生效了再去質問他,他早就死了,說什麼都不管用了。我們要趕在他死之前把遺囑的內容弄清楚,纔好想應對的辦法,不是嗎?”
“我也想,但還有什麼好辦法嗎?該用的狠招我們都用了。”
林洛玉的眉頭慢慢擰緊,臉上顯露了一片邪惡:“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辦法,只要肯想,總會有的。”
片刻,她的眼睛眨了眨,對上了瑜成天:“要知道答案,還是得找林洛黛……”
林洛黛怎麼也沒想到林洛玉會再來找自己。看到攔在酒店樓下的林洛玉,她冰下了一張臉:“你的膽子可真不小,難道就不怕我告你嗎?你當年和莫明做的那件事我可是當事人,完全可以把你告得永不翻身!”
“恢復了記憶就是好。”林洛玉感嘆道,臉上並沒有半絲害怕,“既然你知道以你的能力就可以把我告倒,就更應該知道以當時白暮雲的能力,更可以將我打入地獄。可他爲什麼什麼都沒做,任由我和莫明逃走?你都沒想過嗎?”
“……”林洛黛一時語塞。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她早已將林洛玉這個人忘記,自然不會細究這些事情。現在想來,確實有不少的疑點。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一個事實而已。”
“什麼……事實?”她問。臉上寫滿了警戒。
林洛玉甩了甩頭髮,扭動着小腰坐進了沙發裡,“其實那次我和莫明陷害你就是白暮雲的意思,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做,但確實是他逼我們的。莫明再有本事又怎麼敵得過他?而我呢?算什麼?不過是寄在人下的一個物品罷了。白暮雲那段時間和葉瀾兒走得近,我估計跟她有關。”
“爲什麼……要來告訴我這些?”對於林洛玉,她完全瞭解。她若是前來落井下石,自己還能接受,好心地來告訴她這些,她有些不敢相信。
林洛玉撇起了嘴:“林洛黛,雖然我恨你,但完全是因爲嫉妒。我想做的無非是讓你出醜,搶走你的男人,卻永遠沒有想過要你的命。我不是傻子,更不可能冒着被白暮雲追殺的危險去殺你,如果不是白暮雲指使,我能有那個膽嗎?”
解釋得合情合理,林洛黛的心極致地揪在了一起。
“他……爲什麼一定要殺掉我肚子裡的孩子?”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林洛玉聰明地搖頭,“不過,有錢人都講究什麼血統純正,更在乎的是名聲。你當時名聲那麼臭,和馮紹華又有過曖昧,白暮雲大概也是在乎的吧。再者說了,葉瀾兒和他可是青梅竹馬,你能離開了那麼久,指不定他們已經珠胎暗結,懷上了也不一定呢?打掉你這個不純正的血統,保留葉瀾兒肚子裡的孩子,這在豪門可算不上新鮮事。”